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尽,胡大柱和李桂花来到了录像厅。
窑洞里还残留着昨夜喧嚣的烟味和瓜子皮的气息,赵奎正拿着扫帚无精打采地打扫着。
“奎子,咋样?”胡大柱环视一圈,早上场果然冷清,只稀稀拉拉坐了五六个人,录像放着刘德华的电影。
赵奎叹了口气,把扫帚往墙边一靠:“柱叔,桂花嫂子,你们来了。早上就这光景,没几个人。咱的带子太少,翻来覆去就那几部,老主顾都看腻了。”
李桂花没说话,走到角落,拿起抹布默默擦拭着积了灰的长条凳,眉头微微蹙着。
胡大柱心里也清楚,光靠几部武打片和颜色片,新鲜劲一过,生意难做。
他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旧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压低声音对赵奎说:“得水那边的东西,拿过来了。”
赵奎眼睛一亮,凑了过来。
胡大柱小心翼翼地打开报纸,里面是几本皱巴巴、封面印着妖娆女郎的港台杂志,纸张粗糙,图片也有些模糊,但在当时,这已是难得的“刺激”。
“这东西,”胡大柱用手指点了点杂志,声音压得更低,“不卖,只租。看一本,收一毛钱,可以带走,但要钱抵押在这。期限一周。”
这是他琢磨了一晚上的主意,售卖风险太大,租赁既能赚钱,又能控制影响。
赵奎立刻领会,连连点头:“柱叔,这法子稳妥!这东西……肯定有人看!”
“还有,咱们这个碟子啊,冯老板那边还有,你去拿,之前他和我们说过。”胡大柱又想了想,说道:“这县里肯定还有其他录像厅,到时候咱们就和其他录像厅换片看,就能一直有新的碟子了。”
“妙啊,柱哥,你脑子好使,我怎么没想到。”赵奎兴奋着。
“龙爷,狗爷的人,来找我们麻烦了吗?”胡大柱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那些混混倒是常来,不过我也认识,倒暂时没把我们怎么样,估计龙爷和狗爷还没发话。”赵奎解释道。
“养肥了宰,八成是这样,我推测,十月底,也就是猫冬前,肯定会宰我们一笔。”胡大柱推测着。
“那时,猫冬,估计我们生意也差了,关了就关了。”赵奎想着。
“那不行,咱们这笔钱得挣上,给这录像厅供暖。”胡大柱解释着。
“供暖?”
“当然,这样,咱们猫冬也能放。猫冬是最无聊的,不是吗?而且我跟你说,不仅可以看录像,还提供打牌,麻将,注意,咱们不是赌博,只是娱乐。”胡大柱已经对猫冬录像厅的生计有了全新的打算。
赵奎一听这话可就急了。
“大柱叔,这可就动了龙爷,狗爷的主心骨了,动他们的蛋糕可是要出人命的。”赵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是大赌,他们坐庄,咱们不坐专庄,小赌娱乐,提供场所,取暖和录像,杂志。”胡大柱解释道。
“也行,总要试试。”赵奎点点头。
“下个月算下账,给相关人员都小分一点钱。”胡大柱拍拍赵奎的肩膀。
正说着,窑洞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工装、眼神躲闪的年轻后生溜了进来,他没去看屏幕,反而凑到赵奎身边,小声问:“奎哥,听说……有‘好书’?”
赵奎看了胡大柱一眼,胡大柱微微颔首。
赵奎便从报纸包里抽出一本,飞快地在那后生眼前晃了一下:“五分钱,可以里面看。一毛钱可以带回去看,但要押金,期限一周。”
那后生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忙不迭地掏出五分钱塞给赵奎,抓起杂志就钻到角落里最昏暗的位置上,埋头看了起来。
仅仅一上午,靠着赵奎在熟客间悄咪咪地传递消息,就有三四个人来租阅杂志看的。
这点杂志一下子就被租完了。
中午时分,三人坐在窑洞后的小隔间里啃着干粮。
胡大柱看着那几本已经被翻得卷边的杂志,对赵奎和李桂花说:“你们都看到了,录像带太少,留不住人。这杂志……生意倒是比想象的好。”
“爸,我说,要不扩大下杂志租赁生意,我听说还有很多武侠的图书啊,那都是正的,古龙,金庸,很火的。还有,还有,言情的,尤其是琼瑶的,什么《梅花烙》《梅花三弄》,简直不要太火,这还照顾了女性市场呢。”李桂花这想起来,她读书的时候,身边的同学就因为一本言情小说,争个头破血流的。
“妙啊,这可是把我们的录像厅开大的好主意,类型多样化。我觉得行,以后做大了,可以分散很多类型。”胡大柱非常支持。
但眼下,他们还是要先站稳录像厅的生意了。
赵奎也是马上让小弟去其他镇,县找录像厅,商议录像带交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