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柳紧握手枪,手心潮湿的汗几乎将枪柄浸透。
“会用枪吗?”谢殊问。
“......我会。”
赵柳深吸一口气,走到第一个土匪身前,缓缓抬起手臂。
她闭上眼睛,耳边隐约响起熟悉的声音。
......
“柳姑娘,我们游击队子弹金贵,只能给你用空枪练,莫怪莫怪。”
“顺子可是我们队枪法最好的,就让他给你当师傅!包你事半功倍!”
“柳......柳柳姑娘,右手握住枪身,左手将螺栓拉到底,这个动,动作是桑,上膛。”
.......
“砰!”
第一枪射出,赵柳被子弹后坐力震的踉跄后退,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顺着下巴,砸在地面。
面前的身影缓缓倒地,鲜血沿着他的胸口流出。
这个人,当初在她和妈妈吃饭时摔碎她们的碗,说要么跪下去求他,求他施舍一口粮食,要么就将地上的碎瓷片舔干净。
......
“砰!”
这个人,晕倒在外公开的医馆外,妈妈救了他,他看妈妈漂亮,转身屠光妈妈全家,将妈妈掠上山,送给山上的大当家。
.......
“砰!”
这个人,将哥哥锁进柴房,说学一声狗叫便赏妈妈一口药。哥哥学了,他就剁掉哥哥小指混进药里,让妈妈喝下去。
药又黑又苦,分不清到底哪一滴才是哥哥的血。
.......
“砰!”
这个人,将我吊在井口三天三夜,逼妈妈脱衣服,每犹豫一刻,便将绳索松半寸。
......
“砰!”
这个人,将哥哥绑在树上,用绳索吊起巨石,丢给我一把钝刀,告诉我,要么,割断绳子,要么,就放狼狗咬死我。
狼狗喜欢我,它不咬我。
我被狗主人生生打没半条命。
......
“砰!”
这个人,在冬天,将妈妈唯一的被褥丢进河水,让我和哥哥跳进去捞。
他说,捞不上来就将妈妈丢进去,免得没有棉被过冬。
.......
“砰!”
这个人,将哥哥绑在树上当箭靶,又在箭中央穿上一颗冰糖葫芦,对饿得发抖的我说:
“你跑啊,接住一支,便少射在你哥哥身上一支,哈哈。”
.....
“砰!”
这个人,想扒我的衣服,哥哥打他,但是哥哥太瘦了,哥哥没力气,被他丢进柴房。
哥哥硬生生将门撞开,浑身是血去给父亲磕头,求父亲救我。
父亲去了,却只在旁边冷眼看着。
哥哥疯了般去打父亲。
我看见父亲下身全都是血。
然后哥哥就死了。
没人再保护我们了。
......
“砰!”
这个人,是妈妈亲手救回来的,妈妈带我逃走时被他撞见,他说让我们快走,他绝对不会说,结果转头就告诉了寨子。
......
赵柳不断的上膛,射击,射到整个手掌都变麻,射到手枪里子弹耗尽。
谢殊又递给他一把新枪。
“歇歇,还是继续?”
赵柳的眼泪已经流干,她扯出一抹笑,摇摇头:
“继续。”
“砰!”
......
最后一个,是赵寨主。
赵柳停下扣动扳机的手,如往常般,垂下眼皮看向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
赵寨主浑身是血,瘫倒在地面,肩膀与右腿处已经是一摊血泊。
这是他第一次,以下位者的视角,看向自己这个女儿。
也终于看到了,赵柳向来乖顺垂落的眼皮下,惊心动魄的杀意。
“囡......囡囡......”
赵柳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这句囡囡让她恶心。
“砰!”
第一枪,射在他的腹部。
“啊!!!”
赵寨主再次发出哀嚎。
妈妈还怀了个妹妹,五个月大,被这个人一脚踹向肚子,出生时已经依稀能看得出人形。
......
第二枪,射在他的左臂。
紧接着,是右臂,左腿,右腿。
他不知道喂给哥哥什么,让哥哥保持清醒,然后用钝刀将哥哥的四肢砍断。
哥哥躺在地上,血染红了整个地板,睁着眼睛,一点一点的死掉。
哥哥死了。
......
第三枪,射在他的喉咙。
妈妈带着我跑走,有人追上来,将妈妈找了回去。
他逼妈妈吞掉二十根外公的银针,说吞掉,就不再去找你生的那个小贱种。
同样被抢上山的薛姨说,他让山上所有女眷围着看,看着妈妈满嘴是血,连哀嚎都发不出声。
妈妈死了。
妈妈死了。
妈妈死了。
.......
妈妈给我起名叫柳柳,哥哥叫杨杨。
杨高大挺拔,正直伟岸。
柳柔韧不屈,洒脱从容。
她教我们识字,教我们救人,教我们活着。
妈妈说,让我时刻垂下眼睛,说我的眼睛同她太像,看起来很倔,父亲会打我。
妈妈说,让我忍一忍,她一定会送我们出去。
妈妈说,不是所有人都像寨子里一样,她从前救过很多人,有很多很多善良的人。
妈妈说,我很干净,很漂亮,很聪明,我是世界上最乖,最好的女儿。
妈妈说,要我活着,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
妈妈死了,哥哥死了。
终于......终于......大家都死了。
赵柳看着眼前,赵寨主的尸体,不停的扣动扳机,直到打空所有弹夹。
尸体被打烂了。
她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却能感觉到自己在不停地喘粗气。
双手再也握不住东西,手枪滑脱在地。
她后退两步,双腿有些软,不知踩到什么东西,猛地朝后倒。
随后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撑住,耳侧传来一道女声:
“小姑娘够狠,以后跟着我吧?”
汪黎环住赵柳肩膀,将她从脚下的尸海中拉了出来,转头看向谢殊:
“真田君?这小姑娘我喜欢,给我吧。”
谢殊瞬间摇头:“不行!”
怎么能给你这个特务头子?我要把她丢到游击队去。
说完这句话,他伸手就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