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离去时那阴冷的眼神和最后的诅咒,如同无形的寒意,依旧萦绕在部分居民的心头,冲散了苏晚话语带来的些许热血。绝对的理性可以破除迷茫,但潜意识的恐惧,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彻底清除的。
就在广场上的气氛因为先知的离去而显得有些沉闷和不安时,一个平静而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沉寂。
“首领,或许我可以为大家解释一下,刚才那位‘先知’,是如何做到让他的声音如此‘深入人心’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广场中央。她依旧穿着那件略显宽大的、沾了些许试剂痕迹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脸上没有任何慷慨激昂的表情,只有一种属于研究者的专注和冷静。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个年轻的助手,他们吃力地抬着一个金属箱子,箱子上连接着一些裸露的线路和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指示灯,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废弃实验室里抢救并修复出来的古董仪器。
苏晚看向林悦,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但眼神中传递出默许和支持。她知道,林悦要做的,是给这场思想上的战役,进行最后的“消毒”。
人群自动为林悦和她的仪器让开了一片空间,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位平日里几乎泡在实验室里、沉默寡言的博士要做什么。
林悦没有看任何人,她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台仪器上。她熟练地打开箱子,里面是更加复杂的线路板、老旧的示波管屏幕以及几个看起来像是传感器的东西。她一边调试着仪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一边用她那特有的、没有太多起伏的语调解释道:
“根据我之前的观察和记录,那位先知的声音,除了音量控制得当之外,其频率似乎蕴含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她将一个带有麦克风功能的传感器对准了先知刚才站立的大致方向,虽然人已离开,但环境中或许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信息,更重要的是,她要建立一个参照。
“在物理学和生物学上,特定频率的声波,尤其是次声波和部分特殊频段的可闻声,可以对生物体,包括人类,产生直接影响。”林悦的声音通过仪器自带的、有些失真的小喇叭传了出来,反而增添了一种奇异的可信度。
示波管的屏幕上,开始跳动着杂乱无章的波形。
“比如,某些低频声波可以与人体器官产生共振,引发不适、恶心、甚至是……恐惧。”林悦调整着一个旋钮,“而某些特定的频率组合,则可能对大脑的阿尔法波或西塔波产生影响,降低人的批判性思维,更容易接受外来的信息,也就是……被暗示。”
她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颗小石子。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一些刚才确实感觉到先知声音带有莫名安抚或压迫感的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当然,这只是基于理论的推测。”林悦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过众人,“要证实,我们需要数据。”
她示意助手打开另一个小一些的箱子,里面是几个类似金属头盔、但结构简单得多的装置,上面连接着导线,通向主仪器。“这是简陋的脑波活动捕捉器,原理是通过监测头皮表面的微弱电信号来大致判断大脑的活动状态。精度有限,但足以区分基本的兴奋、平静和受抑制状态。”
她看向人群,语气依旧平淡:“为了进行对比,需要几位志愿者。在博士……嗯,在刚才那位老者说话时,感觉到情绪被明显影响,无论是感到平静,还是感到恐惧的人,可以过来配合测试吗?还有几位始终保持着清醒和怀疑的,也需要作为对照。”
人群中沉默了片刻。刘颖第一个站了出来:“博士,我来!我刚才只觉得那老家伙胡说八道,心里只有气愤!”
很快,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有男有女,他们描述的感受各不相同,有的确实感到了片刻的“宁静”,有的则感到了更深的“恐惧”,还有两个和刘颖一样,主要是反感和警惕。
林悦让他们分别戴上简易的“头盔”,然后,她按下了主仪器的一个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