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撕裂夜幕,直冲云霄,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被强行撕毁。
简家祠堂方向传来轰然巨响,震得山林簌簌抖动,落叶如雨纷飞。
晏玖脚尖一点,身形已掠出数十丈,风在耳畔呼啸,系统的声音却突兀地炸响在脑海里:
“警告!检测到高危灵力波动,疑似上古封印松动——宿主你不会真要往火坑里跳吧?这可不在直播套餐范围内,额外服务得加钱!”
她没理会,唇角反而扬起一抹冷笑。
楚濋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钟羽他……出事了?
她早该想到的。
简家,巫族余脉中最守旧、最排外的一支,世代镇压着一处禁忌之地。
而简钟羽,那个总低着头、眼神躲闪的少女,竟敢独自闯入祠堂……不是疯了,就是终于决定不再忍了。
当她踏进祠堂废墟时,眼前的景象让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断柱倾塌,香炉翻倒,供桌碎成几截,祖先牌位散落一地。
中央空地上,简钟羽单膝跪地,右手紧攥一张奔雷符,符纸边缘已被鲜血浸透,幽蓝电光在她指缝间跳跃,像一头即将挣脱牢笼的凶兽。
她的左臂有深可见骨的伤痕,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小小一圈。
对面,简长老怒目圆睁,手中桃木杖指向她,声音颤抖:“逆女!你竟敢擅启祖祠禁地,触碰先祖遗物,还伤及同族——你可知罪!”
“知罪?”简钟羽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我只知道,五年前你们把我母亲关进地牢的时候,没人问过她有没有罪;三年前他们当着我的面烧掉她的画像,说她是‘污了血脉的贱婢’时,也没人给我申辩的机会。”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割开陈年旧伤。
“现在,你们说我触犯家规?好啊。”她猛地站起身,奔雷符高举过顶,电光骤然暴涨,“那就让我用你们教我的手段——奉还给你们!”
“放肆!”简长老暴喝,身后十几名简家人齐步上前,灵力汇聚,结成压制阵法。
就在此刻,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残垣后悠悠传来:
“这就恶毒了?”
所有人猛然回头。
晏玖缓步走出阴影,黑袍猎猎,脸上挂着惯常的漫不经心笑意,仿佛只是路过闲逛。
可她每走一步,地面便浮现出淡淡的符纹,如同无形的领域正在展开。
“挟持人质、威胁长辈、毁坏宗祠……嗯,确实不太符合‘优秀青年’评选标准。”她歪了歪头,目光扫过满脸惊怒的简家长老,又落在被两名族人架住的简雯身上——这位平日趾高气昂的少主此刻嘴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咽声,眼中满是怨毒。
可晏玖没看她太久,视线最终回到简钟羽身上。
少女浑身紧绷,握符的手微微发抖,眼神却死死盯着她,像是在等待审判。
晏玖轻轻一笑,抬手一挥。
一道无形之力瞬间横扫全场。
那些蓄势待发的简家人如同撞上铜墙铁壁,齐齐后退数步,阵法崩解。
连简长老也不由踉跄,脸色大变。
“晏……晏小姐?”他强撑镇定,“此事乃我简家内部事务,还请——”
“我知道。”晏玖打断他,语气依旧轻松,“家务事嘛,我向来不爱掺和。不过——”她顿了顿,目光陡然转冷,“谁允许你们动她母亲的封印?”
一句话,如寒冰灌顶。
简长老瞳孔猛缩。
晏玖没再看他,径直走向简钟羽。
后者呼吸一滞,几乎本能地想后退,却被一股温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托住肩膀。
“怕什么?”晏玖低声说,声音近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你以为你变成这样,我会不要你了?”
简钟羽喉头滚动,眼眶骤热。
“我只是在想……”晏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张染血的奔雷符,“老师该怎么教学生,才叫真正的百倍奉还。”
她转身,面向全场,笑容明媚如春阳,语气却森然如九幽来风:
“各位,既然喜欢讲规矩——那今天,不如让我来上一课?”金光残影尚未散尽,祠堂废墟之上,空气仿佛凝滞成冰。
简钟羽的手指仍死死攥着那张奔雷符,电芒在她掌心跳跃,像一头濒死挣扎的野兽。
可当晏玖走近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却猛地一颤——不是因为恐惧敌手,而是怕眼前这个人会用失望的眼神看她。
她低下了头,不敢迎视。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混着符纸的焦痕渗出,心口却比伤口更痛。
她是不是真的“变坏了”?
母亲被囚、画像焚毁、族人唾弃……她曾咬牙忍耐,只因怕一旦反抗,就会走上“不忠不孝”的路,彻底失去最后一点尊严。
可今夜,她砸了祠堂,伤了族人,甚至以少主为人质——这哪还是那个沉默怯懦的简家旁支少女?
她在等一句审判。
可晏玖没有责备。
她只是轻轻拂开少女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指尖微凉,却像一道暖流注入冻结的心湖。
“第一堂课,”晏玖的声音很轻,如同春风拂过枯枝,“叫‘还击不必留情’。”
那一瞬,简钟羽眼底骤然亮起一点火光。
不是复仇的烈焰,而是——终于有人站在她身后了。
她缓缓松开紧绷的肩膀,呼吸变得平稳,连手中的奔雷符都安静下来,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内心的安定。
而晏玖已转身,面向跪伏在地的简雯。
那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简家少主,此刻披头散发,嘴被灵力封印,只能发出呜呜哀鸣。
她瞪大双眼,拼命摇头,试图挣脱钳制她的两名族人。
可没人再敢靠近她半步。
晏玖缓步前行,黑袍拖曳于碎瓦之间,步伐优雅得像是赴一场春日茶会。
她蹲下身,与简雯平视,笑意温婉:“你说你从小修《清心境》,讲究六根清净、不动嗔念……可我记得,去年你在后山逼婢女吞蛊虫时,笑得可比谁都欢。”
简雯瞳孔剧烈收缩,脸上血色尽失。
“现在轮到你了。”晏玖抬手,指尖轻轻点上她的右耳垂,“听觉,我先收了。”
话音未落,一道无声震荡自指尖爆发。
简雯的身体猛然一僵,双耳瞬间溢出血丝,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全场倒抽冷气。
晏玖却依旧笑着,转而抚上她的眼睑:“眼睛看过太多肮脏事,该洗一洗了。”
又是一抹柔光掠过,简雯双眼骤然失焦,眼球泛起灰白,像是蒙上了一层尸膜。
“嘴巴说谎说得太多,舌头也太毒——不如,”晏玖歪头想了想,语气天真,“让它永远闭着?”
她打了个响指。
“咔。”
一声极轻的骨裂声响起,简雯整条舌根断裂,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她抽搐着瘫软下去,只剩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条离水的鱼。
整个过程不过十息。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轻描淡写的一举一动,却比雷霆万钧更令人胆寒。
十几名简家人早已退至墙角,背靠着断壁,脸色惨白如纸。
有人双腿发软跪倒在地,有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引来杀身之祸。
他们曾是高高在上的宗族精英,掌控资源、执掌刑罚,可在晏玖面前,他们不过是蝼蚁。
“长老!”一名族老颤抖着开口,“不能再硬扛了!她是冲着立族之本来的啊!交出……交出镇魂灯吧!”
“闭嘴!”简长老怒喝,手中桃木杖再度燃起灵光,“她若真要毁我简家根基,岂会只废一个少主?这是试探!只要我们——”
“我们?”晏玖忽然回头,唇角弧度未变,眼神却已化作深渊,“你们算什么东西,配用‘我们’这个词?”
她没动手,仅是眸光一扫。
所有族人膝盖齐齐一弯,重重砸向地面,额头触地,连抬头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唯有简长老还在支撑,但他额角青筋暴起,全身骨骼咯吱作响,仿佛正承受千钧重压。
“钟羽的母亲,”晏玖站起身,声音恢复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当年因何被封?谁下的令?地牢钥匙,现在在谁手里?”
无人应答。
寂静中,风卷起灰烬,在空中画出诡异的纹路。
晏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对不懂功课的学生感到惋惜。
她伸手,将简钟羽护在身后,然后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天际忽有乌云聚拢,不见闪电,却有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灵压自高空倾泻而下,如同神明垂目,审判凡尘。
“看来,”她微笑道,“你们还需要一点……理解的动力。”
下一刻,她五指轻合。
数十道银蓝雷霆自虚空劈落,精准钉入祠堂四周的石柱,炸出蛛网般的裂痕。
每一道雷痕都刻着古老的咒文,隐隐构成一座逆向祭坛的轮廓。
大地震颤,魂幡残片飞舞。
而在那雷光映照之下,晏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几乎覆盖整片废墟。
她的笑容依旧明媚,可投下的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哀嚎的灵魂。
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惩罚,还未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