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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潮退去,林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尚未平复的心跳。空气中那股由岩罕的“驱虫魔音埙”制造的、难以言喻的音频攻击似乎还在隐隐回荡,挑战着每个人的耳膜承受极限。
“猴子”掏了掏耳朵,表情扭曲:“岩罕兄弟,下次……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这耳朵现在还跟有蜜蜂在里头开演唱会似的。”
岩罕嘿嘿笑着,小心翼翼地把那泥埙收回背篓,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打招呼就不灵了嘛!这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突然袭击,攻其不备!你看效果多好,兵不血刃!”
“山魈”没理会这番歪理,他走到刚才虫潮涌出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查看着地面和周围的植被。王朗也跟了过去,星辰之力微微运转,感知着周围残留的气息。
“队长,有什么发现?”
“山魈”用手指捻起一点潮湿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紧锁:“尸甲虫习性阴秽,但通常不会如此大规模、有组织地主动袭击活人营地。而且……这泥土里,除了虫子的腥气,还有一股很淡的……引导信息素的味道。”
“有人故意引它们来的?”王朗心头一凛。是“影月”的残余?还是……之前感觉到的那第三股势力?
“可能性很大。”“山魈”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漆黑的丛林,“看来,我们虽然离开了祖洞,但并没有完全摆脱麻烦。”
就在这时,负责在稍远处警戒的另一名队员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片宽大的树叶,树叶上似乎沾染了些东西。“队长,在那边一棵树的背面发现了这个。”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那片树叶上,沾着几滴极其粘稠、近乎透明的液体,在火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泽,散发出一股极其清淡、带着咸腥和海藻气息的味道。
“水?露水?”猴子猜测。
“不像。”王朗摇头,他调动一丝星辰之力感知,从那液体中感受到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冰冷的能量残留,“这东西……能量性质很奇特,阴寒,带着深海的压力感。”这让他立刻联想到了祖洞深处察觉到的那一丝水汽与深寒。
岩罕也挤过来看了一眼,鼻子抽动了两下,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嘀咕道:“这味儿……怎么有点像‘海和尚’身上的口水?”
众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
“海和尚?”王朗抓住关键词,“你之前醉话里提到的那个?”
岩罕挠了挠头:“啊?我说了吗?呃……可能吧。反正老人们都这么说,靠近归墟那片海域,有时候能捡到被冲上岸的怪东西,上面就沾着这种又粘又腥的玩意儿,说是‘海和尚’流的口水……呸呸呸,恶心死了!”他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山魈”示意队员将树叶样本小心收好,沉声道:“不管是什么,有人在暗中窥伺我们,并且能驱使或者引导这里的毒虫。今晚加强警戒,两人一组,轮流守夜,不能再大意了。”
后半夜,营地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虽然不再有虫潮来袭,但那隐藏在暗处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让每个人都无法安心入睡。
王朗和“山魈”负责第一轮守夜。两人坐在火堆旁,听着丛林深处的声响,各自思索。
“队长,你觉得会是谁?‘影月’应该没那么快重整旗鼓,而且他们惯用的是阴影和诅咒之力,跟这种驱虫、留黏液的手段不太一样。”
“山魈”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不清楚。南疆水深,除了‘影月’,未必没有其他蛰伏的势力。也可能是……冲着星枢令来的。”他看了一眼王朗的胸口。
王朗默然,摸了摸怀中的令牌。补全后的星枢令气息更加内敛,但那种本源的力量,对于某些存在而言,或许如同黑夜中的明灯。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原本应该睡着的岩罕,正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然后开始……在他的大背篓里摸索。
在王朗和“山魈”警惕的注视下,他摸出了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用某种黑色石头打磨成的哨子,然后看也不看,就朝着营地外围一个方向,“噗”地吹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几乎在同时,那个方向的灌木丛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有什么小东西被惊扰而快速跑开的窸窣声。
做完这一切,岩罕把哨子随手往身边一放,咂咂嘴,身子一歪,又倒头睡去,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小呼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梦游一般。
王朗和“山魈”面面相觑。
“他这是……?”“山魈”语气有些不确定。
王朗走到岩罕刚才吹哨子的方向,仔细感知了一下,那股隐约被窥视的感觉……似乎淡了一些。他回头看着睡得香甜的岩罕,表情古怪:“看来我们的向导先生,就算在梦里,‘职业病’也挺重的。”
这个岩罕,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的那些“小玩意儿”,似乎也不仅仅是驱虫和讲笑话那么简单。
天色渐亮,丛林从黑暗中苏醒,鸟鸣取代了夜的嘈杂。众人收拾行装,准备继续赶路。
岩罕打着哈欠醒来,精神抖擞,仿佛完全不记得昨晚自己梦游吹哨子的事,又开始热情洋溢地规划着今天的路线:“老板们放心,今天咱们走的路更安全,保证连只讨厌的蚊子都没有!”
王朗看着他那张阳光灿烂、毫无心机的脸,又想起昨晚那无声的哨音和迅速消退的窥视感,心中暗道:或许,雇佣这个话痨向导,是他们离开祖洞后,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之一。
只是不知道,这份“明智”,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