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走出了院门。
小王立刻冲了上去，扶住他。
“老板，您……”
小王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看着王石的脸，手在发抖。
王石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
那双手，皮肤不再是灰败的颜色，褶皱的皮肤下透着血色。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曾经布满老人斑和死亡灰斑的地方，现在光滑得有些不真实。
“老板，污染……”
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了。”
王石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虚弱气音，而是充满了中气。
“都好了。”
小王脑子一片空白。
“那位大师，他用了什么神药，还是传说中的S级治疗仪？”
王石摇了摇头。
“都不是。”
他看着自己的徒弟，一字一句地说。
“是一碗粥。”
小王彻底站不住了，身体晃了一下。
一碗粥。
这个世界在他面前分崩离K析，然后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重组。
王石扶住他。
“回去之后，把我书房里那十二封回信，全都烧了。”
“一封都不许留。”
小王不解地抬头。
“可是，他们都拒绝了您，现在您好了，正好可以……”
“不用了。”
王石打断他。
“从现在起，忘了‘辰光’这个名字，忘了今天看到的一切。”
“我们只是来废弃工业园散了散心，然后我的病，自己就好了。”
小王张了张嘴。
“老板，这怎么可能瞒得住？”
王石看向远处的高楼，眼神平静。
“我不需要瞒，我只是不想给大师带去麻烦。”
“那些人，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让他们为自己的傲慢和短视付出代价吧。”
“我们走，回家。”
蝎尾帮的车队里，气氛压抑。
张九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断臂坐在旁边，连呼吸都放轻了。
“九哥，王石他……他好像真的好了。”
张九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那辆老旧的悬浮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九哥，我们准备的那些东西……”
“你觉得，我们准备的那些东西，还配得上刚才发生的事吗？”
张九反问。
断臂不敢说话了。
张九拿起通讯器。
“所有人听令。”
“从现在起，蝎尾帮所有成员，禁止靠近废弃工业园一千米范围。”
“违令者，断双腿。”
“禁止对任何人提起今天看到的一切，或者‘大师’的任何信息。”
“违令者，拔舌。”
通讯器那头，一片死寂，随后是整齐划一的“是”。
断臂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九哥，我们……”
张九指了指院门口那堆箱子。
“那不是交易的筹码，也不是拜访的礼物。”
“那是供品。”
“凡人，献给行走在人间的神的供品。”
他发动了车子。
“走吧。”
“天海市，要变天了。”
工业园另一侧的楼顶。
青龙看着监控手环上疯狂跳动的警报。
“生命体征恢复百分之八十，源质污染指数清零，细胞活性大幅度提升。”
手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大人，这，这已经超出了我们对职业者能力的认知范围。”
青龙没有说话。
他打开了加密通讯，接通了玄武的频道。
“将军，我是青龙。”
玄武沉稳的声音传来。
“说。”
“目标‘辰光’，能力评估出现无法估算的错误。”
“他不是A级，也不是S级，更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等级。”
玄-武那边沉默了。
“他展示了新的能力？”
“是的，将军。”
青龙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他治好了一个源质污染症末期的病人。”
通讯频道里，只有电流的嘶嘶声。
玄武的声音隔了几秒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服的凝重。
“治疗方式？”
“一碗食物。”
青*龙说出了这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答案。
“一碗普通的白粥。”
这一次，玄武沉默了更久。
“青龙，确认你的精神状态，你是否受到了精神类攻击？”
“报告将军，我精神状态正常，所有数据都有记录，可以随时上传。”
“我们，可能找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规则的存在。”
玄武的声音低沉下来。
“继续监视，提升至最高警戒等级。”
“在女武神殿下归来之前，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明白。”
远离工业园的公路上。
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铁手握着方向盘，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异响。
坐在副驾驶的黑袍人身体前倾，又稳稳坐了回去。
“怎么了？”
铁手没有回答。
他挂断了刚刚接通的通讯。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刚才收到消息。”
铁手的声音有些干涩。
“鉴宝斋的王石，病好了。”
黑袍人藏在兜帽下的脸似乎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
“就在刚才，他从那个院子里走出来，病全好了。”
“源质污染症，末期，被治好了。”
黑袍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收紧。
“不可能，那种病是法则层面的侵蚀，除非是神话级的生命类职业者，用生命作为代价……”
他说到一半，停住了。
两人都想起了那个站在门口的年轻人。
想起了那股让他们动弹不得的气势。
铁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好像还有一股凉气。
“他不是在威胁我们。”
“他是在可怜我们。”
“他只是警告了我们，没有直接把我们捏死。”
黑袍人拉开了车门。
“你要去哪？”
“回去，立刻。”
黑袍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切。
“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目标。”
“必须上报教会枢机院。”
“这个人，他的存在，比一件道韵物品重要一万倍。”
“我们找到的不是一个工匠。”
“我们可能找到了一个新的神。”
院子里。
李辰洗干净了最后一个碗，把它放回架子上。
凤倾仙站在他旁边，扯着他的衣角。
“那个老爷爷，他好像很高兴。”
“是啊。”
李辰擦干手。
“但是很快就会有更多不高兴的人找上门来。”
凤倾仙不明白。
“为什么？你救了他，不是应该得到感谢吗？”
“感谢？”
李辰看了她一眼。
“感谢之后，就是贪婪。”
“他们会想知道我怎么做到的，会想把我抓起来，切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看向院门的方向。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凤倾仙的小手抓得更紧了。
“他们要是敢来，我就把他们都打飞。”
“打飞一批，还会再来一批，太麻烦了。”
李辰摇摇头。
“最好的办法，是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就消失。”
凤-倾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李辰，忽然开口。
“刚才那个老爷爷跪下的时候，我想起了一点事情。”
李辰的动作停住了。
“想起什么了？”
“很久，很久以前。”
凤倾仙的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悠远。
“有很多人，也像他那样跪着。”
“他们跪在一个很高很高的金色椅子前面。”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李辰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那个人，也能做出很神奇的事情。”
“他能让石头开花，能让死去的鸟儿重新歌唱。”
凤倾仙的眉头轻轻皱起。
“但是，后来好像有很多人去抓他。”
“因为他们也想要那种力量。”
“那个人，好像也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李辰看着凤倾仙。
这丫头的记忆，似乎正在一点点恢复。
而她恢复的记忆里，充满了危险的信号。
“李辰。”
凤倾仙抬起头，看着他。
“我们快点搬家吧，我不想你遇到麻烦。”
李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走进工具棚。
麻烦已经来了，躲是来不及了。
在搬走之前，他需要让自己的拳头，变得更硬。
硬到能砸碎所有找上门来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