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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巢洞窟重归死寂,唯有中央那口青铜小鼎依旧散发着稳定的幽绿光芒,将王朗苍白而疲惫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怪虫尸体散发出的淡淡焦糊味,混合着原本的酸腐气息,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氛围。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但王朗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强撑着剧痛和虚弱,盘膝坐在青铜鼎旁,尝试运转那米粒大小的“蝉蜕之息”。令他稍感安慰的是,经过刚才那股神秘纯净气息的冲刷,经脉似乎真的被拓宽了一丝,灵息恢复的速度比预想中要快上少许。冰蓝色的气旋虽然依旧微小,但旋转的速度明显加快,正一丝丝地从虚空中汲取着能量,缓慢而坚定地壮大。
必须尽快恢复!哪怕只是一丝力量,也多一分自保的可能。
他一边引导着灵息进行最基础的温养循环,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虫群似乎被彻底震慑,不敢再露头。但这座古墓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更何况,那个恐怖的兜帽人,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口青铜小鼎上。鼎身的幽光稳定,那些扭曲的花纹在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莫测。刚才那股通过印章接引而来的、激活小鼎的力量,究竟源自何处?是阿芷残魂不惜代价的远程干预?还是这古墓深处,存在着某个与阿芷、与这口鼎息息相关的“力量源头”?
阿芷最后那句“沟通古墓之力”,绝非空穴来风。
他回想起之前发现这口鼎时,鼎内除了骨幡,还有那枚后来出现在阿芷尸骨旁的玉蝉。玉蝉是“玉髓”,是引子。而这口鼎,还有那九尊巨鼎环绕的悬棺……它们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这口看似不起眼的小鼎,会不会不仅仅是虫巢的“控制器”,更是连接古墓某个关键区域的……节点或者通道?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如果真是这样,或许不必冒险穿过殉葬坑和那些危险的区域,就能直达核心?或者,至少能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他挣扎着站起身,忍着伤痛,开始仔细检查这口青铜小鼎。鼎身的花纹繁复,他用手轻轻触摸,感受着那冰凉的金属触感和纹路的凹凸。鼎足深深地陷入地面的岩石中,与整个洞窟仿佛连为一体。
他绕着鼎走了几圈,没有发现明显的机关或缝隙。难道猜测错了?
不甘心地,他将目光投向了鼎足与地面连接的部位。那里堆积着一些灰尘和从巢穴上脱落的碎屑。他蹲下身,用手小心地拂开那些杂物。
就在他清理鼎足一侧的积垢时,指尖触碰到了一处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冰凉——并非金属,而是一种类似玉石的光滑质感!
他心中一动,加快动作,很快清理出了一小块区域。只见在鼎足与岩石地面的连接处,赫然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近乎与周围岩石融为一体的圆形玉璧!玉璧表面刻着极其细微的、与鼎身花纹同源的扭曲纹路,中心还有一个浅浅的、与他手中印章大小相仿的凹槽!
找到了!
王朗的心脏狂跳起来。这玉璧,这凹槽……难道……
他毫不犹豫地取出那枚“守墓人阿芷”的印章,比对了一下凹槽的大小和形状,几乎完全吻合!
是钥匙!这口鼎,或者说鼎下的这个装置,需要阿芷的印章才能开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忐忑。开启之后,会是什么?是生路?还是更大的危险?阿芷指引他回到这里,又留下这枚印章,是否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没有时间犹豫了。呆在这里,迟早会被兜帽人找到,或者再次惊动古墓里其他的东西。
他定了定神,将印章小心翼翼地按入了玉璧中央的凹槽。
严丝合缝。
就在印章完全嵌入的刹那——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声响从地下传来。
紧接着,那块圆形玉璧猛地亮起了柔和的白色光芒!上面的扭曲纹路如同被激活的电路,迅速流淌起光晕!与此同时,他嵌入的印章也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与玉璧同源的微光。
“嗡……”
低沉的嗡鸣声从脚下响起。以青铜小鼎为中心,方圆数米内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鼎身的光芒与地面的白光交相辉映。
在王朗惊愕的注视下,那口沉重的青铜小鼎,连同其下的那块玉璧以及周围的一整块圆形地面,开始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下沉降!
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幽深向下、散发着更加古老和阴冷气息的通道入口,出现在他面前!通道内壁光滑,似乎是人工开凿,有石阶蜿蜒向下,深不见底。一股带着陈腐书卷和淡淡檀香(与阿芷身上相似)的气流,从通道深处涌出。
果然另有乾坤!
王朗心中震撼。这虫巢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条秘道!它会通向哪里?主椁室?还是阿芷真正想要他去的地方?
他拔出印章(通道开启后,印章便自动松脱),那沉降的平台停止了移动,通道口稳定地敞开着。
就在他准备踏入通道一探究竟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丝欣慰和急切的女声,如同幻觉般,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快……下去……核心……封印……时间……不多了……”
是阿芷!她的残魂果然还在关注着这里!只是这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虚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王朗不再犹豫,回头看了一眼死寂的虫巢和来时的方向,将心一横,迈步踏上了向下延伸的石阶。
在他身影没入黑暗后不久,那圆形的平台再次缓缓上升,青铜小鼎回归原位,地面的玉璧光芒内敛,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些许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与此同时,在古墓的另一个层面,那条他们曾经艰难爬出的、连接着悬棺大殿的狭窄岩缝出口处,一个穿着兜帽长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显现。他惨绿色的目光扫过空旷的环形石台和那高悬的、寂静的黑木棺椁,最终,落在了王朗和胖子当初爬出来的那个岩缝入口处。
兜帽下,传来一声低沉而冰冷的轻笑:
“跑得掉么……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