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青云宗收徒考核还有五日,晨曦刚刺破云层,青风镇的集市便已热闹起来。沈砚秋背着满满一布包灵草,布包带子勒得肩膀微微发疼,却丝毫不敢怠慢。他快步穿过叫卖声此起彼伏的街道,熟门熟路地来到集市西北角的老位置——那里挨着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地面相对平整,过往行人也多。他放下布包,小心翼翼地将灵草分门别类摆开:凝气草捆成小巧的束,叶片翠绿饱满;龙须草铺成整齐的一小堆,根须洁白;还有几株刚催熟的清灵草,散发着淡淡的清苦香气。一切收拾妥当,他清了清嗓子,吆喝起来:“新鲜灵草哟!炼气期修炼辅助,凝气草、龙须草都有,价格公道,走过路过别错过!”
集市上人流如织,挑着菜筐的农妇、背着行囊的行商、穿着短褂的学徒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油条的焦香、蔬果的清甜与灵草的清香。沈砚秋的生意还算不错,不多时就有几个外门弟子和散修过来询问。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修买走了两束凝气草,还笑着夸他的灵草“灵气足、品相好”;一个背着药篓的老修士则挑了三株清灵草,用来搭配其他药材炼制解毒丹。沈砚秋一边麻利地收钱,一边将空出的位置重新摆好灵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一上午就能卖完,正好能赶回去和秦风打包行李。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蛮横的推搡声。沈砚秋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短褂的恶仆快步走来,褂子上绣着金线祥云纹,腰间挂着一块漆黑的令牌,上面刻着“七玄门执事府”五个小字,令牌边缘还镶嵌着细碎的银边。恶仆身材矮胖,满脸横肉,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路过摊位时故意用肩膀撞开旁边的行人,引得几声低呼却毫不在意。他径直走到沈砚秋的摊位前,眼皮都没抬一下,抬脚就向装满灵草的竹筐踹去。“哐当”一声,竹筐翻倒在地,凝气草、龙须草散落一地,有的被摔断了叶片,有的滚到了行人的脚边。
“哪来的野小子,敢在七玄门执事家的地盘卖东西?”恶仆双手叉腰,肚子挺得像个皮球,嚣张地骂道,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出来,“没长眼睛吗?这整条街都是我们家李老爷的地盘!摆摊要交摊位费,你知道不?赶紧滚,不然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他说话时故意挺了挺腰间的令牌,眼神轻蔑地扫过沈砚秋,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沈砚秋心中一怒,一股火气瞬间涌上头顶,他猛地站起身,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要开口理论,目光却落在了恶仆腰间的令牌上——七玄门执事府的令牌,代表着背后的李执事,那可是炼气七层的修士,绝非现在的自己能抗衡。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保持冷静。“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需要交摊位费,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他低声说道,弯腰就要去捡散落的灵草。
恶仆见他这般“软弱可欺”,脸上的嚣张更甚,他抬起穿着厚底皂靴的脚,狠狠踩在几株刚滚到他脚边的凝气草上。“咔嚓”几声脆响,翠绿的叶片被踩得稀烂,汁液顺着鞋底渗出,黏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小子,你聋了吗?老子让你滚,不是让你捡破烂!”他说着,又抬脚向旁边的龙须草踩去,动作粗鲁而随意,仿佛在践踏什么不值钱的垃圾。
周围的行人纷纷围了过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圈子。有人皱着眉低声议论:“这不是李执事家的恶仆吗?又来欺负人了。”“唉,这小伙子真可怜,好不容易采的灵草都被踩烂了。”“小声点,别被他听到了,不然咱们也得遭殃。”几个原本想买灵草的人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悄悄退到了人群后面。大家看着恶仆的嚣张行径,脸上都露出愤怒的神色,却没人敢上前制止——七玄门执事的势力在青风镇根深蒂固,没人愿意为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惹祸上身。
沈砚秋捡灵草的动作停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恶仆那张横肉堆砌的脸,将他嚣张跋扈的神态、嘴角不屑的笑容、眼中轻蔑的目光一一记在心里,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中。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指甲已经刺破了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的灵草叶片上,染红了一小片翠绿。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恶仆,那眼神中蕴含着压抑的怒火与不甘,让恶仆的动作微微一顿。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恶仆反应过来,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抬起右手,就要朝着沈砚秋的脸颊扇去。那手掌肥厚,带着风声,若是打实了,沈砚秋的脸颊肯定会立刻红肿起来。周围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有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住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喧闹的场面安静下来。恶仆的手停在半空中,恼怒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修士正快步走来。修士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清俊,腰间挂着一块银色的七玄门令牌,令牌上刻着“外门弟子”四个字,等级明显比恶仆的黑色令牌高。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波动,修为在炼气四层左右,气息沉稳而内敛。
“张师兄?”恶仆看到修士,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连忙收回手,低下头,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这小子不懂规矩,在我们家老爷的地盘私自摆摊,我只是在教训他。”他试图辩解,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张师兄的眼睛。
“哼,强词夺理!”张师兄走到摊位前,目光扫过地上被踩烂的灵草,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冰冷地呵斥道,“这集市是青风镇百姓共用的地方,什么时候成了你家老爷的地盘?七玄门规矩森严,禁止弟子及家仆欺压平民,你倒好,拿着执事府的令牌在这里横行霸道,眼里还有没有宗门规矩?”他的声音越来越严厉,恶仆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
“是是是,师兄教训得是,我再也不敢了。”恶仆连声应道,偷偷抬眼瞥了沈砚秋一眼,眼神中满是怨毒,却不敢有丝毫反抗。他知道,张师兄在宗门内颇受重视,连李执事都要给几分面子,自己根本惹不起。
“赶紧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张师兄厉声说道。恶仆如蒙大赦,连忙转身,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脚步踉跄,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很快就消失在集市的拐角处。
张师兄这才转过身,看向沈砚秋,脸上的冰冷褪去,露出歉意的神色:“小兄弟,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七玄门中确实有一些依仗势力作威作福的败类,我会将此事向宗门执事堂反映,绝不让这种人败坏宗门名声。”他说着,弯腰帮沈砚秋捡起几株还完好的灵草,轻轻放在竹筐里。
沈砚秋摇了摇头,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他站起身,对着张师兄躬身行礼:“多谢张师兄出手相助,我没事。只是这些灵草……”他看向地上被踩烂的灵草,大部分都已经不成样子,只剩下寥寥几株还保持着完整,心中难免有些失落——这可是他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
张师兄也看到了地上的狼藉,他从怀里掏出两枚沉甸甸的铜钱,递到沈砚秋面前:“这两枚铜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赔给你的灵草钱。虽然不多,但也能弥补一些损失。”铜钱入手温热,边缘有些磨损,却带着实实在在的分量。
沈砚秋连忙推辞,后退一步:“张师兄,不用了,您已经帮了我大忙,我不能再要您的钱。”他知道,修士的铜钱也来之不易,更何况张师兄与自己素不相识,能出手相助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拿着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张师兄不由分说地将铜钱塞进他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修炼,将来若是有机会加入宗门,可别学那些败类,要守住本心。”说完,他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集市。
沈砚秋握着手中的铜钱,看着张师兄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他原本以为七玄门的人都是像吴仁、恶仆那样的恶人,没想到还有张师兄这样正直善良的修士。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灵草收拾进布包,虽然损失惨重,但手中的铜钱和张师兄的善意,却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温暖。
他背着布包,慢慢走出集市,向小院走去。路上,晨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恶仆的嚣张、围观者的沉默、张师兄的援手,越发明白修仙界不仅有残酷的厮杀,还有等级的压迫与人性的善恶。但他不会因此而退缩,反而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我一定要努力修炼,尽快变强,将来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让那些欺压弱小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