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的座位几乎坐满。
穿着燕尾服的青年在前台拉着小提琴曲,悠扬的琴声在咖啡馆里回荡。
没人聊天,也没人离开。
第一个嗅出危险气息的,是谢殊右边座位,鼻梁架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男人代号“牙医”。
昨早,他在报纸上看到上级“老鹰”的密语,要求次日下午五点半到光明咖啡厅接头。
事情到这里,一切正常。
但到了以后,他越看周围心里越发毛。
整个咖啡厅,只有一个女人。
你见过两个男人结伴来咖啡厅的吗?
一对两对,牙医只当是对方心血来潮,或者是有什么自己不理解但尊重的个人爱好。
但整个咖啡厅都这样。
不是成双成对的大男人就是形单影只的老男人。
这正常吗?
不对劲!得走!
冷静两秒,他自然地起身往外走。
“叮铃铃——”
玻璃门被推开,又是一个收到接头信息的地下党,刚好与起身的牙医撞了个眼对眼。
五人,齐了。
......
就在玻璃门合上的瞬间,对面花店,始终注视着这边的叛徒顾利真点点头。
“人齐了。”
闻言,两名特务立刻起身,将路口的君子兰花盆搬进了屋。
咖啡厅窗边,同样紧盯这边的七十六号特务见状,迅速扭头看向汪黎,手中的勺子有规律的敲打咖啡杯。
“嗒——”
“嗒嗒——”
“嗒——”
汪黎眼皮抬了下,她握住咖啡杯的杯柄,下一秒手腕用力,将其狠狠掼在地上!
“咔!哗啦——”
刺耳的瓷器碎裂声。
声音炸响的同时,咖啡厅里迅速站起八九个男人,利落掏出枪,射向已经明确特征的几名地下党。
“砰!”
“砰砰砰!”
“砰!”
悠扬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咖啡厅大门被猛地撞开。十多名七十六号便衣特务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所有人:
“别动!七十六号办事!”
倒也没人动。
咖啡厅里一共就十五张圆形咖啡桌。
一张被谢殊和成木介占了,一张被沈中纪两人占了,再除去五名卧底,剩下的八张桌子全是特务。
枪声响起的瞬间,沈中纪和蓝西装本能地想跑,却被几支枪口逼了回去,僵在原地。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拿枪去指他们。
行动暴露了。
但好像......暴的不是他们。
“汪,汪黎姐。”沈中纪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开口,“怎么回事啊?”
汪黎站在咖啡厅中央,手中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指着一名地下党,表情十分冷淡。
闻言,她侧过头:
“没你事,先出去。”
“哎!”
沈中纪如蒙大赦,立刻应声,拉起蓝西装就往外走。
谢殊靠坐在咖啡厅的沙发上,注视着沈中纪出门,一个字也没有说。
“叮铃铃——”
玻璃门被打开又关上。
此时,咖啡厅里多余的人只剩下谢殊和成木介了。
“带走!”汪黎冷着脸,手中枪膛还在发热,说完这句话率先迈步朝外走。
“是!”
几名特务应声,押着五名受伤的地下党紧随其后。
浅棕色的地板被踩出数个血脚印。
“汪处长。”
就在汪黎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刹那,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是那个日本人。
烦死了。
汪黎脸“唰”就耷拉下来,回头瞬间笑的灿烂,明知故问道:
“您是?”
说话的是一个清瘦俊秀的少年,穿着定制的蓝色条纹西装,看起来像是一个富家少爷。
就是那个日本人。
汪黎脸上笑容不变,谢殊已经绕过咖啡桌走到她面前,伸出左手:
“特高课调查课,真田幸树,幸会。”
骗你的。
我现在只是个管档案的小喽喽。
不过今天第一天上班,职位都是临时安排的,外人根本不清楚谢殊现在是个什么职位。
汪黎将手枪插回腰间,伸出右手与谢殊回握。
几乎是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收回手掌。
谢殊下意识摸了摸脖颈。
嘶。
他现在看见汪黎的眼睛,脑子里全是这人把自己捅到满屋飙血的画面。
有画面还好说,脖子也跟着疼。
什么破毛病。
得改。
......
至于汪黎,她纯粹是看见日本人就烦,尤其是工作的时候遇见。
更烦!
流利的中文,虽然听不出来口音,但身后的成木介足以证明对方日本人的身份属实。
并且,真田幸树这个名字汪黎是听过的。
特高课新任调查课课长,真田绪野的弟弟便是这个名字。
虽说只是调查课课长,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职位对于真田绪野一个中佐来说,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早晚得升职。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谢殊与汪黎二人身上,咖啡厅寂静极了,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汪黎率先开口,直截了当地问:“真田先生有什么事吗?”
“有。”
谢殊回答,他看了眼被抓住的地下党:“这几个人,我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