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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圣火池底滴血融魂后,盼桃腕间的对影铃就没安分过。

清晨天刚亮,离朱刚在圣火台前打坐,就听见寝殿方向传来一阵清越的铃响——不是紧急的三下猛摇,是慢悠悠、带着点调皮的轻晃。他指尖的涅盘火晃了晃,脑海里瞬间映出画面:小姑娘穿着粉袄蹲在榻边,正用指尖拨弄铃舌,发梢的火玉簪子蹭得狐裘榻簌簌掉毛。

“师傅,你看我新学的‘铃花’!”铃响里裹着盼桃的声音,软乎乎的。下一秒,离朱就“看见”她掌心凝出朵小火花,凑到铃铛边轻轻一点,铃身的火纹竟跟着开出朵迷你火莲,晃得人眼晕。

离朱无奈地收了火,指尖捏了捏眉心——这小桃子自从有了对影铃,每天不是用它传“今日想吃糖狐狸”的消息,就是让他看她练火时的小失误,连刺包包偷啃栗子的模样都要通过铃铛“分享”。他原本以为融魂后能更安心,没成想反倒多了个“实时监工”,连打坐时都能感觉到她的小情绪。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午后练火。盼桃总故意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练一会儿就晃一下铃铛,铃响轻得像羽毛扫过耳廓。有次他正指导她凝火环,铃铛突然响了,脑海里竟传来股甜甜的奶香味——是盼桃偷偷把糖炒栗子塞进嘴里,还故意把栗子壳往他紫袍上蹭的画面。

“师傅,你怎么走神啦?”盼桃的声音从铃铛里传来,带着点促狭的笑。离朱回神,就见她正歪着头看他,腕间的铃铛晃得更欢,“是不是我的铃铛太好听啦?”

“是太吵了。”离朱板起脸,伸手想弹她额头,却在碰到她发顶时顿了顿——指尖传来的温度温温的,像她刚握过的铃铛,让他想起圣火池底她为他涂药膏时的模样。他赶紧收回手,转身整理练火用的符纸,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这骚乱一直延续到夜里。

离朱处理完天帝发来的卷宗,刚想回寝殿,就听见怀里的铃铛轻轻响了——是盼桃的呼吸声,带着点浅浅的呼噜,显然是睡着了。他本想切断神魂感应,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丝灵力,“看见”她抱着枕头缩在榻边,腕间的铃铛蹭着枕套,还在无意识地轻轻晃。

或许是白天被铃铛吵得太厉害,离朱当晚就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圣火殿的暖阁,烛火晃得人眼晕。盼桃坐在狐裘榻上,正低头拨弄腕间的铃铛,发梢垂在肩前,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涅盘印。他走过去,想替她拢拢散开的衣襟,指尖却先碰到了她腕间的铃铛——冰凉的青铜贴着温热的皮肤,铃舌的火晶还泛着她的体温。

“师傅,你怎么不说话?”盼桃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火星,伸手把铃铛往他面前递,“你听,它在跟你的铃铛说话呢。”

两只铃铛果然同时轻响,金红色的光交织在一起,绕着两人的手腕慢慢转。离朱低头,看见她嘴角沾着点糖霜,刚想伸手擦,盼桃却突然凑过来,鼻尖蹭过他的下巴,带着点铃铛的清冽和糖炒栗子的甜。

“师傅,话本里说,融了神魂的法器会把两个人的心意绑在一起。”她的声音轻轻的,像在说什么秘密,“那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分开啦?”

离朱还没来得及回答,梦就醒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手背上,带着点凉意。他摸了摸怀里的铃铛,铃身还泛着淡淡的光,显然是盼桃还在无意识地晃着。

更让他心跳乱了的是,梦里那股甜甜的奶香味还萦绕在鼻尖,连指尖都像残留着碰过她发顶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盼桃寝殿的方向——那里的灯早就灭了,只有她腕间的铃铛偶尔轻响,像在诉说着梦里的未完之事。

第二天一早,离朱是被铃铛的轻响闹醒的。他刚睁开眼,就听见盼桃的声音从铃铛里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师傅,我做了个好梦!梦到我们在暖阁里看铃铛发光,还吃了灵蜜栗子!”

离朱握着铃铛的手顿了顿,耳尖又开始发烫。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知道了,快起来洗漱,今日要去看圣火祭坛的古印记。”

“好!”盼桃的声音立刻变得雀跃,铃铛响了两下,“我马上就来!师傅你等我!”

离朱放下铃铛,走到镜前——镜中的自己眼底带着点未散的倦意,耳尖还泛着红。他伸手摸了摸,指尖的温度竟比平时高些,像还没从梦里的暖意中回过神。

没过多久,盼桃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腕间的铃铛晃得叮当作响:“师傅!我们走吧!我还带了灵蜜栗子,等会儿在祭坛边吃!”

离朱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她腕间的铃铛,突然觉得,或许这“骚乱”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他能通过这小小的铃铛,知道她的喜怒哀乐,知道她此刻就在身边,像圣火殿的星火,永远暖着他的心神。

躲在后面的软软看着两人的背影,偷偷掏出小本本,又添了一条:

【圣火殿秘辛·第32条】

小殿下日日用对影铃“骚扰”神尊,神尊打坐走神、练火分心,却舍不得凶她;神尊深夜梦到与小殿下在暖阁看铃铛,晨起耳尖泛红,被小殿下追问时谎称“被圣火烤的”;刺包包试图偷玩铃铛,被神尊用灵力弹了火刺,委屈得蹲在祭坛边啃栗子。

离朱把铃铛封印的那个清晨,圣火殿的铜铃都透着点低气压。

他是在天还没亮时醒的——梦里那股甜香还缠着鼻尖,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碰过盼桃发顶的温软。一睁眼,就见怀里的对影铃正泛着淡淡的光,不用刻意感应,都能“听见”寝殿那边盼桃翻身的轻响,连她嘟囔着“要吃焦边灵乳糕”的梦话都清晰得像在耳边。

离朱坐起身,指尖摩挲着铃身的缠枝火纹。这几日被铃铛搅得心神不宁的画面突然涌上来:练火时她故意晃铃传过来的糖香,打坐时她分享的刺包包偷栗子的憨态,甚至昨夜梦里她凑过来时,鼻尖蹭过他下巴的软意……每一件都像带着火星,在他心里烧得越来越旺。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他低声自语,指尖凝出一缕淡紫色的灵力——那是涅盘火中最温和的“封灵火”,能暂时隔绝神魂感应,却不会损伤法器。他小心翼翼地将灵力缠在铃铛上,看着铃身的火纹慢慢黯淡,最后只剩铃底那个小小的“离”字还泛着微光,才松了口气。

可刚把铃铛收进袖袋,就听见寝殿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响——盼桃醒了,正晃着铃铛找他。离朱闭了闭眼,强忍着不去感应,转身去了炼丹房——他得找点事做,不然总忍不住想把封印解开,想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对着铃铛做鬼脸。

而另一边,盼桃举着手腕晃了半天,都没感觉到离朱的回应,小脸瞬间垮了。她跑到离朱的书房,见里面空无一人,又去了圣火台,还是没找到人。最后在炼丹房门口,她听见里面传来捣药的声音,才松了口气,伸手敲了敲门:“师傅!你在里面吗?我的铃铛怎么没反应啦?”

离朱握着药杵的手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开门:“我在炼凝神丹,刚才用灵力屏蔽了感应,怕被打扰。”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却不敢看盼桃的眼睛——怕看见她委屈的模样,自己会忍不住解开封印。

“这样啊……”盼桃的声音低了下去,抬手摸了摸腕间的铃铛,铃身的火纹果然没了之前的光泽,“我还以为铃铛坏了呢,刚才晃了半天都没动静,吓死我了。”

离朱看着她垂下去的发顶,心里软了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坏,等我炼完丹,就解开屏蔽。你先去膳房吃灵乳糕,软软应该已经烤好了。”

“好!”盼桃立刻抬起头,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师傅你快点哦,我还想跟你分享刺包包新学会的‘喷火圈’呢!”她说着,蹦蹦跳跳地往膳房跑,腕间的铃铛轻轻晃着,却没再传来之前的共振声。

离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回到炼丹房,却再也没心思捣药——耳边总响着盼桃刚才的声音,眼前总浮现她晃着铃铛找他的模样。他摸出袖袋里的铃铛,指尖碰了碰封印的灵力,又赶紧收回手,像是怕一碰就会破。

离朱坐在圣火台边的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侧的对影铃。铃铛被冰蚕丝系得紧实,青铜铃身贴着月白锦袍,却像揣了团暖火,连带着他的指尖都泛着热。

不远处,盼桃正蹲在地上,教刺包包用小火苗圈住滚落的栗子。小姑娘穿着粉霞色的窄袖练功服,发间的火玉簪子随着动作轻轻晃,阳光落在她侧脸,把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她偶尔抬头冲他笑,嘴角梨涡里像盛了蜜,腕间的对影铃跟着晃出轻响,那声音本该让他安心,此刻却像小羽毛,一下下扫在他心尖上,痒得人发慌。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不对劲”,是三日前那个晚上。三日前,子时刚过。

圣火殿檐角的风铃被夜风吹出细碎的声响,像有人轻轻拨弄琴弦。

盼桃练完火,额角还带着薄汗,赤着脚从回廊尽头跑来。她怀里抱着一只小火狐——那是她新凝出的形态,尾巴蓬松得像一团燃烧的云。

离朱站在阶前,正欲开口训斥“夜深乱跑”,却见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发梢扫过他的下颌,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那香气分明是他袖中藏的桃花酿,前日开坛时不慎沾了半滴,竟被她发间的温度蒸得愈发甜腻。

离朱僵了一瞬。

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碎胸腔,他几乎能听见血液撞在耳膜上的声音。

盼桃却毫无所觉,仰起脸,眼睛弯成月牙:“师傅,你看我新练的火狐,尾巴是不是比你上次那只大?”

她说话时的热气拂在他颈侧,像火星落在干草上。

离朱下意识抬手,想推开她,却在指尖碰到她湿透的鬓发时,改成了替她拢到耳后。

那一瞬,他指尖的温度烫得吓人。当时竟愣了神,连她晃着铃铛说“师傅你脸红啦”都没反驳,只觉得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胸腔。

后来他总刻意避开与她太过亲近的举动。盼桃新学了“火凝蝶”,非要拉他当第一个观众。她踮脚,指尖捏着一只巴掌大的火蝶,翅膀上的火星簌簌落下,像一场极小的流星雨。

“师傅,你伸手。”

离朱依言伸出手。

火蝶落在他掌心,翅膀开合,火星蹭过他的指腹,留下一点微灼的痒。

他却没像往常那样点评术法,而是盯着她的指尖——那里有一粒被火星烫出的红点,像雪地里落了一瓣梅。

“疼不疼?”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盼桃眨眨眼,笑得没心没肺:“一点小伤,师傅吹吹就不疼了。”

离朱喉结滚了滚,终究只是别开眼,声音低哑:“胡闹。”

他会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半步,仿佛那半步就能隔开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夜里,雷声滚过圣火殿。

盼桃抱着枕头,赤着脚敲他的门。

“师傅,我怕。”

门开了一条缝,离朱披着外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上一粒朱砂痣,被烛火映得愈发鲜艳。

他侧身让她进来,却在她扑向床榻时,伸手拦住:“去偏殿睡。”

“可是雷好响……”

“我批卷宗,你睡偏殿。”

他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

盼桃撅着嘴走了,一步三回头。

离朱站在门口,听着雷声渐远,掌心却出了一层薄汗。

他想起她方才扑过来时,发梢沾了夜雨的潮气,带着一点凉,却让他胸口发闷。

甚至她递来剥好的栗子,他都要先等刺包包叼走一颗,才敢接过,仿佛多等一秒,就能掩饰住指尖的颤抖。离朱伸手去接,却在指尖碰到她掌心时,猛地缩回。

那温度太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他垂眼,看见她指尖被栗子壳划出的细小伤痕,像雪地里落了几点朱砂。

“以后这种事,让软软来。”

可越是刻意回避,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就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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