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秋如惊弓之鸟一般,在摆脱锦衣少年后,心脏仍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粗布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双脚如同被烈火灼烧般飞速交替,每一步都重重踏在铺满苔藓的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水珠。沿途的灌木丛不断刮擦着他的手臂,留下一道道细微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通往迷雾谷中心的方向,身形在浓稠的雾气中如同奔逃的野兔,踉跄却决绝。
他心里很清楚,那个锦衣少年眼底的怨毒绝非作假——身为执事侄子,平日里想必横行惯了,今日吃了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此刻已召集了其他依附他的修士,拿着法器在谷中搜捕自己,准备展开疯狂的报复。沈砚秋攥紧了腰间的砍柴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闪过少年气急败坏的嘶吼,愈发觉得时间紧迫:必须争分夺秒找到升仙令,这不仅是踏入仙门的钥匙,更是摆脱眼前危机的唯一希望,只有拿到它,才能尽快逃离这步步惊心的迷雾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砚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雾气中格外清晰。他不断地加快步伐,双腿因长时间狂奔而微微发麻,却仍咬牙坚持,仿佛身后真有索命的恶鬼在穷追不舍。阳光在雾气中缓缓移动,从最初的斜射变为当头照射,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踉跄着冲出浓雾,气喘吁吁地抵达了迷雾谷的中心地带。
这里的雾气明显比其他地方稀薄许多,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拨开,阳光透过层层雾霭洒下来,形成一道道粗细不一的金色光柱,光柱中漂浮着细碎的尘埃,宛如仙境一般缥缈。谷心是一处约莫半亩地的圆形平台,平台边缘环绕着八块一人多高的青黑色石碑,石碑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上面刻满了扭曲蜿蜒的古老符文,符文凹槽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灵气光晕,微风拂过,灵气波动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千百年的沧桑往事。
平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三尺高的汉白玉石台,石台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的雾气与阳光。石台上静静摆放着一枚青铜质地的令牌,令牌通体呈暗绿色,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包浆,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正中央用古篆刻着“升仙令”三个大字,字体苍劲古拙,笔画间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色灵光,正是沈砚秋此行苦苦寻觅的目标。
沈砚秋心中一喜,悬着的心瞬间放下大半,他连忙快步向石台上的升仙令走去,脚步因激动而有些发颤。指尖即将触碰到令牌冰凉的表面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如同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平台边缘的碎石纷纷滚落,石碑也发出“嗡嗡”的震颤声。沈砚秋心中一惊,汗毛瞬间倒竖,猛地向后弹跳着后退三步,右手下意识地握住砍柴刀刀柄,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动静。
“轰隆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平台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三尺宽的缝隙,碎石与尘土冲天而起。一只体型庞大的石甲熊从缝隙中缓缓钻了出来,它浑身覆盖着如同花岗岩般厚重的岩石铠甲,铠甲表面布满了尖锐的凸起,身高足有三丈,比旁边的石碑还要高出一截。四肢粗壮如水桶,脚掌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芒,如同精钢打造的利刃,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布满血丝,凶狠地瞪着沈砚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显然是守护升仙令的妖兽,实力在一阶妖兽中堪称顶尖。它看到沈砚秋这个“入侵者”,怒吼一声,猛地挥起蒲扇般的巨爪,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他拍来。
说时迟那时快,沈砚秋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凭借着多年生死历练的本能做出反应。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向左侧快速翻滚而去,粗布衣衫擦过地面的碎石,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眨眼间,他已成功躲到三米开外,堪堪避开了石甲熊那犹如泰山压卵般的猛烈一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石甲熊的巨爪狠狠拍在沈砚秋刚才站立的位置,仿佛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地面被拍出一个深达半尺的大坑,碎石四溅,其中几块锋利的石块擦着沈砚秋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尘土飞扬中,沈砚秋甚至能闻到地面被撞击后扬起的泥土腥气。
沈砚秋见状,心中不禁暗暗吃惊,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这石甲熊的力量竟如此恐怖,光是余波就震得他耳膜发疼,若是被那巨爪正面击中,恐怕自己会像被碾碎的石块一样瞬间粉身碎骨,绝无生还的可能。他咽了口唾沫,握紧砍柴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面对如此强敌,沈砚秋深知硬拼绝非良策——自己炼气三层的修为,加上一把普通的砍柴刀,根本破不开石甲熊厚重的岩石铠甲。唯有依靠《青元秘要》中记载的“罗烟步”,凭借灵活多变的身法与之巧妙周旋,寻找反击的机会,方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双脚轻点地面,身形飘忽不定,如柳絮般轻盈灵动。时而向左滑出丈余,避开石甲熊横扫的巨爪;时而向右躬身,躲过拍来的掌风;时而高高跃起,跃过石甲熊的冲撞;时而侧身翻滚,绕到石甲熊的身后。石甲熊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却屡屡落空,只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大坑。
而那石甲熊虽然力大无穷、防御惊人,但体型庞大导致速度相对较慢,转身时更是存在明显的滞涩。这就给了沈砚秋可乘之机,他充分发挥自己身法迅捷的优势,不断地变换位置,始终与石甲熊保持两丈左右的安全距离,让它难以捉摸自己的行动轨迹,只能在原地焦躁地咆哮。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中,沈砚秋突然瞥见石甲熊挥爪攻击后,收回手臂的瞬间,胸口的岩石铠甲出现了一丝短暂的缝隙——那里似乎是它的防御薄弱点。他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从布囊中掏出之前从修士身上搜来的火球符,符纸泛黄,上面的符文还残留着微弱的灵气。他紧紧握在手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死死盯着石甲熊的动作,等待着最佳的反击时机。
石甲熊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地落空,这让它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它瞪着血红的眼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震得周围的雾气都微微晃动。随后,它后腿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激怒的蛮牛一样,低着头,顶着头上的岩石尖角,气势汹汹地朝沈砚秋猛冲过去,地面被它的脚掌踏得“咚咚”作响,碎石随着奔跑不断飞溅。
沈砚秋见状,心中一紧,他深知石甲熊这一撞的力量有多恐怖,若是被正面撞上,就算有灵气护身也会筋骨断裂。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脚下发力,朝着旁边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狂奔而去,奔跑中还故意放缓了些许速度,引诱石甲熊加快追击。
石甲熊果然紧追不舍,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眼看就要追上沈砚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砚秋猛地一个侧身,如同狸猫般敏捷地躲到了石碑后面,甚至能感觉到石甲熊冲过来的劲风刮得自己头发向后飘动。
石甲熊收不住惯性,“砰”的一声巨响,狠狠地撞在了石碑上。这一撞力道极大,青黑色的石碑被撞得剧烈摇晃起来,表面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闪烁着荧蓝色的光芒,碑身上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仿佛随时都可能轰然倒下。而石碑上原本黯淡的符文,也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微光,随后又迅速黯淡下去。
石甲熊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撞得晕头转向,它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然后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脑袋像拨浪鼓一样不停地晃动着,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迷茫,似乎还没有从刚才剧烈的撞击中回过神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沈砚秋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迅速从石碑后探出身,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火球符对准石甲熊的眼睛扔了过去。他甚至能感觉到符纸离手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火球符在空中急速飞行,如同流星般划过一道红色的轨迹,在石甲熊的眼前猛然炸开。瞬间,一团直径约三尺的熊熊燃烧的火球腾空而起,火焰中还夹杂着火星,径直朝石甲熊毫无防御的眼睛袭去。
“砰!”火球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石甲熊的左眼,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石甲熊遭受重创,左眼瞬间被火焰包裹,它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声音如同杀猪般尖锐,在寂静的山谷中不断回荡,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它痛苦地嘶吼着,用巨大的爪子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眼睛,岩石铠甲与爪子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试图把那股灼烧的剧痛从眼睛里驱赶出去,庞大的身躯在原地胡乱翻滚,撞得周围的碎石乱飞。
沈砚秋趁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起石台上的升仙令——令牌入手冰凉,表面的包浆带着温润的触感,入手沉甸甸的。他来不及细看,转身就向谷心外狂奔而去。石甲熊虽然眼睛受伤,却依旧凭借嗅觉感知到他的方向,在后面怒吼着紧追不舍,庞大的身躯撞断了好几棵小树。沈砚秋拼命地向外跑,耳边风声呼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逃出谷心范围!他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终于跑出了谷心的雾气稀薄区域,身后的石甲熊看到他跑出了自己的守护范围,发出一声不甘的震天怒吼,停在了谷心边缘的雾气中,没有再追出来。沈砚秋踉跄着跑出几步,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胸前的升仙令上。他颤抖着举起手中的令牌,看着上面“升仙令”三个古拙的大字,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终于拿到升仙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