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哑巴,不会讲话。”
真田绪野将谢殊挡在身后,皮笑肉不笑:“赵寨主打听我的士兵做什么?”
他的语气明显不悦,尖针般刺进赵寨主耳朵。
“哎呦!你看我这嘴!”
赵寨主立刻堆笑着打圆场,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家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妮子,一时嘴快,太君莫怪!里面请里面请!”
说着,招呼这群日本兵走进赵家寨。
寨子依山而建,多为粗糙的木屋和夯土房,寨民时不时扛着木头走过。
谢殊四处乱瞄,偶尔与寨民对上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奇怪。
像土匪。
但目光中带着极其强烈的占有欲,阴恻恻的,生怕自己去抢他的钱财,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扒皮,瓜分殆尽。
院落最中央,一面巨大的日本旗挂在杆子上,正迎风飘扬。
谢殊混在队伍里,视线在周围的环境上来回打量。
路边坐着两名妇人,正低头搓洗衣服,额前刘海又厚又长,几乎看不清脸。
“这......阿巴。”
这不扎眼睛吗?
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憋回去,谢殊右手虚握成拳,恨不得给真田绪野打成熊猫眼。
有毛病吧?
非要给他立一个哑巴人设。
我又不是碎嘴子,至少说日语时不是!你该堵的是别人的嘴!
五米外,有一口井,一个约摸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正蹲在旁边,用流水洗手。
“哎!妮子过来!”
赵寨主扬声喊。
少女询声看来,黑亮的眸子刚好撞进谢殊视野,眉眼清凌凌的,她甩净手上的水珠,起身走近。
“大当家的。”
少女留着齐耳短发,眼皮垂下,看起来很乖顺。
赵寨主没理她,谄媚地看向真田绪野:
“太君,这妮子会照顾人,还温柔漂亮,善解人意,今天让她跟着伺候您?端端茶倒倒水什么的!”
真田绪野侧目看了少女一眼。
五官稚嫩,身材......也就一般。
年纪太小还没长开,他喜欢二十五岁的成熟女人。
无趣。
收回视线,真田绪野冷冷道:“带我去参观你的寨子。”
“......啊?”
赵寨主疑惑:“太君不是来取这个月精米的吗?”
真田绪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带路。”
两个字,言简意赅。
赵寨主表情明显空滞一瞬。
月供向来都是由寨中人送进沪上城内,日本人突然上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但多半是想额外刮层油水,破财免灾就是了。
城内势力被青龙帮与黑虎帮瓜分,赵家寨只能依靠日本人才勉强在这周边有立足之地。
大家各取所需,三年了也相安无事。
但这次......
是终于按捺不住,想攻打赵家寨了?
不应该啊。
最近他们的月供都给得足足的,从未缺斤少两以次充好,仓库日本人也搜过,没有发现藏起来的福寿膏。
他正胡乱琢磨着,余光突然瞥到真田绪野身后那人。
谢殊抱着胳膊,正盯着他唤来的少女看。
这人衣料都是上等绸缎,皮肤细腻,毛发光滑,身材匀称,大概率是日本贵族。
赵寨主心头一亮:“小太君,让这妮子跟着您?”
谢殊颔首。
“得嘞!”赵寨主大喜,目光看向真田绪野,寻求他的态度。
真田绪野转头看向谢殊,眉梢挑起一丝诧异,但并没有反对。
他就说,真田幸树怎么对高桥课长家的良子小姐始终不冷不热。
原来是喜欢同龄人。
.......
这可就误会谢殊了。
他根本就不喜欢人。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活人还是死人,地球人还是外星人,他都觉得挺一般。
留下这个少女,纯粹是因为谢殊认识。
几周前,医院大火后,他送军统人员李易安去附近的游击队。
这个少女就站在游击队最后排,目光盯着他看,眉眼同样清凛凛的,带着股倔劲。
只不过那次被回档了,少女现在并不认识自己,看起来也温顺许多。
只是很像演出来的。
有意思。
谢殊摸了摸下巴。
听说过卧底,倒没听说过游击队去土匪窝当卧底。
甚至派了个漂亮小姑娘。
这不是羊入虎窝吗?
......
就这样,少女跟在谢殊后面,谢殊跟在真田绪野后面,被赵寨主带着参观过整个寨子。
副官铃木川在旁边东摸摸,西碰碰。
并未发现异常。
一路上,被阴阳怪气语调折磨的赵寨主神经越绷越紧,他脊椎发麻,后背沁出冷汗。
他快疯了。
这鬼子究竟想干什么啊?
天色黑透,寨墙每隔十米便挂着盏煤油灯,距离太远,并不算明亮。
远处的夜阴恻恻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可真田绪野还在逛!两个小时了啊!
又张罗着要去后山看看!
后山在名义上已经不是寨子范围了!那里还藏着未成形的鸦片呢!
到最后,实在受不住,赵寨主干脆直说:
“不知道太君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总不能只是想参观一下我们这座破寨子吧?”
“当然不是。”
真田绪野看向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中却并无丝毫笑意:
“是为了剿匪。”
他语气轻的像片羽毛,轻飘飘落在赵寨主耳朵里。
赵寨主脸色“唰”就变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
两米远处,谢殊哈欠打了一半,硬生生憋回去。
他嘴都来不及合上,就这么张着,震惊地看向真田绪野。
不是......?
疯了吧?
咱俩到底是谁应该当哑巴?
嘴贱不贱啊?在人家老巢说这话,你不死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