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自称叫沈中纪。”
电话那头,百乐门总负责人刘广海举着听筒,斜眼扫过旁边的服务生。
服务生表情很不安,指尖无意识绞着袖子。
“呵?”李默群冷笑一声:“沈中纪?”
“干什么?”
两米外的沙发处,沈中纪没好气的发出声音,抬头与李默群对视,两只熊猫眼格外引人注目。
李默群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转身对话筒说:“将人送到七十六号,你们别管了。”
“滋喇——”
话筒收声越来越差,传到刘广海那边,只剩断断续续的残句:
“沈中纪............你们别管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刘广海将听筒扣回电话机底座,二者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主任说,你们别管了。”他懒洋洋往身后一倚,陷进昂贵的皮质沙发内。
“......啊?”
服务生带着哭腔,急道:“刘协理,这是什么意思啊?”
刘广海哪知道。
他点燃一根香烟,双指夹住,挥手送客:“这是原话,复命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白色的烟圈缓缓上升,服务生还想说什么,被刘广海不耐烦的打断:
“你找到我这起码二十分钟,再不回去,那小祖宗都被电死了。”
“......好的,刘协理。”
再不走就是不识趣了。
服务生只好退出去,快步往回赶。
经理正在休息室外等着,此刻急的团团转。
见服务生回来,他宛如看见救命稻草,迅速冲过去:“怎么说?”
服务生面如土色:“李主任说,让咱们别管了。”
经理:“.......不管什么?”
是不管对方非要修灯的无理要求,还是不管对方胡作非为的作死行动?
服务生表情崩溃:“我不知道,刘协理说李主任就说这一句话,原话!”
“......”
“咚——”
身后的门被猛地踹开,撞到墙上发出震天响。
经理和服务生被吓得浑身一抖,迅速回头。
“维修工呢?怎么还没来!”
谢殊抱着胳膊,身体斜倚住门框。
经理尝试拖延时间:“抱歉,他......”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脑门。
“他已经到了!”
话头急转弯,经理胳膊朝右一甩,深深弯下腰,憋红脸直接喊出声:“您请——!”
百乐门是公家的,小命是自己的!
“啧。”
谢殊收起枪,上前两步,托住经理肩膀,笑着将他扶起,语气堪称和蔼:
“早这样不就好了?大家都方便。”
“是,是......”
经理哪敢说一个不字。
没有其他办法,他只好带着谢殊去往维修通道。
说是通道,其实就是一个半米宽的方形管道,用铁皮封着,上面挂着一把很大的锁。
维修工快在旁边蹲睡着了,终于见到人来,立刻站起身。
“经理,哪坏了?”
“开锁。”
谢殊抱着胳膊命令。
维修工疑惑的看向经理,经理闭着眼睛胡乱点头:“开吧开吧!”
要么开锁要么开颅,他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是。”
维修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转。
“咔嗒——”
门开了,露出里面漆黑的狭隘管道。
谢殊打开手电筒,明晃晃的光线照进去,管道内的景象显露无遗。
全是密密麻麻的电线,人进去只能贴在最下面的管道壁上,翻身都是奢望。
爬!
谢殊左手拿住手电筒,右手握紧手枪,俯身便要往里钻。
“等等!”
经理急了,拉住他胳膊:“让维修工去吧,里面太复杂,沈先生别进去了。”
“唉——”
谢殊无奈地叹气,目光移动到瘦小的维修工脸上,沉默片刻:“你走。”
“.......啊?”
维修工的目光求救般看向经理,试图寻求帮助,不等二人视线对上,金灿灿的东西就被甩过来。
“咚!”
维修工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
金,金条!
“赏你的,滚!”
“哎!”
来不及思考为何有人会随身带这么重的玩意,维修工飞快鞠了个躬,连工具箱都没拿,麻利地跑了。
“咚咚咚——”
欢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这里只剩下谢殊和经理两个人。
大眼瞪小眼。
经理表情僵住:“......”
妈的!他怎么忘把保安队叫过来了!
正在他还在想如何规劝对面那位纨绔少爷时,少爷不玩了。
连声招呼都没打,猛地举起右臂。
“duang——”
经理最后的印象,是一只放大的拳头。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最后遮住所有光线,他也失去了意识。
谢殊揉了揉手腕,将经理拖到角落里藏起来,自言自语道:
“得买点儿迷药,不能老这么打人,手怪疼的。”
随后径直走到管道前,俯身便钻了进去。
......
二楼,卡座。
“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舞台上,百乐门台柱子妙珠小姐正在唱歌,四周气氛热烈。
快乐的时候总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
等汪黎察觉不对,看向腕间的银色手表时:
八点一十!
距离谢殊离开,整整过去三十五分钟。
“婉婉。”汪黎站起身,“去洗手间看看,他怎么还不回来。”
“八成是有疾。”
婉婉笑着起身,理齐褶皱的裙摆,胳膊自然搭向汪黎手臂。
两人离开卡座,径直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门口,站着一位服务生。
婉婉上前,熟络开口:“阿维,刚才有一位穿着灰色格纹西装的先生进去吗?”
服务生阿维回想片刻,点头:“有两位,但是已经出去了。”
“这位小姐的朋友不见了,你帮忙看看在不在洗手间。”
“好。”
阿维询问:“名字。”
婉婉:“就叫真田先生吧。”
阿维点头,转身走进洗手间。
“真田先生!”
洗手间很明亮,镜面一尘不染,边框刻着繁复的花纹。
水池前,一位穿着绿色西装的青年正在洗手。
青年抬起眼皮,隔着镜子扫过阿维的脸,又漫不经意地收回视线,慢悠悠甩着手上的水珠。
等那名服务生离开洗手间,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推开门,迈步向外走。
门外,阿维对着婉婉摇头:
“真田先生不在里面,我叫了半天都没反应。”
听到“真田”二字,青年余光再次扫过去,嘴角轻轻勾动,又迅速压制住。
下一秒。
“咚!”
“砰!”
他就被汪黎扭住胳膊牢牢按到墙上。
汪黎手肘抵住青年后背,语气冰冷:“说!真田幸树在哪?”
动作实在太快,快到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青年只觉得肩膀被扭的阵阵剧痛,忍不住骂出声:
“草!什么他妈的真田幸树!老子不知道!你干什么。凭什么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管你爹是谁?”
汪黎按的更紧了:“你刚才在里面干什么了?”
“怎么回事阿黎?”婉婉捡起汪黎掉在地上的包,好奇的问。
“他表情不对。”
汪黎说:“刚才你和阿维说话时,他的眼睛在笑。”
“我笑,我笑一下还不行吗?”
青年冷呵一声,身上酒气冲天:“我笑他一个大男人!还真甜,真甜杏酥?我还真苦凉瓜呢!”
“油嘴滑舌!你......”
不等汪黎说完,下一秒。
“滋呀——”
整个百乐门,灯光全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