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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船的马达发出沉闷而稳定的轰鸣,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铁鲸,犁开墨蓝色的海面。夜空无月,唯有漫天星斗洒下清冷的光辉,在海波上破碎成无数跃动的银鳞。远离了海岸线的灯火,大海展现出它最原始、最深邃的面貌,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包裹着这艘渺小的船只,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
王朗站在船头,任由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拂面。他体内的状况依旧复杂,星光石的能量帮助他稳定了局面,但星辰之海与“星殒之核”的冰冷死气形成的微妙平衡依旧脆弱,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怀中的星枢令持续散发着温热,那指向“归墟之眼”的牵引力已经变成了某种实质性的“拉扯”,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他与那片未知的海域。
“山魈”和海东青在驾驶室里,与经验丰富的老船长一起,紧盯着雷达屏幕和复杂的导航设备。屏幕上,代表他们船只的光点,正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被标记为“强磁异常区”的边缘驶去。
岩罕一开始还强撑着在甲板上溜达,声称要“吸收日月精华”,但在渔船的一个较大颠簸后,他果断选择蜷缩在船舱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背篓,脸色发绿,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去是“海龙王莫怪,信男只是路过……”。
“猴子”递给他一个橘子:“喏,岩罕兄弟,吃点酸的,压一压。”
岩罕有气无力地接过,剥开塞了一瓣进嘴,酸得他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倒是暂时压下了翻腾的胃液。“谢……谢猴哥……这比我们寨子最酸的柠檬还带劲……”
时间在发动机的轰鸣和海浪的拍打声中流逝。夜色越来越深,气温也逐渐降低。原本清晰的星空,在前方视野的尽头,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纱。
“起雾了。”驾驶室里,老船长皱紧了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海东青看着雷达屏幕,又看了看窗外:“不是普通的雾。雷达显示这片雾气边缘异常清晰,而且……内部有奇怪的信号反射。”
雾气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十几分钟,原本还能看到星光和远处海平线的视野,就被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吞噬。这雾诡异得很,不仅遮蔽视线,连声音似乎都被吸收了,发动机的轰鸣变得沉闷而遥远,海浪声也几不可闻。整个世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与苍白之中。
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二十米,渔船不得不将速度降到最低,依靠GpS和惯性导航艰难地维持着方向。
“大家都到船舱里来,甲板太危险!”“山魈”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
王朗退回船舱,感受着星枢令传来的牵引力在浓雾中变得有些紊乱,时强时弱,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而那“星殒之核”的冰冷,似乎在这雾气中活跃了一丝。
“这雾……有古怪。”王朗低声道,“我感觉不到太多水汽的生机,反而……有种死寂的味道。”
岩罕闻言,挣扎着从他的百宝箱里摸出那个曾经在飞机上产生异动的黑石哨子。只见哨子表面,那些淡蓝色的纹路再次浮现,并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明亮,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它在预警……”岩罕的声音带着颤抖,“这雾里……有东西……”
就在这时——
“咚……”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来自极深的海底,又仿佛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浓雾,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那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播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共鸣!
“咚……”
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和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悲凉。
“是钟声!”海东青失声道,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和情报里渔民听到的一样!海底传来的钟声!”
“猴子”猛地捂住胸口,感觉心脏仿佛被那钟声攥住,随着它的节奏跳动,一阵阵发闷。“这什么鬼声音……听得我难受……”
其他队员也或多或少出现了不适反应,头晕、心悸、莫名的恐慌感在无声的浓雾中弥漫。
王朗也是心神剧震,那钟声仿佛直接敲击在他的星辰之海上,引动了其中力量的震荡。更让他惊骇的是,他腹部的“星殒之核”,在这钟声响起的瞬间,竟然微微发热,并且与那钟声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东西,果然与“归墟之眼”有关!
岩罕手中的黑石哨子蓝光大盛,他死死攥着它,仿佛它能带来一丝安全感,哭丧着脸说:“完了完了……这肯定是‘海和尚’在敲钟收过路费了……咱们没准备祭品啊!”
“山魈”强忍着不适,厉声喝道:“保持清醒!稳住心神!可能是某种精神攻击或次声波!”
然而,那无声的钟鸣仿佛无视物理防御,持续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众人的意识。浓雾依旧,寂静依旧,只有那直达灵魂深处的钟声,在宣告着他们已经踏入了真正的禁忌领域。
渔船如同迷失在苍白梦魇中的一叶孤舟,随着看不见的洋流,漂向那传说中吞噬一切的“归墟之眼”。
王朗闭上眼睛,全力沟通星枢令,试图抵御那诡异钟声的影响,并在这片能干扰感知的浓雾中,重新捕捉那明确的方位。
他知道,考验才刚刚开始。这迷雾与钟声,恐怕只是“归墟之眼”给予闯入者的第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