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中的男女,推杯换盏的宾客,刹那间全都安静下来。
最后停住的是演奏乐队,小提琴的尾音在黑暗中颤巍巍拖长,越来越弱,直到彻底消失。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枪声,也没有爆炸声,意识到并无危险的人们逐渐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
“灯怎么灭了?”
有胆小者,抱住头拼命往门外退;有酒气上涌者,站在舞池中央破口大骂;亦有罪魁祸首者,趴在天花板上与人疯狂打架。
“咚咚咚!”
谢殊快打疯了。
管道狭窄,两人几乎胸贴胸,面贴面,谁也施展不开,下手却一个比一个狠。
“你是谁?!”
“你又是谁!”
双方只顾问,谁也不答,都绷住脸,用想把对方打死的架势疯狂挥拳。
“砰——”
谢殊占据身位优势,将男人死死压在身下,拳头如雨点般砸到对方脸上。
男人猛地提膝,坚硬的膝盖直接撞在谢殊腹部,谢殊闷哼出声,喉头涌出一股腥甜,却硬生生咽了回去,手劲丝毫不减,心比对方更黑,一拳挥向男人眼睛。
“啊!疯子吗!”
男人不管电线不电线了。
他用尽全力想把谢殊掀翻,可管道实在太窄,他这一身狙击功夫全然无用。
最开始的时候,两人都想动枪,打着打着,手枪全不知道哪里去了。
男人快疯了。
有本事跟他比射击呀!
殴打一个狙击手是算什么好汉!
不知缠斗多久,两人都精疲力尽,死死扼住对方手腕,谁都动不了,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
谢殊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来杀真田幸树的!”
男人表情一变,嘴硬道:“我是维修工!维修工!不认识什么真田幸树!”
“你是维修工那我来干什么!”
男人:“你也是维修工?”
谢殊睁眼说瞎话:“我是你上级!你暴露了心里没点数吗!”
男人本来就被打懵了,此刻脑袋转得很慢,语气带着不确定:“我上级?”
“啊对!”
听这语气谢殊就知道稳了。
胚胎狙击手。
毫无社会经验可言啊。
谢殊将他往外推:“一会儿这就来人了,我们出去说!”
先骗出去看看对方脸,刚才不等看清,手电筒就被对方踢飞,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凭什么信你?你说你是我上级,你就是我上级了,证据呢?”
“证据?呵!”谢殊死按他的胳膊,“证据?呵!”
那真没有。
但他心理素质高。
“我都知道你藏身地点了你还问我要证据?那我还问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杀掉日本天皇呢?”
男人安静两秒,开口:
“好,那出去说,可这里是哪?”
两人刚才打的不知天地为何物,早在四通八达的管道里迷了路,手电筒也丢了,四周漆黑一片。
沉默片刻。
“找路吧。”
“嗯。”
“你先松手。”谢殊说。
“你先松。”男人毫不让步。
“那一起松。”
“可以。”
结果下一秒两人同时发力,扣的更紧。
“不讲信用!”
“彼此彼此!”
谢殊无奈,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按就按着,那就这么往前走!”
“可以!”
两人就以这种别扭的姿势,在黑暗里艰难挪动。
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谢殊是怕自己谎话连篇多说多错,但男人不知为何,也一言不发。
就这么“携手同行”许久,终于见到微弱的光线。
“怎么会有光?”男人疑惑,“刚才我和你不是把电线撞断了吗?”
“这里是百乐门,不是大杂院。”
谢殊翻了个白眼,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没好气道:
“电线断了也会有应急措施,你生活常识呢?怎么还不如我的一个现......线人懂。”
男人没吭声,只是一味的往光线处移动。
两人面对面,后背都抵住管壁。
“松手吧。”男人突然开口,“我现在相信你了。”
“嗯?”
“你若不信,我先松,这样走路实在太费劲。”
说着,抓住谢殊胳膊的双手果然缓缓泄了力道,从上面挪了开来。
犹豫两秒,谢殊也将手松开。
就在这松懈的刹那,男人手臂猛的向后一撑按住开关,同时右脚狠狠踹在谢殊身上:
“我根本就没有上线!”
谢殊身后的管道应声而开,外界光线涌入进来,他也掉了出去。
借着那骤然涌入的光,男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谢殊的脸。
谢殊自然也看见了男人的脸,与他瞳孔中的震惊。
啧。
谢殊扬眉。
惊喜吗?我是你的任务目标呢!
若不是此刻自己正在下坠可能小命不保死无全尸,谢殊绝对会笑出声来。
说实话,他也挺惊喜的。
这个杀手,谢殊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