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汪黎走到谢殊面前,眉梢一挑:“想去哪逛?”
“都行,从头逛呗。”
身后的黑色汽车被擦的锃亮,谢殊拉开车门,侧身邀请汪黎上车:
“三天够把整个沪上都逛个遍了。”
......
是的,三天。
这是谢殊替汪黎救出许言的报酬。
那日听完李默群的话,汪黎便将许言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
.....
许言,二十一岁,沪江大学金融系二年级学生。
是沈中纪的同班同学,平时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沈中纪绝对求过李默群救他这位好友,不然今日李默群也不可能突然递话过来。
许家又不是没钱。
李默群又不是没权。
偏生抓住许言的真田绪野有钱又有权。
东京首富,日军中佐。
这还玩个屁。
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汪黎看着手中资料,红笔在“真田幸树”的名字上流利地划出一个圈。
她没法开口,自然有人可以开口。
资料显示,真田绪野这个弟弟刚寻亲回来不到三个月。
其中两个月都在昏睡,原因是替真田绪野挡枪。
剩下那点时间不是在出事,就是在出事的路上,每次烂摊子都被真田绪野抬手抹平,到了上头,反倒成为替帝国效忠的功绩。
说没有猫腻,反正汪黎是不信的。
有时候,在意一个人,未必是因为那个人对你付出多少。而是因为你为对方付出的太多。
更何况,真田幸树替他哥挨过枪子。
如果由他提出,想必一个小小的要求,真田绪野还是会同意的。
......
次日,真田绪野前脚去上班,汪黎后脚就拎着礼品踏进真田家大门,试探这位“少爷”的脾气。
结果对方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性格好的完全不像个日本人。
不光是性格。
应该说是完全不像个日本人。
从头到脚,从长相到口音。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丝毫不像。
要说爱好......
大概是初来乍到,他对沪上的地理人情,奇异见闻倒十分感兴趣。
比如:
哪个高官在哪个地方被哪个人暗杀。
哪个商人在哪件事里因为涉红被抓。
等等。
但凡跟特高课与七十六号所办案子相关联的,对方都感兴趣。
有感兴趣的东西就好。
正好汪黎最喜欢看热闹,满脑子都是热闹,讲这些东西那是手到擒来。
接下来两天,她与对方不断“偶遇”,次次都透露出自己的“丰富学识”。
直到今天。
汪黎靠在特高课走廊,无精打采地叹气,刚好被路过的谢殊看见。
谢殊立刻满面精光的围上来,兴高采烈地开口:
“又有谁出事了吗汪黎姐?”
汪黎:“......”
她故作愁容满面:“我父亲的生意伙伴,他家小儿子被特高课给抓了,最近连生意都不做,我想让他儿子在牢里好过点,那位长辈心里也能好受些,可惜......”
谢殊扬手:“你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长辈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他叫什么名字,犯的什么事?”
“......许言,烧了日军投资的怡和纱厂。”汪黎硬着头皮说。
谢殊:“烧的妙啊!”
妙字被拉长,拐了好几个弯。
汪黎愁苦的表情都有些愁不下去了。
谢殊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立即收敛:
“我是说,这件事是我哥处理的,比其他事情好解决!你等着!”
别管是红党还是军统,给日本人找不痛快的都是好人!
救救救!
谢殊麻利去找真田绪野。
不知道说了什么,当天真田绪野就同意放人,事情完美解决。
但谢殊表示,既然自己替她解决了麻烦,汪黎也得做点什么。
他要汪黎兼职导游,带着自己将沪上所有可能会出现热闹的地方逛遍。
这叫条件吗?
笑话。
玩三天而已,能有什么事。
汪黎手搭在方向盘上,如是想。
谢殊坐在副驾驶,整个人瘫进椅背,灰色的西装外套被压出褶皱。
“对了。”
谢殊眼睛都没睁,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个给你。”
汪黎正在开车,闻言用余光去看。
——舞会邀请函!
“这是什么?”
汪黎面不改色,视线移回前方的路,平静地开口问。
邀请函被放在车前置物处,金色封皮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下周有个舞会,听说不少商人都会去。”
谢殊语气无所谓:“我有好几张,你父亲最近生意不是做的不顺吗?这张就给你爸吧,让他出去闯闯。”
汪黎沉默片刻。
帮李默群办许久事,还要作为附属才能得到的邀请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送给......
——她爸。
怪不得余冲良工作都不做了去讨好真田家这两口子。
老娘真是醒悟晚了!
......
晚上七点半,百乐门。
黑色吉普车缓缓停稳,谢殊与汪黎先后下车。
谢殊抬头望去。
百乐门楼高三层,典型的美国摩登式样。
玻璃灯塔足足九米高,此刻正不断旋转,向远处闪烁着红光。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不等两人进门,就能听见源源不断的歌舞声。
汪黎此时已经换了身便装,抱着胳膊站在谢殊旁边。
她大声道:“就是这。”
“这就是整个沪上最热闹,高官刺杀案发生最多的地方!”
说话声被音乐掩盖,两人将枪藏在腰间,迈步走进时一个比一个兴奋。
从正门进去,便是百乐门门厅。
门厅两侧摆着巨大的绿景盆栽,叶子油亮亮,一看就是花大价钱伺候的名贵花草。
中间的台阶铺满棕红色地毯,上面用金丝绣着缕缕花纹。
“哎汪黎姐。”
谢殊笑着问:“你说今天晚上会不会有刺杀案啊?”
门厅顶上悬着水晶吊灯,叠宝塔般洒下金灿灿的光。
汪黎摇摇头,无奈地耸肩:“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那个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