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掉在地上的瞬间,火苗窜起半尺高,映得谢昭言眼底的震惊格外清晰。他盯着沈逸尘,嘴唇动了动,还没等说出话,阿青的喊声就撞开木门,带着雨丝冲进屋里:“少主!阿松被守阵人抓了!往村西的祠堂去了!”
沈逸尘心里一沉,刚要拔腿往外走,手腕被谢昭言攥住。“等等!”谢昭言的手很用力,指尖还带着点颤抖,“村西祠堂是‘引灵阵’的阵眼,进去就是陷阱!”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破妄镜,镜面已经被灯油溅到,却依旧亮着——映出祠堂方向的黑雾里,无数黑色符文在旋转,像张张开的巨口。
“可阿松在他们手里!”阿青急得声音发哑,脸上还沾着泥,“那些守阵人不止一个,还有个穿玄色锦袍的,像是……像是盟主府的人!”
“秦峰?”沈逸尘猛地看向谢昭言,“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昭言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擦了擦破妄镜上的油,重新揣进怀里:“他是来盯着阵眼的。‘引灵阵’需要活人当‘阵引’,阿松被抓,就是要用来祭阵——现在去救,只会把咱们都搭进去。”
林砚攥紧了腰间的匕首,语气却很冷静:“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阿松出事。”
谢昭言走到木屋角落,蹲下身,用手指抠开一块松动的木板,里面藏着个布包。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黄色的符纸和一把青铜匕首,符纸上画着沈逸尘从未见过的符文。“这是‘解控符’,能暂时冲开‘控心符’的束缚。”他把符纸分给几人,“还有半个时辰就是酉时,‘引灵阵’会在酉时达到最强,到时候阵眼的防御会变弱——咱们等酉时再动手。”
沈逸尘接过符纸,指尖触到符面,能感觉到熟悉的灵力波动——和苏婆婆帕子上的气息一模一样,也和他母亲旧梳妆盒里的碎玉气息相通。“这符……是苏婆婆画的?”
谢昭言点头,目光落在帕子上,声音轻了些:“我母亲以前是玄门‘符宗’的弟子,这些符是她特意留给我的,说要是遇到‘控心符’,能用来救命。”他顿了顿,看向沈逸尘,“你母亲沈清辞,当年也是符宗的,对不对?她们是师姐妹。”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沈逸尘心口发颤。他想起母亲生前从不提玄门的事,也从不教他画符,只在临终前把那盒碎玉交给了他,说“以后遇到姓苏的人,把这个给她”。原来母亲和苏婆婆,还有这样的渊源。
“我母亲……为什么会离开玄门?”沈逸尘的声音有些发哑,这么多年的疑惑,终于有了一丝线索。
谢昭言刚要开口,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符纸燃烧的“滋滋”声。几人立刻屏住呼吸,谢昭言悄悄走到窗边,撩开一条缝——只见两名守阵人举着符纸,在木屋周围巡逻,符纸的光芒照在墙上,映出黑色的符文。
“别出声,他们在查有没有活人。”谢昭言压低声音,拉着沈逸尘躲到门后,“等他们走了,我再跟你说。”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几人才松了口气。谢昭言靠在墙上,揉了揉眉心:“当年符宗发现‘掠夺灵脉符’的解法,我母亲和你母亲是主要研究者。可盟主怕她们把解法传出去,影响他的计划,就诬陷她们勾结邪教,把她们赶出了玄门。”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后来你母亲回了陵光阁,我母亲就躲到了雾隐村,用这里的灵脉压制‘掠夺灵脉符’的反噬——她俩约定,要是以后有危险,就用桂花帕子当信号。”
沈逸尘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指腹摩挲着上面的桂花纹路。原来母亲不是自愿离开符宗,而是被诬陷的;原来母亲说的“南麓有灵”,是让他来找苏婆婆,找真相。
“那我母亲的死……”他话没说完,喉咙就发紧——母亲是三年前“意外”去世的,当时长老们说她是修炼走火入魔,可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谢昭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了些:“先救阿松,等解决了‘引灵阵’,咱们再查你母亲的事。”他看了看窗外的天,“快到酉时了,准备行动。”
四人悄悄走出木屋,雨已经停了,天上挂着层灰云,连月光都透不出来。谢昭言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破妄镜,镜面的光芒指引着方向,避开了巡逻的守阵人。
村西的祠堂越来越近,黑雾也越来越浓,空气中的妖气几乎能凝成实质。沈逸尘能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开始躁动,脉门处的红纹又开始发烫——和除妖令上的血符气息,完全吻合。
“就是这里。”谢昭言停下脚步,指着祠堂的大门,“门后有三个守阵人,都被‘控心符’控制着,阿松应该被绑在里面的祭台上。”他把青铜匕首递给沈逸尘,“这匕首能斩断符阵的灵力,你去救阿松,我和林砚、阿青对付守阵人。”
沈逸尘点头,握紧匕首,深吸一口气。他悄悄绕到祠堂侧面,找到一扇破窗,轻轻推开——里面的景象让他心口一紧:阿松被绑在祭台上,手脚都缠着黑色的符绳,符绳上的符文正发出红光,吸着他的灵力;祭台旁边,站着个穿玄色锦袍的人,背对着他,正是秦峰。
秦峰手里拿着个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指着阿松,嘴里念念有词:“酉时到,灵脉聚……等吸完你的灵力,再去吸沈逸尘的,这‘引灵阵’就能成了!”
沈逸尘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握紧匕首,猛地从窗户跳进去。“秦峰!”他大喝一声,匕首朝着符绳砍去。
秦峰回头,看见沈逸尘,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沈少主,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了!”他抬手一挥,祭台两侧的石柱上突然飞出两道符纸,朝着沈逸尘袭来。
沈逸尘侧身躲开,匕首继续朝着符绳砍去。“咔嚓”一声,符绳被斩断,阿松的灵力瞬间恢复,他喘着气,对沈逸尘喊道:“少主,小心!他手里的罗盘是‘引灵盘’,能吸灵力!”
秦峰冷笑一声,拿着罗盘朝着沈逸尘逼近:“你以为能救得了他?今天你们俩都得死在这里,成为‘引灵阵’的祭品!”
沈逸尘握紧匕首,体内的灵力虽然躁动,却被他强行稳住。他想起谢昭言给的“解控符”,悄悄摸出一张,捏在手里——只要靠近秦峰,就能用符冲开他的防御。
就在这时,祠堂的大门突然被踹开,谢昭言、林砚和阿青冲了进来。谢昭言手里的破妄镜发出强光,照在秦峰身上,秦峰惨叫一声,手里的罗盘掉在地上。“破妄镜!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叛徒!”谢昭言上前一步,手里的符纸朝着秦峰飞去,“林砚,阿青,把他绑起来!”
林砚和阿青立刻上前,用符绳缠住秦峰的手脚。秦峰挣扎着,却被符纸压制住了灵力,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沈逸尘:“沈逸尘,你别得意!盟主已经知道了,他会派更多人来,你们都活不了!”
沈逸尘没理他,走到阿松身边,扶着他站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阿松摇了摇头,脸色还有些苍白:“我没事,就是灵力被吸了些,休息会儿就好。”他看向祭台,“少主,这祭台上的符文,和除妖令上的一样,都是‘掠夺灵脉符’!”
沈逸尘走到祭台边,蹲下身,指尖触到符文。果然,和除妖令上的气息一模一样,也和他体内异动的灵力相通。他想起谢昭言的话,心里明白了——盟主搞出“除妖令”,就是为了把他引到这里,用“引灵阵”吸他的灵脉,完成“掠夺灵脉符”的修炼。
谢昭言走到秦峰身边,踢了踢他手里的罗盘:“说!盟主在哪里?苏婆婆被你们抓去了哪里?”
秦峰哼了一声,别过脸:“我不会说的!你们等着,盟主很快就会来救我!”
谢昭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刚要拿出符纸,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林砚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急声道:“少主,是玄门的人!好多人,朝着祠堂来了!”
沈逸尘心里一沉,看向谢昭言:“怎么办?是盟主派来的?”
谢昭言捡起地上的破妄镜,镜面映出外面的景象——玄门弟子举着剑,朝着祠堂走来,为首的人穿着紫色锦袍,是盟主的亲信。“是‘执法堂’的人,盟主是想杀人灭口!”他看向沈逸尘,“咱们得赶紧走,这里不能待了!”
沈逸尘点头,看向被绑住的秦峰:“带他一起走,他知道苏婆婆的下落!”
几人押着秦峰,从祠堂的后门离开。后门外面是一片树林,林子里的雾气还没散,正好能掩护他们的身影。谢昭言拿着破妄镜,在前面带路,避开了执法堂弟子的搜查路线。
走了半个时辰,几人终于走出树林,来到一座山脚下。沈逸尘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雾隐村的方向,黑雾依旧笼罩着村子,执法堂弟子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先在这里休息会儿。”谢昭言靠在树上,喘着气,“秦峰交给你们看着,我去看看有没有水源。”
沈逸尘点头,让林砚和阿青看着秦峰,自己则走到一旁,拿出母亲的碎玉。碎玉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和苏婆婆帕子上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想起母亲的话,想起谢昭言的讲述,心里的疑惑渐渐有了答案,可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盟主为什么要修炼“掠夺灵脉符”?苏婆婆到底被抓去了哪里?
“少主。”林砚走过来,手里拿着块干粮,“吃点东西吧,刚才在祠堂里耗了不少灵力。”
沈逸尘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却没什么胃口。他看向谢昭言离开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或许,他和谢昭言的相遇,不是巧合;或许,母亲和苏婆婆的约定,早就注定了他们会一起寻找真相。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谢昭言的喊声:“沈逸尘!快过来!这里有个山洞!”
沈逸尘立刻起身,朝着谢昭言的方向跑去。林砚和阿青押着秦峰,也跟了上去。山洞隐藏在山壁后面,被藤蔓遮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谢昭言站在洞口,手里拿着破妄镜:“里面有灵力波动,像是有人在里面。”
沈逸尘走进山洞,洞里很暗,他拿出火折子,点亮后,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山洞里放着一张石床,石床上躺着个老婆婆,正是苏婆婆!她脸色苍白,身上缠着符绳,符绳上的符文还在发光,吸着她的灵力。
“娘!”谢昭言冲过去,跪在石床边,声音发颤,“你怎么样?”
苏婆婆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谢昭言,虚弱地笑了笑:“昭言……你来了……”她看向沈逸尘,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碎玉上,“这是……清辞的碎玉?你是清辞的儿子?”
沈逸尘点头,走到石床边,把碎玉递过去:“婆婆,我是沈逸尘。我母亲临终前,让我把碎玉交给您。”
苏婆婆接过碎玉,眼泪掉了下来:“清辞……她还是走了……”她叹了口气,看向谢昭言,“昭言,把‘解控符’拿出来,贴在我身上的符绳上,能暂时冲开束缚。”
谢昭言立刻拿出符纸,贴在符绳上。符纸发出红光,符绳上的符文瞬间暗了下去,苏婆婆的脸色好了些。
“婆婆,您是被秦峰抓来的?”沈逸尘问道。
苏婆婆点头,语气沉了些:“盟主知道我有‘掠夺灵脉符’的解法,就派秦峰来抓我,想让我告诉他解法。我不肯,他就用‘控心符’控制我,把我关在这里,还在雾隐村设了‘引灵阵’,想吸你的灵脉——你的灵脉,是百年难遇的‘纯灵脉’,最适合当‘掠夺灵脉符’的祭品。”
沈逸尘心里一沉,终于明白盟主为什么要针对他了。他看向秦峰,秦峰被阿青押着,脸色苍白,不敢看他。
“婆婆,那‘掠夺灵脉符’的解法,您知道吗?”谢昭言问道。
苏婆婆点头,看向沈逸尘:“解法需要‘纯灵脉’的血,加上‘忘忧草’的汁液和‘破妄镜’的光芒,才能彻底破解。逸尘,你的血,就是关键。”
沈逸尘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只要能破解符阵,救大家,我愿意。”
苏婆婆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这是‘破邪符’,等会儿我用灵力催动它,你把血滴在符纸上,再配合谢昭言的破妄镜,就能破解‘掠夺灵脉符’了。”
谢昭言握紧破妄镜,看向沈逸尘:“我会护住你,不会让你出事。”
沈逸尘点头,拿起青铜匕首,在指尖划了一道小口。鲜血滴在“破邪符”上,符纸瞬间发出金光,苏婆婆立刻催动灵力,金光朝着洞外散去,笼罩住整个雾隐村的方向。
谢昭言举起破妄镜,镜面的蓝光和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山洞外传来符阵破碎的“咔嚓”声,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了晴朗的夜空。
苏婆婆松了口气,靠在石床上:“好了……‘引灵阵’破了……”
沈逸尘看着指尖的伤口,心里忽然觉得一阵轻松——他终于知道了母亲的真相,也终于打破了盟主的阴谋。
就在这时,秦峰突然挣扎起来,大喊道:“你们别得意!盟主还在陵光阁!他会用长老们要挟你们的!”
沈逸尘和谢昭言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丝冷意。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接下来,他们要回陵光阁,揭露盟主的真面目,为母亲和苏婆婆讨回公道。
谢昭言扶着苏婆婆,沈逸尘押着秦峰,几人走出山洞。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前方的路。虽然前路依旧凶险,但沈逸尘知道,只要和谢昭言一起,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他想起破庙外的那杯酒,想起谢昭言眼底的笑意,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等这件事结束,一定要和谢昭言好好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