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闭合的刹那,世界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刀锋悬停在晏玖后颈三寸,像撞进一张无形蛛网。
空气凝滞,尸油的腥臭与铁锈味混作一团,令人作呕;摄像头画面剧烈抖动,夜视绿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斜斜地钉入地面——而那道影子,竟在她转身之前微微抽搐,五指虚张,仿佛预判般卡向烧伤男的手腕。
“咔。”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如同枯枝断裂,在死寂中炸开一道寒意。
晏玖终于转身。
风衣翻卷如旗,猎猎作响,朱砂笔已落于指尖,笔尖微颤,似有血芒隐现。
她眸光未动,脚下一道暗红符纹一闪即逝——那是《葬神经》中的「借阴形」秘法,以魂驭影,刹那成刃。
一股阴寒自脚下炸开,整间停尸房的金属推车同时震颤,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冰霜顺着排水沟逆爬,如活物般攀上墙角,凝结成扭曲的人脸轮廓;空气中传来低沉呜咽,像是无数亡魂在地下齐声低吟,带着腐土与哀怨的气息扑面而来。
烧伤男咆哮着扑来,肌肉虬结如老树根瘤,皮肤皲裂处渗出黄绿色脓液,散发出浓烈的腐败酸臭。
他不再是人,也不完全是僵尸——这是毛僵向飞僵过渡的临界态,血肉正在腐烂与再生之间挣扎扭曲,每一次跃动都伴随着筋膜撕裂的“咯吱”声。
可在他跃起的瞬间,晏玖动了。
她没有退,反而迎上一步,左脚踏前,右腿如鞭抽出。
“砰!”
一脚踹中咽喉,力道之大竟将两百斤重的尸躯生生踢得离地半尺,重重砸回墙角。
头骨撞上瓷砖,碎裂声清晰可闻,脑浆溅射在白墙上,温热黏腻,缓缓滑落。
他还没缓过气,晏玖已欺身而上,左手扣住其肩胛,右手朱砂笔一划,一道赤线自锁骨直切至肘关节。
皮开肉绽,腐肉翻卷,触感如同割开湿透的皮革。
更诡异的是,伤口处并未流血,而是渗出细密黑沙,簌簌落下,如细雨敲打水泥地。
那些黑沙落地后微微震颤,仿佛受某种无形频率牵引,缓缓聚拢,隐约拼出半个残缺符号——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的印记。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她刚才是不是用影子动手了?!】
【这他妈是真人秀还是降魔实录??】
【主播你冷静点……它好歹也是个‘人’啊(哭腔)】
【别刮脸了求你放过我的心理防线!!】
【我刚点了举报键……但现在又舍不得关掉……】
整间停尸房归于寂静。
冰霜在墙角凝结成花,亡魂低吟渐息。
晏玖立于中央,呼吸平稳,仿佛刚才那一击只是拂去肩头落叶。
然后,她缓缓蹲下,从袖中取出一把青铜小铲,入手冰凉沉重,表面刻满晦涩符文。
她面不改色地将对方脸上残留的人皮一片片揭下,动作轻柔得近乎体贴,甚至顺手整理了边缘褶皱,指尖抚过那干瘪的眼睑,仿佛在为一件艺术品做最后修饰。
“哎呀,”她忽然轻叹一声,语气带着惋惜,“你看你,非要把别人的脸往自己头上套,结果绷得太紧,血管都爆了。多不好看。”
她抬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一盆枯萎的绿萝上,叶片焦黄蜷曲,茎秆发黑,仿佛被某种无形恐惧侵蚀至死。
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花草也是有灵的,你这样吓它们,小心半夜集体自杀。”
说着,她竟真的弯腰,把那张皱巴巴的人皮摊平,从包里掏出针线盒,穿针引线,认真缝补起来。
银针穿过皮肉发出细微“嗤啦”声,线迹整齐,如同举行一场庄重仪式。
“留着吧,”她微笑,唇角微扬,却不达眼底,“下次见面,也好让他认出自己的脸。”
直播间寂静三秒,随即弹幕爆炸。
【我现在报警还来得及吗?】
【她是认真的吗???】
【救命……我笑出了声,但我下一秒就想哭了……】
而在所有观众看不见的角落——
头顶通风口格栅轻微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在夜视镜头边缘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紧接着,监控画面角落闪过一丝银光,随即恢复正常。
那是一条细如发丝的银蛇悄然盘绕其中,金色竖瞳微闪,冰冷而警觉。
那是佘良。
他的本体藏于暗处,仅以灵识附于一线蛇蜕之上窥视战局。
身旁,虚弱的佘善蜷缩在香炉残烬中,声音断续:“哥……她比上次更强了……那笔法……是《葬神经》第三重?”
“不止。”佘良低语,尾音微颤,“她在玩。真正的杀招,还没出。”
话音未落,晏玖忽地停下缝纫动作。
她盯着手中那张人脸皮,眉头微蹙,忽然将其反面朝上。
在紫外线笔照射下,一行微型刺青浮现:六面骰,玫瑰纹,心锁印。
她眼神一凛。
“玫瑰十字……”她喃喃,“原来你们也掺和进来了。”
她抬脚,碾碎烧伤男一根手指,从中抠出一枚乌木骰子。
六面皆为空白,唯有一点镶嵌着玫瑰金片,刻着一个古老梵文字符——“提”。
“三摩提。”她念出这个名字,唇角缓缓扬起,“江谛那个疯子,真把自己当僵尸帝王了?”
她没笑出声,可眼底却燃起一丝炽热。
那是猎手听见猛兽咆哮时的兴奋。
她收起骰子,拍拍手,仿佛刚做完一次日常清洁。
转身时,顺手将缝好的人皮塞进直播背包,对着镜头眨了眨眼:“今天福利加赠,限量款战利品人皮面具,点赞过百万抽奖送出哦。”
弹幕再度陷入混乱。
而就在此刻——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然闪烁两下,红光频闪,映得墙壁忽明忽暗。
门外传来脚步声。
由远及近,沉稳、规律,皮鞋敲击水泥地的声音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跳间隙。
晏玖神色不动,只将朱砂笔收回袖中,轻轻抚平风衣褶皱——那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她走到门边,却没有开门,而是靠墙而立,静静聆听。
门外之人停下。
片刻后,一道低哑嗓音穿透铁门:“晏小姐,方便开门吗?郎某专程来接你,顺道……看看现场情况。”
晏玖眯了眯眼。
她没应答,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骰子,指尖轻轻摩挲那枚玫瑰金片,触感冰凉而锐利。
然后,她笑了。
笑意温柔,却冷得能冻住整条走廊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