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柱这鱼得趁早卖,因为夏天死了就很容易发臭。
次日清晨,鸡刚叫过三遍。
胡大柱醒来时,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挣扎着坐起身,却发现李桂花已经不在屋里了。
他披上衣服走到院里,晨光熹微中,看见李桂花正蹲在院角那两个大水桶旁。
小心翼翼地用木瓢将桶里活蹦乱跳的鱼苗舀到一个个垫了湿水草的竹篮里,动作轻柔,生怕伤着这些金贵的“希望”。
“爹,您怎么起来了?伤口还疼吗?”李桂花听见动静,抬起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没睡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不碍事。”胡大柱摆摆手,走过去,看着篮子里那些银闪闪的小生命,“都收拾好了?”
“嗯,”李桂花应着,手下没停,“我挑了精神头最足的,按大小分好了类。大的价钱能好些,小的虽然便宜点,但买的人多。”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早点去镇上,能占个好位置。”
胡大柱心里一暖,赶集自然是越早越好。
她总是这样,心思细腻,默默地把一切都考虑周全。
“辛苦你了,桂花。”胡大柱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桂花动作一顿,没抬头,耳根却微微泛红:“一家人,说这个干啥。您快去洗漱,我烙了两张饼,路上吃。杏花还在睡,就没叫她,咱俩去就行。让杏花看孩子。”
路上,天色渐明。
胡大柱牵着老驴,背上放了袋子,鱼桶。
李桂花在一旁扶着,不时看看鱼苗的状况,用手撩起些河水洒上去保持湿润。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爹,”李桂花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昨天……吓死我了。”
她没有看胡大柱,目光望着前方雾气蒙蒙的田间。
胡大柱心里一紧,知道她说的是遇狼的事。
他吭哧了一下,才道:“没啥,我命硬。就是……让你担心了。”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李桂花转过头,眼神里带着恳求,“钱咱可以慢慢挣,命只有一条。您要是……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个家可就真的散了。”
她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恐惧。
胡大柱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担忧,心头那股生活艰难而产生的烦躁和憋闷,忽然就消散了不少。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哎,听你的。”
“对了,我不在这几天,你在家怎么样?有没有人来欺负或骚扰你的?”胡大柱询问道。
“可太多了,有胡屠夫,张狗歪,还有张恨水也来了,不过,他只是给送东西,倒是没有吓唬我,不过我总感觉他那个人怪怪的。让人发寒。”李桂花认真说道。
“嗯,谁让你长得太漂亮了,跟尤物似得,村里村外的男人都惦记着你。男人本色啊。”胡大柱解释道。
“我很漂亮吗?”李桂花眼睛有神的看着胡大柱。
“漂亮啊,很漂亮。”胡大柱如实回答。
李桂花听了,心里暖暖的。
到了镇上的集市, 人已经不少。
他们找了个靠边的位置,把装着鱼苗的水桶和竹篮摆好。
李桂花麻利地拿出小板凳让胡大柱坐下休息伤口,自己则站在那里,拢了拢头发,深吸一口气,然后便亮开清脆的嗓子招呼起来:
“来看看嘞,新鲜的小鱼哦!活蹦乱跳,好养活嘞!也可以买回去当鱼苗。秋天就能吃上自家的大肥鱼!”
“无定河刚捞上来的哦。”
李桂花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很快就有早起买菜的人围过来询问。
这鱼在黄土高坡那是好东西,奢侈品啊,价格都很高。
普通人家常年也都吃不到鱼的。
所以很快有点钱的人就过来询问价格了。
李桂花开出的价格本来就不高,马上就受到了青睐。
也就半天不到的时间,鱼就全卖出去了。
“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好卖,嘻嘻。”李桂花非常开心。
胡大柱看着李桂花这么开心的样子,心都融化了。
李桂花笑起来就更美了,宛如桃花。
“鱼肯定好卖,可惜啊,去一趟太难了。那边鱼也不多,都被附近的村民分割着捞了。”胡大柱还是失望,这种事,只能偶尔搞一次二次。
“爸,已经很不错了,能应付咱们眼下的危机。”李桂花回答道。
“嗯。”胡大柱点点头,捋了一下李桂花的头发,说道:“走吧,咱们去录像厅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