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出那么大的事,自己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听见,这是哪家无良报社胡乱篡写的不实新闻。
简直是无稽之谈!
许父的视线缓缓下移,直至报纸最后两行,上面用加粗的黑色字体写道:
——主编:祝青山。
——摄影:祝青山。
“.......”
祝青山站在半米远处,无辜地眨了下眼睛,见许父半天没说话,试探性地开口:
“......许老板?我能进去吗?”
感觉沈中纪挺急的。
“严书中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许父依旧低着头,只轻轻抬了下眼皮,视线就回到报纸上,“照片又是从哪拍的?”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并无质问语气,却带着很浓的压迫感。
祝青山目光下意识偏移开,手指微微蜷缩,轻咳一声:
“书中......他的事情最早是由学校老师传开的,大家都这么说,至于照片......”
“那是摄影社的作业,我在街边采风时碰巧看到谢殊杀人,挺.....罕见的,顺手拍了几张。”
......
在对方说话时,许父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报纸第二张照片的位置。
黑白照片构图清晰,可以清晰看清梅机关的牌子,地面的两具尸体。
.......以及谢殊那张目中无人的脸。
简直胆大包天!
怪不得昨晚许言和沈中纪一看到汪黎反应那么大,原来是谢殊杀人了。
杀完人还不跑,送尸体落叶归根。
归根时又顺便拍了照,转天就登报。
这群学生可真是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拍!什么都敢写!
日本人看到怎么办?报纸的内容可以说是胡编乱造,照片呢?
照片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画的吧。
谢殊杀人的事情板上钉钉。
这是今天早上的报纸,现在已经中午,不知道被多少人传阅过,肯定瞒不住了。
事情的疑点太多。
那小子可以说是踩着梅机关的脸跳舞,竟然还能活着出来。
汪黎的面子可没有那么大。
除非谢殊是梅机关机关长的祖宗,不然没得解释。
这事不能让许言再掺和了。
许父将报纸折好,语气平静:“你今天来这,不只是为了告诉许言严书中意外死亡的事情吧?”
“是中纪托我来的。”
祝青山实话实说:“中纪说谢殊出事了,他已经去汪处长家找人,让许言想想其他办法。”
“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许先生,我能跟许言见一面吗,我很担心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很好,还有。”
折好的报纸塞进祝青山衣服口袋,许父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张,送客。”
“啊.....许老板,我就见一面,就一面!”
......
虽然祝青山极力争取,但还是让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请到外面,被迫坐上回学校的汽车。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祝青山无声地叹了口气。
事情没办成。
按规矩钱得退回去三分之二。
这一趟挣得也太少了,下周给他妈请的外教老师就开始上课,工资还没凑齐呢。
晚上去黑市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些好东西回学校卖。
.......
下午一点三十七分,汪公馆。
别墅前站着两名持枪的警卫,黄包车夫将车停在门口,落下车把手,回来招呼:
“先生,到地方了。”
“嗯。”
沈中纪点头,从黄包车上下来,抬手去套腰间口袋......空空如也。
另外一个兜......还是空空如也。
“???”
他反复掏了三遍,依旧是空空如也。
手掌直接僵在口袋里,往事在脑海中重现。
“帮我把这份报纸给许言,加急!多少钱都行!不够我明天给你补!”
.......
所有的钱都给祝青山当跑腿费,自己一个字都没留。
对着黄包车夫和善的目光,沈中纪缓缓咽了下口水。
“.......钱并不是唯一的货币。”
他强作镇定:“其实我是一名金融学家,我可以......”
“您不是到地方了吗?可以找里面的朋友要钱出来啊。”
黄包车夫看向两米远处看热闹的两名警卫,示意地对沈中纪侧了下头,语气和善:
“我在这等您。”
狗屁的金融学家。
出门连钱都不带。
学成这样,上学时估计也是倒数第一!又是个靠家里关系上位的废物公子!
但凡这里不是特务头子的居所,黄包车夫绝对开口嘲讽。
.......
最后,沈中纪拿自己的法国进口手表充当货币,这才顺利离开。
他实在抹不开脸去找汪黎要钱。
今天自己是来要人的。
总不能既要又要吧。
......
沈中纪捋平领口的褶皱,大踏步走上前,对门口的警卫说:
“我找汪处长。”
警卫语气冷淡:“汪处长去上班了。”
.......
“不是......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去上班!”
“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三分。”警卫低头看了下表,一板一眼道,“工作时间。”
“您找汪处长可以给她打电话,或者直接去七十六号。”
“......”
空气安静两秒钟。
沈中纪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借我打个电话,我让司机过来接我。”
他没有钱。
打不了黄包车。
警卫扫了眼沈中纪的脸:“您有身份证明吗?”
“......没有。”
谁随身带着那玩意。
警卫遗憾地摇头:“抱歉,我们不能让您进,来,但两公里外有一个电话亭,您可以去那里打。”
“.......对哦。”
沈中纪恍然大悟。
打电话啊!
自己直接在学校的电话亭里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自己,这不比骑个掉链子的自行车快吗?
该死!
沈中纪看向警卫,礼貌地点了下头:“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去找电话亭了。
今天,自己必须找到谢殊!
.......
与此同时,福民医院。
护士抱着病历本:“先生,沈少爷和许少爷今天上午都出院了。”
姗姗来迟的谢殊:“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护士摇摇头:“不清楚。”
她猜.......是回家了。
许少爷昨天丢光了脸,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医院这个伤心地。
至于沈少爷......
他本来就没病。
第一天住院只是因为哭脱水,生命力鲜活的能打死一头牛,留在医院完全是为了陪许言。
许言走了,他自然不会留。
现在两人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鬼混了。
谢殊站在原地沉默一会,转身离开医院。
不在医院......那就去他家!
李默群家自己可太熟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今天,自己必须找到沈中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