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灵脉大会的前夜
石门开启的瞬间,温润的灵息如春日山涧的溪流般涌来,裹挟着古木的清香与玉石的微凉,瞬间冲散了密道里沉积的霉味与潮湿。沈逸尘下意识攥紧袖中的青鸾玉佩,玉佩突然发烫,像是与这股灵息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他抬步踏入密室,目光即刻被中央的石台牢牢吸住,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那是座半人高的圆形石台,通体由青白玉石砌成,石面上刻满细密的青鸾纹路,纹路间隙还残留着若隐若现的金色灵息,如同沉睡百年的星火,只需一丝引动便能燎原。石台正中央嵌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晶石,晶石通透如冰,内部流动的灵脉清晰可见,像是将整片星河揉碎在了里面,每一次闪烁都让密室的空气随之震颤,连指尖都能感受到灵脉跳动的节奏。
“这就是灵脉枢纽的核心。”谢昭言的声音里藏着难掩的激动,他举起破妄镜,指尖凝起一缕灵力缓缓注入镜面——淡蓝色的光芒骤然迸发,如月光般柔和地洒落在蓝色晶石上。晶石像是被唤醒的沉睡者,瞬间释放出一道光柱,直直撞向镜面,在镜中铺展开一幅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的画面。
镜中先是百年前的玄心城外:灵脉泉边草木丰茂,晨露沾在叶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玄门修士捧着泛着微光的灵脉晶石,小心翼翼地递给妖域族人;妖域族人则回赠了一束沾着晨露的灵草,眉眼间满是信任的笑意。灵脉泉水顺着河道蜿蜒,滋养着两岸的田地,玄门弟子与妖域孩童在河边追逐嬉戏,手里的纸鸢飞得比云还高,清脆的笑声在旷野里回荡,没有半分隔阂。沈逸尘看着这画面,眼眶微微发热——原来父亲常说的“灵脉共融,天下太平”,真的在百年前存在过。
可下一秒,画面骤然扭曲,祥和的氛围被血腥撕裂。盟主身着玄色长袍,手握沾血的长剑,身后跟着数十名玄门修士,正对着手无寸铁的妖域族人挥剑。妖域的老弱妇孺四处逃窜,却还是逃不过修士的追杀,鲜血染红了灵脉泉的碧水,连岸边的草木都沾染上了血腥气。妖域护法试图用身体护住年幼的族人,却被盟主一道凌厉的灵力击穿胸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盟主,最终重重倒在灵脉泉边,鲜血汩汩地流进泉水中。
紧接着,问心宗的山门出现在镜中。盟主举着一块写有“问心宗通妖”的木牌,带着修士破门而入。问心宗的弟子们手无寸铁,试图解释,却被修士们粗暴地绑缚起来。宗主站在宗门大殿前,手持问心宗的令牌,想要阻拦,却被盟主一剑刺穿心脏。问心宗的钟声在画面里急促回荡,带着绝望的悲鸣,却再也唤不回昔日的安宁。
最后,父亲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他站在灵脉枢纽前,手里捧着那本熟悉的手札,笔尖在纸上快速记录着什么,眉宇间满是焦急。盟主突然从身后袭来,父亲仓促转身时,胸口已被灵力贯穿,手札掉落在地,纸张散开,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灵脉不可独占,否则必遭反噬”。盟主弯腰捡起手札,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将手札塞进怀里,转身离开了灵脉枢纽。
“是他……全是他干的!”沈逸尘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泛出青紫色,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父亲的死、问心宗的覆灭、妖域的浩劫,全是盟主为了独占灵脉布下的骗局!他想起幼时父亲抱着他坐在陵光阁的台阶上,指着天边的流云说“灵脉是玄门与妖域的桥,拆了桥,两边的人都走不通了”,那时他不懂这话的重量,如今字字如刀,剜着他的心,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谢昭言的指尖也在微微颤抖,镜面里的画面仍在继续:盟主将问心宗弟子的灵脉强行抽出,注入锁妖塔,塔顶的红色晶石正是用这些灵脉凝练而成;他还篡改了玄门的典籍,把妖域描述成“吞噬灵脉的邪魔”,将问心宗写成“通妖叛宗”,让后世的玄门修士都以为他是守护灵脉的英雄。甚至连陵光阁,都因为父亲知道真相,被他处处打压,如今只能依附于盟主,苟延残喘。
“我们得把这些画面记下来,灵脉大会上公之于众!”谢昭言立刻从布囊里掏出纸笔,指尖沾了沾墨,刚要在纸上描绘镜中的画面,密室门口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三长老阴恻恻的笑声:“沈少主、谢公子,倒是会找地方,躲在这里看盟主的‘往事’,滋味如何?”
沈逸尘猛地转身,只见三长老带着十几名修士堵在门口,修士们手中的长剑出鞘,剑刃泛着冷光,将密室的出口封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三长老穿着暗紫色的锦袍,腰间弯刀的刀柄上刻着“灭妖”二字,刀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眼神如毒蛇般黏在石台上的蓝色晶石上,带着贪婪与狠戾:“盟主早料到你们会来查灵脉枢纽,特意让我在此等候——今日,你们别想活着离开!”
“动手!”三长老一声令下,修士们立刻举剑冲来,剑风凌厉,直逼两人面门。谢昭言迅速将破妄镜挡在身前,指尖注入大量灵力,镜面释放出淡蓝色的灵力屏障,堪堪挡住了第一轮攻击,屏障与剑刃相撞,发出“嗡”的一声巨响,震得两人耳膜生疼。
沈逸尘也不含糊,拔出父亲留下的青鸾剑,剑身上的青鸾纹路瞬间亮起,金色的灵息顺着剑刃流淌,如火焰般灼热。他挥剑迎上,剑风凌厉,一下子挑飞两名修士的长剑,长剑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那两名修士愣了一下,刚要弯腰去捡剑,就被沈逸尘一脚踹倒在地,动弹不得。
可修士的数量太多了,两人很快就被团团围住,陷入了苦战。谢昭言的灵力屏障渐渐变得稀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苍白了几分,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沈逸尘一边抵挡着身前修士的攻击,一边紧盯着三长老的动作——他清楚,三长老的目标绝对是石台上的蓝色晶石,只要毁掉晶石,就再也没有证据能揭穿盟主的阴谋了。
果然,三长老趁着沈逸尘被两名修士缠住,无法分心的间隙,突然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朝着石台冲去。他手中的弯刀凝聚起黑色的灵力,灵力缠绕在刀身上,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咻”的一声,直劈蓝色晶石:“既然留不得,不如毁了干净!”
“不准碰它!”沈逸尘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猛地侧身避开身前修士的剑,不顾手臂被剑刃划伤,提剑冲向三长老。青鸾剑与弯刀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金色与黑色的灵息在空中交锋,激起阵阵气浪,将周围的修士都震得后退了几步。
可三长老的灵力远胜沈逸尘,黑色的灵力顺着剑刃源源不断地涌来,沈逸尘被震得连连后退,胸口一阵闷痛,喉咙里泛起腥甜,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来。就在这危急关头,他体内的镇妖柱碎片突然剧烈发烫,像是要冲破皮肤的束缚,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
紧接着,一股金色的青鸾灵息从他周身迸发而出,化作一只展翅的青鸾虚影,虚影栩栩如生,翅膀展开,几乎覆盖了半个密室。青鸾虚影瞬间护住了石台上的蓝色晶石,还朝着三长老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波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将三长老震得后退数步,重重撞在密室的墙壁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石壁上,格外刺眼。
“这……这是青鸾灵息!”三长老捂着胸口,眼神里满是震惊与忌惮,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逸尘,“你体内居然藏着青鸾的力量!难怪盟主一直对你这么‘重视’,原来你才是最大的隐患!”
谢昭言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一把拉住沈逸尘的手腕,声音急促:“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两人朝着密道入口跑去,身后传来三长老的怒吼:“追!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抓住他们,盟主重重有赏!”
密道里漆黑一片,只有破妄镜散发着微弱的淡蓝色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冰冷的石壁擦过手臂,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火辣辣地疼,可他们顾不上疼痛,只知道必须尽快逃离这里,否则就会被三长老的人抓住。
冲出枯井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玄心城的城墙镀上了一层金色。街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行人,大多是来参加灵脉大会的修士,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这次大会的内容,却没人知道,一场关乎玄门命运的危机即将来临。
两人不敢停留,借着巷弄的掩护,一路狂奔回住处。刚推开门,沈逸尘就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谢昭言连忙扶他坐在椅子上,动作轻柔,生怕碰疼了他的伤口。
“你等着,我给你拿药。”谢昭言说完,立刻从布囊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瓷瓶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是问心宗的标志。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瓷瓶,倒出些乳白色的药膏,用指尖沾了一点,轻轻敷在沈逸尘的胸口,“这是问心宗传下来的‘护灵膏’,能缓解灵力冲击带来的伤势,还能滋养灵脉,你忍忍,很快就会好的。”
药膏触碰到皮肤时带着清凉的触感,胸口的闷痛渐渐缓解。沈逸尘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释放青鸾灵息的感觉还清晰无比,他疑惑地开口:“我体内的碎片……好像和灵脉枢纽有感应。刚才那股力量,不是我刻意引动的,是碎片自己醒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父亲手札里的一句话——“青鸾血脉承灵脉之责,镇妖柱碎片为引,可唤醒沉睡的守护之力”,难道自己真的是青鸾血脉的继承者?可父亲从未跟他说过这件事,这到底是隐瞒,还是另有隐情?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谢昭言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凝重,“三长老肯定会立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盟主,盟主知道我们发现了灵脉枢纽的秘密,说不定会提前启动灭灵阵,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制定计划。”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灵脉大会当天,我会想办法把破妄镜架在会场的高处,利用破妄镜的力量,将镜中记录的画面投影给所有修士看,让他们知道盟主的阴谋,揭穿他的真面目;你负责潜入锁妖塔,保护灵脉枢纽——灭灵阵的阵眼与枢纽相连,只要枢纽不被破坏,灭灵阵就无法完全启动,这样我们就有时间说服其他修士,一起对抗盟主。”
沈逸尘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没有时间犹豫,必须尽快做好准备。他看着谢昭言,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阿瑶还在雾隐村,要是盟主找不到我们,会不会对她下手?她知道我们的事情,要是被盟主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石子打窗户。谢昭言立刻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沈逸尘握紧了身边的青鸾剑,警惕地看向窗户,生怕是三长老的人追来了。
谢昭言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一眼,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他回头对沈逸尘说:“是林砚,他好像有急事找我们。”
沈逸尘松了口气,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林砚立刻跳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脸上沾着泥土,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十分狼狈,显然是历经了波折才跑过来的。
“少主,不好了!”林砚气喘吁吁地说,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沈逸尘,“我昨晚在三长老的书房外偷听,听到他跟盟主的亲信说,要在灵脉大会开始前,去雾隐村抓阿瑶姑娘,把她当成‘妖物’绑到会场示众,逼您交出镇妖柱碎片!”
“什么?”沈逸尘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潦草,却能清楚地看到“雾隐村”“阿瑶”“妖物”“镇妖柱碎片”等字样。他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攥紧了纸条,纸条被他捏得变了形。
阿瑶只是个普通的村民,性格单纯善良,待人热情,她怎么能承受这样的污蔑与折磨?沈逸尘想起在雾隐村时,阿瑶笑着递给他灵息花种,说“这花能帮你避开危险,就像我们雾隐村的人守护山林一样”,还为他们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临走时又塞给他们半壶米酒,说“等你们解决了事情,一定要回来,我们一起温酒喝”。
如今,阿瑶却要因为自己陷入险境,这份愧疚如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不能让阿瑶出事,绝对不能!
“我去救阿瑶。”谢昭言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他从布囊里掏出破妄镜,又将几张隐匿符塞进怀里,还检查了一下腰间的佩剑,确保万无一失,“雾隐村离玄心城不算远,我用破妄镜的灵息避开沿途的守卫,天黑前就能赶回来。你留在这里,一方面准备灵脉大会的事,熟悉一下密道的路线,另一方面盯着盟主的动静,要是有什么异常,立刻想办法应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用灵脉信号联系,我身上带着你给的青鸾玉佩,要是我遇到危险,会释放淡蓝色的灵息;要是你这边有情况,就释放金色的灵息,我会立刻赶回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别冲动行事。”
“不行,太危险了!”沈逸尘拉住他的手腕,眼神坚定,“盟主肯定已经在去雾隐村的路上布下了埋伏,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你一个人去,要是被抓住,不仅救不了阿瑶,还会把自己搭进去,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没时间犹豫了。”谢昭言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阿瑶是因为我们才卷入这场纷争的,我们不能不管她。而且要是阿瑶真的被当成‘妖物’绑到灵脉大会的会场,盟主就就能借着‘除妖’的名义逼你交出镇妖柱碎片,到时候所有的修士都会站在他那边,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父亲的冤屈、问心宗的清白,永远都无法昭雪。”
他轻轻拍了拍沈逸尘的手背,眼神温柔却坚定:“放心,我带着破妄镜,还有你给的青鸾玉佩,不会有事的。破妄镜能帮我避开大部分危险,青鸾玉佩又能感应到你的灵脉,要是真的遇到麻烦,我也能想办法脱身。等我救回阿瑶,我们就按计划行事,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再去雾隐村,用山泉水把剩下的米酒温完,好不好?”
沈逸尘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他从颈间解下那枚更小的青鸾玉佩,这枚玉佩是母亲生前给他的,比他之前塞给谢昭言的那块更温润,上面还刻着他的生辰八字,母亲说这枚玉佩能护他平安。他将玉佩塞进谢昭言手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个你带上,它能感应到我的灵脉,要是遇到危险,玉佩会发烫提醒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还等着一起温酒呢。”
谢昭言握紧玉佩,将它塞进贴身处,又从布囊里掏出那半壶米酒,放在桌上:“这酒我先留给你,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喝。”说完,他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一个坚定的背影。
沈逸尘走到桌边,拿起那半壶米酒。壶身上阿瑶画的小雏菊还清晰可见,黄色的花瓣,绿色的花茎,画得十分可爱。他拔开壶塞,倒出一点酒在掌心,酒液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带着淡淡的甜味,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窗外的晨雾渐渐散去,玄心城的街道上越来越热闹,修士们的谈笑声、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热闹的景象,可这份热闹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一场巨大的危机即将爆发。
沈逸尘知道,灵脉大会的前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他走到桌边,摊开青阳派给的密道图,用烛火照亮图上“灵脉枢纽”与“灭灵阵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