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城的晨光带着刚褪去的灵息余温,洒在广场中央尚未清理干净的青石板上。昨夜残留的黑色灵息早已被纯净的灵脉中和,只留下几处暗红的血痕,像是这场风波最后的印记。沈逸尘站在戒律堂外,看着两名修士将盟主押进囚车——曾经不可一世的玄门盟主,此刻双手被缚灵锁链捆着,玄色长袍上的金线黯淡无光,头低垂着,再没了往日的威严。
“沈少主,这是你要的手札和玉佩。”青阳派的李长老捧着一个紫檀木盒走过来,盒内铺着柔软的锦缎,父亲的手札与青鸾玉佩静静躺在其中,“我们已经用破妄镜验证过,手札上的字迹与问心宗典籍一致,玉佩的灵息也与妖域传来的青鸾灵息同源,足以作为审判盟主的铁证。”
沈逸尘轻轻抚摸着手札封面——那是父亲亲手缝制的布面,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上面还留着他幼时不小心洒上的墨渍。他深吸一口气,将木盒推回李长老面前:“长老,这两样东西,就留在青阳派吧。与其作为证据,不如当成‘灵脉共存’的信物,让后世修士都记得,玄门与妖域本就该是一家人。”
李长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道:“好!沈少主有这份心,玄门与妖域的未来,就有希望了。”他顿了顿,又说:“关于雾隐村的赔偿,我们已经安排弟子送去了灵脉晶石和粮食,还会派修士帮村民重建被毁坏的房屋;妖域那边,我也派了使者过去,承诺会归还被霸占的灵脉泉,以后两界的灵脉互通,再也不会有争斗了。”
沈逸尘放下心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谢昭言。他正站在破妄镜前,指导几名年轻修士如何催动镜面——淡蓝色的光芒在镜面上流转,映出盟主屠杀妖域族人、毁灭问心宗的画面,周围围满了前来观看的修士,有人愤怒,有人愧疚,还有人红着眼眶,低声向妖域的方向道歉。
“都记清楚了吗?”谢昭言的声音温和却坚定,“要让玄门每一个宗门都看到这些画面,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知道‘灵脉共融’不是空话。”几名年轻修士连连点头,其中一个小修士捧着镜面,认真地说:“谢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真相传出去,再也不让盟主这样的人欺骗大家!”
谢昭言笑了笑,刚要说话,就看到沈逸尘走过来,便对着修士们道了声“辛苦”,转身迎了上去:“都安排好了?”
“嗯,青阳派会处理后续的事。”沈逸尘点头,目光落在他沾着灵力微光的指尖,“你把破妄镜借给他们,不担心吗?这可是问心宗的传家宝。”
“传家宝的意义,不就是守护吗?”谢昭言摊开手,掌心还留着镜面的余温,“以前破妄镜守护问心宗,现在它能守护两界的和平,这才是它真正的价值。而且,我相信这些修士,他们不会辜负这面镜子的。”
沈逸尘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暖又踏实。他想起初遇时,谢昭言总是带着几分疏离,连眼神都藏着防备,可现在,他的笑容里满是坦荡,像是终于卸下了心中的重担。
两人回到临时住处时,林砚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他穿着一身干净的陵光阁弟子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比之前沉稳了不少:“少主,谢公子,陵光阁的典籍我已经整理了一半,长老们说会帮忙照看宗门,等你们从雾隐村回来,就能重新开宗收徒了。”
沈逸尘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林砚。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盯着点,要是有盟主的残余势力闹事,立刻通知青阳派。”
“少主放心!”林砚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一定会守好陵光阁,等你们回来!”
两人刚要出门,就听到院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阿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沈公子,谢公子,等等我!”
他们转头看去,只见阿瑶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布裙,怀里抱着一个布包,跑得脸颊通红,额头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她跑到两人面前,喘了口气,才打开布包,拿出一袋用麻布缝好的种子和一个小巧的铜制温酒壶:“这是给你们的。”
“这是?”沈逸尘接过种子,袋子里传来淡淡的清香,像是刚从田里摘下来的。
“这是用互通后的灵脉种出来的灵谷种子!”阿瑶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我昨天试种了一点,发出来的芽比以前壮多了,种在雾隐村的田里,肯定能结出更甜的果实。等你们回来,我用新收的灵谷给你们做灵谷饭!”
她又拿起那个温酒壶,壶身上刻着简单的雏菊图案,和之前那个米酒壶上的花纹一模一样:“这个温酒壶是我爹生前做的,用山泉水煮过,温出来的酒不烫嘴,还带着点泉水的清甜。之前那个壶被灵力震坏了,这个送给你们,以后温酒更方便。”
沈逸尘握着温酒壶,壶身带着阿瑶手心的温度,暖得人心里发颤。他想起在雾隐村的破庙里,阿瑶就是用这样的语气,给他们煮热粥、倒米酒,把他们当成家人一样照顾。“谢谢你,阿瑶。”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该说谢谢的是我呀。”阿瑶摆了摆手,笑着说,“要是没有你们,雾隐村早就被盟主的人毁了,妖域的很多族人也活不下去。我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谢昭言拍了拍阿瑶的肩,眼神里满是温柔:“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看你,到时候,还要吃你做的灵谷饭,喝你温的酒。”
阿瑶用力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好!我在雾隐村等着你们!”
两人骑着马,朝着雾隐村的方向出发。刚出玄心城,就看到路边的野花已经开了,粉色的、黄色的,点缀在青草间,像是一幅五彩的画卷。沈逸尘勒住马缰绳,回头看了一眼玄心城的方向——那里曾是阴谋的中心,是他失去父亲、失去宗门的地方,可现在,那里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和平的气息。
“在想什么?”谢昭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骑着一匹黑马,与沈逸尘并排走着,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照得格外柔和。
“没什么。”沈逸尘笑了笑,“只是觉得,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现在终于醒了。”
谢昭言也笑了,突然勒住马,朝着路边的一片桃林指了指:“你等我一下。”说完,他翻身下马,快步走进桃林。桃花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像是雪一样,落在他的肩头,他伸手摘下几朵开得最艳的桃花,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沈逸尘坐在马上,看着他在桃林里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笑了。他想起谢昭言在灵脉大会上举着破妄镜的坚定,想起他在锁妖塔上为自己挡攻击的勇敢,又想起此刻他小心翼翼摘桃花的温柔,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阵阵涟漪。
谢昭言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捧着几朵新鲜的桃花,他翻身上马,从怀里掏出那个新的温酒壶,把桃花放了进去:“这样温出来的酒,会有桃花香。”他看着沈逸尘,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你喜欢桃花吗?”
“喜欢。”沈逸尘点头,他想起小时候,父亲经常带他去陵光阁的桃林里玩,那时的桃花也像现在这样,开得热烈而灿烂。“以前陵光阁也有一片桃林,每到春天,满院子都是桃花香。”
“等以后,我们在雾隐村也种一片桃林吧。”谢昭言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认真,“就种在破庙旁边,春天看桃花,秋天吃桃子,冬天就坐在桃树下温酒。”
沈逸尘心里一暖,勒住马,从怀里掏出阿瑶送的灵谷种子,递了一把给谢昭言:“这个也给你,我们不仅要种桃林,还要种灵谷,种各种各样的花,把雾隐村变成最热闹的地方。”
谢昭言接过种子,指尖碰到沈逸尘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目光,只是耳尖都悄悄泛红。谢昭言将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像是珍藏着什么宝贝:“好,都听你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上遇到了几个从妖域来的族人,他们穿着鲜艳的服饰,手里捧着灵脉晶石,说是要去玄心城感谢青阳派。看到沈逸尘和谢昭言,他们立刻停下脚步,对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两位公子,是你们救了妖域!”
沈逸尘连忙扶起他们:“不用谢,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以后玄门和妖域就是一家人,再也不用分彼此了。”
妖域族人笑着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串用灵脉珠子串成的手链,递给沈逸尘:“这是我们妖域的信物,戴上它,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感受到妖域的灵息。要是遇到危险,捏碎珠子,我们就会来帮你。”
沈逸尘接过手链,珠子上泛着柔和的绿色光芒,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他戴在手腕上,刚好合适。谢昭言看着他手腕上的手链,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从妖域族人手里接过一串,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走了半天,两人来到一条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里面有几条小鱼在游来游去,溪边的草地上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空气里带着溪水的清凉和花香。沈逸尘勒住马,翻身下马:“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谢昭言点头,也下了马,将马牵到溪边吃草。他从怀里掏出温酒壶,又拿出两个木碗,走到溪边,用溪水将碗洗干净,然后往温酒壶里倒了些溪水,放在一块石头上,用灵力加热。
“你好像很期待这杯酒。”沈逸尘坐在草地上,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当然。”谢昭言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温柔,“从雾隐村的破庙开始,我就想和你好好喝一杯。没有盟主的阴谋,没有三长老的追杀,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算计,就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喝一杯温酒。”
沈逸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甜甜的,很舒服。他想起在破庙里,两人围着篝火,喝着温酒,虽然那时还带着对彼此的怀疑,可那种平静的感觉,却让他无比怀念。“会的。”他轻声说,“等我们到了雾隐村,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喝一杯,喝到天亮都可以。”
谢昭言笑了,温酒壶里的溪水已经热了,他打开壶塞,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飘了出来,混合着米酒的清香,让人闻着就觉得醉了。他倒了两碗酒,递给沈逸尘一碗:“先尝尝看,有没有桃花香。”
沈逸尘接过碗,喝了一口。酒液带着桃花的清甜和米酒的醇厚,温温的,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人心里发颤。“很好喝。”他笑着说,“比之前在破庙里喝的还要好喝。”
谢昭言也喝了一口,看着溪边的小鱼,突然说:“沈逸尘,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就留在雾隐村?”
沈逸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想过。雾隐村很安静,有山有水,还有阿瑶和村民们,在这里生活,应该会很幸福。”
“那我们就留下来吧。”谢昭言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认真,“等玄门和妖域的事情都稳定了,我们就回到雾隐村,种桃林,种灵谷,每天早上听着鸡叫起床,晚上坐在院子里温酒,再也不管外面的纷争。”
沈逸尘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映着溪水的波光,像是藏着整个世界。他点了点头:“好,我们留下来。”
两人坐在溪边,喝着温酒,聊着以前的事情。沈逸尘说起小时候在陵光阁的日子,说起父亲教他练剑、教他认识灵脉的时光;谢昭言则说起问心宗的往事,说起父亲带着他在灵脉泉边修炼,说起宗门里的师兄弟一起读书、一起练剑的日子。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溪水在身边流淌,偶尔有小鱼跳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赶路。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几个去玄心城的修士,修士们看到他们,都纷纷下马行礼,眼神里满是敬佩。沈逸尘和谢昭言也笑着回礼,看着修士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慨——曾经,玄门的修士们都把妖域当成敌人,把问心宗当成叛徒,可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真相,终于明白了“灵脉共存”的意义。
夕阳西下时,两人终于看到了雾隐村的轮廓。村子比之前更热闹了,田埂上,村民们正在忙着耕种,手里拿着新的灵谷种子,脸上满是笑容;村口,几个孩子在追逐嬉戏,手里拿着用灵脉草编的小兔子,笑声清脆而响亮;后山的灵谷田一片金黄,微风拂过,稻穗轻轻摇晃,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我们回来了。”沈逸尘勒住马,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微微泛红。
谢昭言也看着雾隐村,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嗯,我们回来了。”
村口的老阿婆看到他们,立刻放下手里的针线,笑着迎了上来:“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忘了这破庙呢!”她拉着沈逸尘的手,又拍了拍谢昭言的胳膊,眼神里满是亲切,“快跟我来,我给你们煮了热粥,还温了酒,就等着你们呢!”
沈逸尘和谢昭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期待和温暖。他们跟着老阿婆,朝着破庙的方向走去。破庙已经被村民们修好了,屋顶的漏洞被补上了,墙壁也重新刷了一遍,院子里还种上了几株新的灵息花,开得正盛。
老阿婆把他们领进破庙,里面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碗热粥和一壶温酒。“快坐,快坐!”老阿婆笑着说,“这酒是用新的灵脉泉水温的,你们尝尝,比以前的更好喝。”
沈逸尘和谢昭言坐下,打开温酒壶,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和米酒香混合在一起,飘了出来。他们倒了两碗酒,轻轻碰了一下碗沿。
“敬雾隐村。”沈逸尘说。
“敬灵脉共存。”谢昭言笑着说。
“也敬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说完,都忍不住笑了。
酒液入喉,温温的,带着桃花的清甜和米酒的醇厚,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沈逸尘看着谢昭言的笑脸,又看了看窗外的夕阳,心里满是平静和幸福。他知道,这杯迟到了很久的温酒,终于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村里,温到了刚好的温度。
而在这杯温酒的背后,玄门与妖域的灵脉刚刚互通,隐藏在暗处的盟主残余势力正蠢蠢欲动,妖域深处的青鸾族也感应到了同源的灵息,开始派人寻找血脉的踪迹——新的故事,即将在这杯温酒的余韵里,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