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阅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黄河夺淮,千里泽国。 朱元璋只道“天灾寻常”,太子朱标却力排众议减免赋税,动用凤阳追赃巨款开仓赈灾。 十万军民奔赴清口,工部尚书薛祥跛足立于溃堤风口。 当最后一方巨石投入洪流,朱标亲手在堤坝栽下柳树。 庆功宴上圣旨突至:追赃款挪用,须彻查追责!

应天府深宫,早朝时辰未至,天色却已如泼墨般沉郁。殿外,沉雷碾过厚重的铅云,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仿佛天穹也在痛苦呻吟。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昏昧,瞬间照亮了太子朱标手中那份来自淮扬的八百里加急奏报——那朱红的“急”字印章,在电光映衬下,竟如凝固的鲜血般刺目。

“……黄河夺淮,浊浪滔天……堤防尽溃,平地水深丈余……淮扬几府,尽成泽国……人畜漂没,庐舍荡然……灾民百万,嗷嗷待哺……”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朱标的心上。指尖因用力攥紧奏报而泛白,微微颤抖。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沉重大殿的幽暗,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那滔天的浊浪,听到了水中挣扎绝望的哭嚎。那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泥沙,也裹挟着无数破碎的家园和冰冷的绝望,正无情地吞噬着他朱家江山最膏腴的土地,吞噬着他父皇口中那“受命于天”的万千黎庶!

“父皇。”朱标的声音在压抑的雷声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淮扬急报,黄河夺淮,水势滔天,数府尽淹,百万生灵……危在旦夕!”他双手将那份仿佛重逾千钧的奏章高高捧起,呈向御座。

御座之上,洪武帝朱元璋缓缓抬起眼睑。这位从尸山血海中踏上帝位的开国雄主,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奏章,脸上却并无多少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标儿,”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殿外沉闷的滚雷,每一个字都带着金戈铁马的重量,“天灾寻常。我大明立国,何等风浪未曾见过?淮水泛溢,古已有之,待水势稍退,再议赈济不迟。眼下北元余孽窥伺,西南土司未靖,朝廷库银,每一分都该用在刀口上。”

“寻常?”朱标胸中一股灼热猛地冲上喉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激愤,“父皇,奏报之上字字血泪,那滔天洪水里挣扎的,并非草木,是我大明子民,是父皇您千辛万苦才安顿下来的百姓,岂是寻常天灾可轻描淡写?”他踏前一步,素来温润的眼眸此刻灼灼逼人,“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即刻下旨:淮扬受灾州县,今年税粮,尽数蠲免,开仓放粮,先解百万饥民燃眉之急,更须立即征调民夫军队,火速修复决口,疏浚河道,以绝后患,否则……否则明年此时,今日惨剧,必重演于淮扬。”

“免税?开仓?”朱元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冰碴,“太子爷好大的口气,朝廷哪里凭空变出这许多粮饷?凤阳行宫尚在修缮,北疆军士的冬衣还未着落,张口闭口百万饥民,太子可知,这百万人的口粮,能养多少精锐边军?”

“父皇,”朱标毫不退缩,迎着那冰冷的审视,“饥民亦是民,边军护国,为的难道不是这万千百姓安居?若根基动摇,边军再强,又有何依托?况且……”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思虑已久的决断,“儿臣知道户部艰难。然,凤阳府刚刚追缴的‘空印案’赃款,数目巨大,此刻正押解进京途中,儿臣请旨,将此笔巨款,全数截留,立即拨付淮扬,专用于赈灾与河工,此乃不义之财,用之救民于水火,正当其宜!”

“空印案赃款?”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手指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轻轻叩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阶下,一直垂首侍立的户部侍郎李仁闻言,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嘴唇嗫嚅着想要开口,却被朱元璋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顿时噤若寒蝉,只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太子殿下,”一个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谨慎的试探,正是工部侍郎李严,他偷觑着朱元璋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治水,尤其治此夺淮之黄患,耗资靡费,旷日持久,绝非易事。凤阳追赃之款,虽为数不少,然若尽数投入这无底深渊……恐难见其效。依臣愚见,不如……不如先以少量钱粮安抚民心,待水退后,再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朱标猛地转向李严,温雅的面容此刻因激愤而染上一层薄红,“李侍郎!你口中的‘徐徐’,是让灾民在泥泞中等死?是让洪水年复一年,将我大明的粮仓变作蛟龙巢穴?前元之季,黄河屡决,朝廷应对迟缓,终致民怨沸腾,遍地烽烟!此等惨痛教训,莫非李侍郎已然忘却?”他目光如炬,扫过殿中诸臣,声音铿锵,“灾情如火,刻不容缓!此款用于救民治水,乃天理昭昭!纵有千难万险,孤,一力承当!”

殿中一片死寂。只闻殿外雨声渐沥,敲打着琉璃瓦,更添几分沉重压抑。朱元璋的目光在朱标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停留良久,又缓缓移开,落向殿外铅灰色的天空。半晌,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与决断:“……准太子所奏。淮扬灾区,本年税粮,尽免。凤阳追赃之款,截留,专用于赈济与河工。”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阶下群臣,“着工部尚书薛祥,总领淮扬河工事宜!征调民夫十万,就近卫所军士两万,火速驰援!务必……堵住决口,疏通水道!若再延误懈怠,致灾情扩大……”他冷哼一声,余威尽在不言中。

“儿臣领旨!谢父皇!”朱标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深深一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诏令如同插上了翅膀,携着生的希望,飞向饱受洪水蹂躏的淮扬大地。沉重的税赋枷锁一朝卸去,濒死的灾民眼中重新燃起微弱的火光。一车车金黄的粟米,从官仓、从富户义捐中运出,在泥泞的道路上碾出深深的车辙,最终化为各个粥厂大锅里翻滚的、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捧着破碗的手颤抖着,浑浊的泪水滚落在滚烫的粥里。那追缴自凤阳贪官污吏的、浸透着血泪的巨额银两,此刻正化作无数锹镐、箩筐、草袋、绳索,以及民夫和军士们赖以果腹的口粮,源源不断地汇聚向黄淮交汇、浊浪最为凶险的咽喉之地——清口。

清口。黄河那浑浊狂暴的巨流,裹挟着泥沙与上游冲毁的一切,如同挣脱囚笼的孽龙,一头撞入本已不堪重负的淮河河道。两水相激,浊浪排空,声震数十里。一道巨大的豁口,狰狞地撕裂了曾经护卫两岸良田的堤坝,浑浊的洪水从这里咆哮着倾泻而出,将下游广阔的平原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泽国。浊黄的激流在豁口处打着巨大的漩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要将整个大地吞噬。被冲垮的堤坝断面犬牙交错,残留的木桩和石块在汹涌的水流中时隐时现,如同巨兽口中森然的利齿。

工部尚书薛祥,这位以干练务实着称的老臣,此刻就站在这风口浪尖之上。他年近六旬,面容清癯而坚毅,数日不眠不休的奔波操劳,在他深刻的皱纹里刻下了更深的疲惫。尤其显眼的是他微跛的右腿——那是早年随太祖勘察河道时留下的旧伤,此刻站立在这湿滑泥泞的堤岸边缘,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然而,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弥漫的水汽和喧嚣的人声,紧紧锁住那道吞噬一切的巨大豁口。

“都听清了!”薛祥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洪亮,压过了洪水的咆哮,在十万军民聚集的工地上空回荡,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太子殿下倾尽府库,为的是救我们自己的命,保我们自己的田,豁口不堵,洪水不退,我们,我们的父母妻儿,永无宁日。”他猛地挥手指向那咆哮的浊流,“看见那水了吗?它吞了我们的家,还要吞掉我们的命,现在,是跟它拼命的时候了,是爷们的,就给我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木桩,给我打深,打牢,沙袋,装满,砸实,石头,往那漩涡中心填!快!快!快!”

十万军民,早已不分彼此。衣衫褴褛的农夫,甲胄在身的军士,脸上都糊满了泥浆,汗水混着雨水,在脸上冲出道道沟壑。号子声如同沉雷,此起彼伏,在辽阔的工地上滚动,与洪水的咆哮交织、对抗。

“嘿——呦!嘿——呦!”

巨大的原木,在数百人的肩扛绳拉下,如同移动的山岭,喊着整齐划一、震天动地的号子,一寸一寸地挪向水边。木桩入水的位置,水流最为湍急凶险。赤膊的壮汉们,腰缠粗绳,如同下山的猛虎,抱着沉重的夯锤,高高跃起,再借着身体下坠的千钧之力,狠狠砸向刚刚竖起的木桩顶端。

“咚!”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木桩深入河床的震颤,压过了浪涛声,直击人心。每一次重击,都让那巨大的木桩向浑浊的河床深处楔入一分,都让堤坝的根基更加稳固一分。汗水如溪流般从他们古铜色的脊背上滚落,滴入脚下翻腾的浊流。

堤坝内侧,堆积如山的草袋被迅速传递。装满泥土的沉重沙袋,在无数双粗糙有力的手中飞速传递,沿着刚刚打下木桩、铺上竹篾捆扎的“埽捆”骨架外侧,一层层、密密匝匝地垒砌上去。沙袋落水,溅起浑浊的水花,迅速被下一个沙袋覆盖。堤坝,就在这蚂蚁搬家般的执着与汗水浇灌下,顽强地、一寸寸地向那咆哮的豁口延伸、合拢。

朱标早已脱下太子常服,换上了一身与普通军士无异的粗布短褐。他拒绝了侍卫的搀扶,亲自跳入及膝深的泥浆里。沉重的沙袋压上肩头,他身体猛地一沉,泥浆瞬间没过了小腿。那重量远超想象,几乎要将他压垮。他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低吼一声,硬是凭着胸中一股不灭的锐气,顶着千钧重担,一步一个深坑,踉跄却坚定地走向堤坝前沿。泥浆灌满了他的靴子,冰冷而沉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沙袋上的泥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和汗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殿下!使不得!”周围的民夫和军士惊惶地喊着,试图阻拦。

“孤与诸君,同此泥泞,同此重任!”朱标喘息着,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众人心头。他奋力将肩上的沙袋抛向前方垒起的堤墙,溅起一片泥点。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浸透泥浆的身影,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扛起又一个沉重的沙袋。

太子亲负土石,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疲惫到极点的民夫们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几乎枯竭的力气又从骨缝里一丝丝挤了出来。号子声陡然变得更加高亢、更加雄浑,如同惊涛拍岸,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搬运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无数脚步在泥泞中踩踏出更深的印痕,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巨大的豁口在一点一点地收束。然而,就在新堤即将合拢的最后一夜,凶险陡生!

连日暴雨,上游水势猛增。一股远超预计的巨大洪峰,裹挟着上游冲下的整棵树木、房梁屋架,如同咆哮的巨兽,轰然撞向正在合龙的关键位置!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刚刚垒砌好的新堤外侧,靠近合龙口的位置,猛地爆开一团巨大的浑浊水花!一股强劲的水柱,如同地下喷泉般激射而出!

“管涌,是管涌!”经验丰富的老河工嘶声裂肺地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末日般的恐惧,“快!快堵住!堵不住就全完了!”

可怕的裂帛声从堤坝内部传来,那是堤体结构正在被巨大水压撕裂的哀鸣!浑浊的水流带着巨大的力量,从堤身内部薄弱处喷涌而出,迅速冲刷着堤坝的泥土和沙袋。刚刚还看似坚固的堤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变形、塌陷!那喷涌的水柱,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恶龙!

合龙口附近瞬间大乱!惊恐的呼喊声、绝望的哭叫声、水流撕裂堤坝的恐怖声响交织在一起,压过了所有的号子。眼看数日心血,十万军民的血汗,连同下游百万生灵的希望,就要在这突如其来的管涌中毁于一旦!

“慌什么!”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起,压下了所有的混乱!

薛祥须发戟张,跛着那条不便的腿,却如同疯虎般扑到了管涌口附近。浑浊的泥浆喷溅了他满头满脸,他毫不在意,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喷射的浊流。“填!用最大的石头!往漩涡里砸!沙袋!给我压上去!人!人上去踩实!”他嘶吼着,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然而,水流的力量太过狂暴。巨大的石块投入喷涌的漩涡,瞬间就被冲得无影无踪。沙袋垒上去,立刻被水流冲开、带走。堤坝的塌陷在扩大,死亡的气息弥漫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闪开!”一声清越却无比坚定的断喝传来!

只见朱标不知何时已冲到最前沿,他双眼赤红,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猛地从一个民夫手中夺过一捆用粗藤蔓紧紧捆扎的巨大柳枝捆——那是准备用来加固堤防的“柳辊”。这柳辊粗如磨盘,沉重无比。

“殿下!”薛祥惊骇欲绝。

朱标充耳不闻。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抱着那沉重的柳棍,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然地、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

“噗通!”

沉重的柳辊和太子的身影,瞬间被那狂暴的管涌漩涡吞没!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震得魂飞魄散!死寂笼罩了堤岸,只剩下洪水更加猖獗的咆哮。

“殿下——!”薛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跛着脚就要往水里扑。

“看!快看!”一个眼尖的军士突然指着漩涡嘶声叫喊起来。

奇迹出现了!那狂暴喷涌的水柱,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弱!浑浊的水流中,隐约可见那巨大的柳辊,在朱标身体的重压下,死死地卡在了管涌口的内侧!汹涌的水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障碍物强行阻滞、分散!

“堵住了!堵住了!”狂喜的呼喊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工地!

“快!快!石头!沙袋!往殿下身边填!快啊!”薛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嘶哑地吼叫着。

无数石块、沙袋,雨点般砸向朱标消失的漩涡处。无数人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刺骨的激流,用身体组成人墙,拼命地踩实那些刚刚投下的石块和沙袋。一个,两个,十个,百个……人墙在浊浪中屹立。后续的柳辊、巨石被疯狂地投入、垒砌。那致命的管涌口,在无数血肉之躯和意志的搏斗下,终于被一层层地封堵、压实!

当最后一方巨大的青石被数十人喊着震天的号子推入合龙口,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预留的位置,汹涌的浊流被彻底截断!

“合龙了——!”

“堤成了——!”

巨大的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清口!十万军民,无论军士还是农夫,无论官员还是民夫,全都丢掉了手中的工具,疯狂地拥抱在一起,在泥泞中跳跃、哭喊、嘶吼!许多人脱力地瘫倒在泥水里,仰面朝天,任凭雨水冲刷着脸颊上的泥浆和泪水,发出劫后余生的大笑。

朱标早已被亲兵和薛祥从水中七手八脚地拖了上来。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靠在侍卫身上大口喘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然而,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看着那道终于驯服了黄龙、横亘在浊浪之前的巍峨长堤,看着堤上堤下陷入狂喜的军民,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荡与豪情,冲散了所有的疲惫与寒冷。

他拒绝了立刻回营休整的劝告,目光落在堤坝内侧一处相对稳固的高地上。他示意侍卫扶他过去,然后,吃力地弯下腰,亲手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柔韧的枝条。他蹲下身,用满是泥污和擦伤的手,在坚实的堤土上挖开一个小坑,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柳枝栽了下去,又捧起一抔混着雨水的湿泥,轻轻覆盖在根茎上。

“此柳,”朱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静默下来的人耳中,“植于今日,植于十万军民心血所铸之堤。望它扎根于此,枝繁叶茂,佑我淮扬,永绝水患!”他轻轻抚摸着那柔嫩的新枝,动作温柔而庄重,仿佛在为一个新生的婴孩祈福。

篝火在清口大营的空地上熊熊燃起,驱散了连日的阴冷与潮湿。火光照亮了无数张疲惫却洋溢着胜利喜悦的脸庞。大锅里炖煮着难得的肉食,香气四溢。薛祥跛着脚,亲自为朱标斟满一碗热腾腾的米酒,布满血丝的老眼含着泪光:“殿下!老臣……老臣代这淮扬百万生灵,谢殿下活命之恩!再造之恩!”他声音哽咽,双手捧碗,深深躬下身去。

朱标连忙扶住他,接过酒碗,看着眼前这位耗尽心血、跛足奔波的老臣,心中亦是百感交集:“薛卿辛苦!此堤之功,全赖卿调度有方,赖这十万军民血汗!孤,敬大家!”他高高举起酒碗,环视着篝火旁一张张朴实的面孔,声音清朗而真挚,“此酒,敬淮扬父老不屈!敬我大明军民同心!愿此堤永固,淮水安澜!”

“敬太子殿下!敬薛尚书!”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起,无数酒碗高举,在火光中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欢腾与对未来的憧憬。连日来的压抑、恐惧和绝望,仿佛都在这浓烈的酒香和炽热的火焰中燃烧殆尽。

就在这喧腾热烈的顶点,营门外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皇家驿传的急促与威严,瞬间撕裂了欢庆的氛围。

“圣旨到——!”

一声尖利高亢的宣喝,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喧闹戛然而止。篝火噼啪的燃烧声显得格外刺耳。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举起的酒碗僵在半空。所有的目光,带着惊疑与不安,齐刷刷地投向营门。

一名风尘仆仆、身着宫中内侍服饰的宣旨太监,在数名锦衣卫的护卫下,策马直入营中空地,马蹄踏碎了篝火映照的欢愉。太监利落地翻身下马,面白无须的脸上毫无表情,唯有长途奔波的疲惫刻在眉宇间。他站定,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篝火旁、尚端着酒碗的太子朱标身上。

“太子朱标,工部尚书薛祥,接旨——!”

冰冷的声音,带着皇权的绝对意志,在寂静的营地上空回荡。

朱标的心猛地一沉。他放下酒碗,与同样脸色骤变的薛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两人整了整沾满泥污的衣袍,上前几步,在无数军民惊愕、担忧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臣朱标(薛祥),恭聆圣谕。”朱标的声音平稳,但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薛祥跪在他身侧,那条跛腿使得姿势有些别扭,他低着头,花白的鬓角在火光下微微颤动。

太监展开手中明黄的卷轴,尖细的声音清晰地念出每一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钉,一颗颗敲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扬水患,太子朱标、尚书薛祥,督率军民,抢堵决口,疏浚河道,朕心甚慰……”

听到此处,薛祥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松弛了一瞬,周围屏息的军民中也传来几不可闻的松气声。

然而,太监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

“……然!凤阳府追缴之赃款,关乎朝廷纲纪,国法威严,该款用途,朕早有明谕,着户部严加监管,专项存用!今查,太子朱标,未请旨意,擅自动用此款,数额巨大!工部尚书薛祥,身为主理,未能恪尽职守,谏阻不力,反为执行!此乃藐视国法,僭越妄为之举!着令……”

宣旨太监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如冷电般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才继续念道:

“……着令太子朱标,即刻具本自陈,详述擅用赃款缘由及账目明细,工部尚书薛祥,暂停河工总领之职,即刻押解回京,交有司详查其在河工款项支用之中,有无贪渎情弊,所有款项、账册、经手人等,悉数封存待勘!钦此——!”

“臣……领旨谢恩。”朱标深深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潮湿的泥土。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薛祥的身体却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本就跪姿不稳的身形晃了晃,几乎扑倒在地。他深深埋下头,花白的头发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萧索,嘶哑着声音:“老臣……领旨……谢恩。”

篝火还在噼啪燃烧,跳跃的光影在无数张震惊、茫然、愤怒的脸上明明灭灭。方才震天的欢呼犹在耳畔,此刻却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夜风呜咽着掠过空旷的营地,卷起几片未燃尽的纸灰,打着旋儿,飘向不远处那道刚刚挡住滔天洪水的巍巍长堤。

UU阅书推荐阅读:黑神话:吾为天命狼玲珑谋西宫恨各类男主短篇合集颠!她在娱乐圈里搞抽象魂穿海贼世界让你攻略,没让你成为魔王白月光甄嬛来到大如传未读完的那本书一篇小虐文,敬请期待狗渣爹不哭,我骑猪来救全家了只怪我们太偏执你说你惹她干嘛,她是重生的啊!刺欲棠春女尊:奋赶权臣位,娇宠小云卿爱吃糖醋排骨的她我或许是我们穿越之我的财神竟是短命鬼修真界白月光手握舔狗师姐剧本张起灵!回头!进错房,嫁给八零最牛特种兵破产后,我养的校花成了我老板重生之无心魔女老爷!家主她又又又去搞事了!小可怜嫁首长:随军后被千娇万宠综影视之玥明星希七零:冷面民兵队长被作精拿捏了步步团宠:慵懒小娇花成为耀眼的一颗星星吧那些年的生活痕迹炮灰?呸!本宝偏做团宠万人迷!修仙百战穿圣甲李氏仙族,从灭门到飞升魂穿重生重燃江山美人梦月劫倾华:龙女的摆烂人生被打破原神:什么,要救的是芙卡洛斯失忆后我发现自己在柯学世界望你一世安好不正经炼金我的伯爵老父亲惨死重生后,渣男为我手撕白月光六零:小趴菜秒变朝阳群众她那么强,多几个爱慕者怎么了浮生醉酒回梦里重生年代:大佬她种田制霸商业圈快穿之半枝妍每个世界都有病娇哄骗单纯少年道本归兮重生之我在古代做厨子的那些日子崩铁:穿成星的妹妹,竟成为团宠
UU阅书搜藏榜:梦回九天君相逢我只是管家,怎么成万人迷了?商姝我,天才科学家,爆改海贼世界!古一法师,我真不是张楚岚啊!首辅:我那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娘子快穿:拯救那个可怜落魄男人混源之体苟系统让我改造五毒俱全的亲戚们契约蜜恋:逸少的天价宠儿雷杰多的海贼家族碧海虫修恶毒女配的悠然生活九阴九阳录独路不孤独女友是UG首席,天天分析我战力穿成佐助,每天为哥哥伤透脑筋穿越年代:卷!从小山村开始穿书后,我拐走了反派白月光开局圣人,带着一群精灵遨游诸界星海浮沉录尼姑山下哆啦A梦:我的红颜有点多天生凤命:家有团宠小锦鲤天选剩女昏不婚大鲁少年江湖行沪上钟鸣谜案我的夫君是条傲娇大黑龙人在米花我只想搞钱穿越甄嬛传眉庄只想嗑CP炮灰小庶女被读心后:被全家宠哭失明后三胞轮流扮演未婚夫虫族团宠说她拿的是女强剧本武战道之虫族机战王穿成霸总娇妻失败后,在恋综选夫祖魔穿越龙族,我在卡塞尔学院当卧底天下绝顶救命!和学姐谈恋爱真的太可怕了直播算命:你朋友她是恋爱脑脏玫瑰救命!穿书变寡妇,养育反派儿女不当校霸后,校花女主开始死缠烂打离婚成万人迷,在娱乐圈恃美行凶二叔的专宠溺爱小娇妻铠甲:向阳疯了,从铠一杀到铠三柯南:自带光环的愉悦犯先生甜撩!病娇反派每天在我怀里撒娇八岁小孩姐,我在改造综艺当大佬穿越成horror
UU阅书最新小说:我在四合院开人性改造所穿越六零:我有位面交易系统锦瑟医妃帝崩江湖乱,我有一剑安天下我,在梦里审判人间罪犯从四合院到全球巅峰民间怪谈录,灵异鬼怪!原神:多托雷养成攻略指南丈夫升职让随军?行!先填满空间四合院:开局获得签到系统!变身琪亚娜后,我在原神刷成就综影视之楠怡忘冀病娇郡主每天都在修罗场作死斩神:我叫齐夏,我要开始斩神了穿成瞎子后,恶魔双生子要囚禁我我的老公是条霸总蛇神孤剑照寒江修仙老祖魂穿后,靠直播火爆全网嫡女无双:这摄政王我不要也罢快穿之我的委托人都非人也满分恋人此事要从孙悟空和铁扇仙对饮开始萌学园之欧亨利的你综影视:美貌炮灰的逆袭手册神女非妖,是科技王已加冕,神护其前行梦想三国之传奇北地枪王只赚钱不谈情,顶级豪门排队打赏大明风华之穿成朱标的独女心尖宠梵衍九寰港综:横行万界,先从掀桌开始骨谶命傀蕴灵凡途荒唐瘾偃骨渡厄四合院:七级工程师,我平步青云祝我如云坠野她就吃个瓜,心声咋还泄露了晏观音掌印末班公交044小马宝莉红星闪闪我一丧葬主播,依靠预言火爆全网我被小邪神召唤到综漫世界了九零小可怜搞科研带飞全国炮灰帝俊摆烂后,天道慌了!甄嬛传之宫斗开始了穿越玄幻,获至宝混沌珠纨绔世子嚣张妃镇邪:我靠祖传手艺吓哭厉鬼女帝归来开局在死对头公司当间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