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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府衙的晨雾还没散透,青灰色的砖墙在熹微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三声追魂炮从衙署后巷冲天而起,炮声撞在中都城的夯土城墙上,震得巷尾老槐树上的露珠簌簌往下掉。衙门外早已挤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人头从大门一直排到街角,有穿粗布短打的军户,有挎着竹篮的妇人,还有拄着拐杖的老人——他们都是来等一个结果的,等一个给濠梁卫数十条枉死性命的交代。

府衙正堂内,气氛比外头的晨雾更沉。钦差正使暴昭穿着绯色织金官袍,腰束玉带,案头的尚方剑鞘上镶嵌的东珠在晨光里闪着寒芒,剑穗垂在案边,纹丝不动。副使吕宗艺坐在侧首,手里捧着一叠卷宗,指尖已将纸角捏得发皱。两侧分列着凤阳三司官员与锦衣卫指挥佥事骆炳文,骆炳文一身玄色劲装,腰间绣春刀的刀柄露在外面,他垂着眼,仿佛对堂下的动静漠不关心,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泄露出他对周遭的掌控。

堂下,张彪与刘万金被铁链锁着,重枷压得两人肩膀微微下沉。张彪原是中都留守司千户,往日里穿着甲胄威风凛凛,如今官袍被剥去,只留里层的灰布衬袍,领口沾着汗渍,面色惨白如纸,却仍强撑着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刘万金则是另一副模样,这凤阳有名的豪强,往日里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到哪儿都有人阿谀奉承,此刻却像泄了气的皮球,肥肉堆在枷链上,三角眼乱转,时不时偷瞄衙门外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救兵。

“升——堂!”

暴昭的声音如洪钟撞在正堂梁柱上,他抬手按在惊堂木上,指腹摩挲着木头纹理里的包浆——这惊堂木还是前几任知府传下来的,边角已被磨得光滑,上头不知沾过多少贪官污吏的冷汗。

“威——武——”

衙役们手中的水火棍顿在青石板上,齐声呼喝,声浪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几个胆子小的百姓在外头缩了缩脖子,可目光却更紧地盯着正堂门口,生怕漏过一个字。

暴昭的目光先扫过堂下两人,最后落在张彪脸上,那眼神如刀,似要剖开他的五脏六腑:“中都留守司千户张彪!濠梁卫军户王栓子血书控诉,尔勾结豪强刘万金,强占屯田三百余亩,浮收秋粮两千石,逼死军户王老实、李二柱等数十人,更纵容手下掳掠王老实之妹王氏!人证物证俱在,尔还有何话说?!”

张彪喉头滚动了一下,唾沫咽得艰难。他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刘万金,见那胖子正缩着脖子装死,便硬撑着把枷链晃得“哗啦”响,试图用声响掩盖自己的慌乱:“冤枉!末将乃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栓子那等刁民,去年秋收时就敢抗缴军粮,还煽动其他军户闹事,末将依《大明律·户律》弹压,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又拔高声音:“至于血书,定是那刁民伪造!田地更是军户自愿卖给刘员外的,地契上都有他们的画押,末将不过是秉公见证,何来强占一说?!”

“自愿?”暴昭冷笑一声,从案头拿起一叠纸,纸页边缘还带着焦痕,像是从火里救出来的,“吕大人,念给诸位听听,这‘自愿’的地契,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宗艺连忙起身,接过纸卷展开,他的手指有些发颤——这叠纸是他亲自从府衙旧灶膛里找出来的,带着烟火气与血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沉重:“此乃凤阳府衙前书办孙志,以命换来的地契副本。孙志因不肯在伪造的地契上盖印,被张彪的亲兵打断双腿,囚禁于狱中。他趁狱卒不备,拖着残躯爬回家,将这七十余份地契副本藏在灶膛砖缝里,转天便被人发现‘病故’——尸身抬出来时,指甲缝里还嵌着灶灰。”

他顿了顿,念出关键处:“经刑部笔迹匠人比对,这七十六户军户的‘画押’,与他们平日在粮册上的签名迥异,更有十二份地契上的朱砂指印模糊不清,显系活人被强按所致!此其一!”

“其二,”吕宗艺翻过一页纸,声音更冷,“中都留守司指挥使马全的亲兵王五,已在锦衣卫诏狱招供:去年腊月廿三,他奉张彪之命,带兵围了王老实的家,将不肯‘卖地’的王老实按在院里的老槐树下殴打,打断其三根肋骨,丢入县衙大牢。王老实三日后伤重不治,尸体被狱卒拖去乱葬岗,是王五偷偷给王栓子报的信,王栓子才找到父亲的尸首。”

“轰——”

衙门外瞬间爆发出哗然!人群最前排的王栓子猛地往前挤,被衙役拦住,他红着眼嘶吼:“张彪!你这个畜生!我爹临死前还喊着‘要回地’!你敢说你没打他?!”

“打死他!”“狗官偿命!”的怒吼声浪般涌来,震得正堂的窗棂都在晃。张彪的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死灰,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可他仍嘴硬:“…是…是那些军户先动手反抗!末将…末将只是自卫!王五…王五他是被锦衣卫屈打成招!他诬陷我!”

暴昭懒得再跟他纠缠,转头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刘万金,拿起另一本账册——这本账册是从刘万金府上的地窖里搜出来的,封面用厚布包着,里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行贿记录。暴昭的手指在账册上划过,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刘万金的心上:“豪强刘万金!此账册记录你自洪武十三年起,向中都留守司指挥使马全行贿纹银一万二千两,向凤阳知府赵德明行贿六千两,向下属州县官吏行贿总计四千三百余两!”

他念到关键处,声音陡然拔高:“洪武十四年八月,账册写着‘送马指挥纹银一千两,谢濠梁卫屯田交割之助’——这‘交割之助’,就是你与马全、张彪勾结,强占军户田地的铁证!洪武十五年三月,‘送赵知府纹银五百两,谢府衙速办地契文书’——这地契,就是孙志拼死留下副本的那批!铁证如山,尔认是不认?!”

刘万金的肥肉剧烈颤抖起来,三角眼瞪得溜圆,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镣铐拖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青天大老爷!冤枉啊!那…那不是行贿!是生意上的正常‘打点’!小人就是个做粮食买卖的,马指挥、张千户他们手握兵权,赵知府掌着府衙印信,小人一介商贾,若不从,他们随便找个‘通敌’的罪名,就能让小人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啊!求大人明鉴!”

他一边哭,一边偷偷往衙门外瞥——马全答应过他,只要他撑到午时,就会带兵来“救”他。可此刻晨光已过辰时,外头除了百姓的怒吼,连个兵影都没有,刘万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就在此时,正堂外的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

周满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是中都留守司的百户,跟着马全从濠州卫过来快五年了,马全待他不薄,去年还把自己的远房侄女许配给了他。可此刻,他看着手下两百多名士兵,个个披甲执锐,刀枪出鞘,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马指挥说“钦差罗织罪名,构陷忠良”,让他们来府衙“维持秩序”,可这阵仗,明摆着是要劫法场。

“百户大人,”副手陈二凑过来,声音发颤,“马大人那边…还没消息?咱们在这儿堵着百姓,要是钦差问起来,怎么说?”

周满往指挥使衙门的方向望了望,晨光里,那座青砖瓦房的轮廓清晰可见,可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他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告诉弟兄们,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刀枪都收起来点,别对着百姓——这些人里,有咱们弟兄的同乡,别寒了人心。”

他心里清楚,马全和张彪、刘万金的勾当,军中早有传闻,只是没人敢说。这次钦差来查案,百姓们盼星星盼月亮,要是他们真敢动手,怕是会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正堂内的审案还在继续。暴昭对刘万金的哭诉嗤之以鼻,惊堂木再次拍下,震得案上的茶杯都晃了晃:“带人证王栓子!带物证——义士李正阳血衣!”

衙役们应声而去,片刻后,两个衙役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走了进来。汉子左腿微瘸,脸上带着几道疤痕,正是王栓子。他手里攥着一块破布,看到堂中那两件被木架撑起的青色儒衫时,突然挣脱衙役的手,“扑通”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哭声撕心裂肺:“青天大老爷!就是张彪!就是他带着人,把我家的三亩水田抢了!把我爹按在田里打,打断了三根肋骨!我爹被丢进大牢后,我去送饭,狱卒说‘人已经没了’!我妹妹…我十五岁的妹妹,被刘万金的管家刘能掳走,至今生死不明啊!”

他指着那件染满暗褐色血迹的儒衫,哭得几乎晕厥:“李相公…李正阳相公,是咱们濠梁卫的秀才,为人正直。去年御史大人来查屯田,是李相公带着我们去递状纸。刘能那畜生带着人拦在半路,李相公护着状纸,被刘能一刀捅在肚子上…血…流了一地啊!李相公临死前还喊着‘要为百姓做主’!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杀张彪!剐刘万金!”“还我田地!还我亲人!”

衙门外的怒吼声彻底爆发,百姓们往前涌,衙役们几乎拦不住。张彪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着“不是我…我没杀他…”,眼神涣散。刘万金则面无人色,裤裆湿了一片,一股腥臊味在堂内弥漫开来。

暴昭霍然起身,绯色官袍在晨光里展开,如同一团燃烧的火。他声震屋瓦,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人证物证俱在!张彪、刘万金,尔等贪赃枉法,残害百姓,草菅人命,铁案如山!依《大明律》及太子殿下明谕:‘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判尔等——斩立决!抄没家产!明日午时,府衙门前,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好!!!”

衙门外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百姓们互相拥抱,有人甚至哭了出来——这一年来,他们被张彪、刘万金欺压,敢怒不敢言,如今终于等到了公道。张彪彻底瘫软,被衙役架着才能站稳;刘万金则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喊着“马指挥…救我…”。

暴昭的目光扫过跪在一旁的刘能、几名低级军官,还有刘万金的两个儿子——刘大宝和刘二宝。这几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刘大宝的裤子也湿了,比起他爹,更没骨气。

“尔等,”暴昭的声音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刘能为虎作伥,掳掠民女;尔等军官,助纣为虐,驱赶军户;刘万金二子,知情不举,坐享贪赃之财!依《大明律》,皆当斩!”

刘能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瞬间起了血包。

“然,”暴昭话锋一转,“太子殿下仁德,推行‘追赃免死’之策!尔等若愿倾尽家财,赔偿受害军户损失,并额外捐资用于抚恤死者家属、整修濠梁卫水利,本官可奏请朝廷,免尔等死罪!判流放三千里,发往云南烟瘴之地,遇赦不赦!尔等可愿?!”

“愿!小人愿!”刘能第一个反应过来,磕头如捣蒜,“小人家中尚有纹银五百两,还有两亩水田,都愿献出来赎罪!求大人饶命!”

刘大宝也哭嚎着:“爹!救我!我们愿意交钱!家里的地窖里还有三千两银子,还有库房里的粮食,都给他们!只求留我一条命啊爹!”

刘万金看着儿子哭嚎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凶狠褪去,只剩下绝望的灰败。他知道,马全靠不住了,再硬撑下去,只会连累儿子。他嘶声对暴昭说:“…我…我认栽!钱…地窖里的五千两,库房的粮食,还有城外的十亩地,都给受害的军户!只求…只求留我儿一条贱命…”

暴昭冷然点头,目光转向被锦衣卫押在角落的凤阳知府赵德明等人。赵德明穿着便服,头发散乱,面如死灰——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赵德明!”暴昭的声音冰冷,“尔身为凤阳知府,食君之禄,非但不忠君爱民,反与豪强勾结,贪赃枉法,包庇纵容,致使数十军户枉死!罪无可赦!革去所有官职功名,判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家产抄没,纳入抚恤专款,赔偿受害百姓!”

赵德明瘫倒在地,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家产早就被锦衣卫抄了,连他夫人的首饰都没留下,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判决落定,百姓欢呼之际,府衙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

周满的心猛地一沉——不是马全的人,是赵虎!赵虎是马全的小舅子,为人残暴,去年还因为抢了军户的女儿,被马全压了下来。此刻,赵虎正率领着数百名留守司精锐士兵,刀枪出鞘,杀气腾腾地直扑府衙大门!

“奉马指挥使军令!”赵虎勒住马,拔刀指向府衙,声嘶力竭地吼道,“钦差暴昭,罗织罪名,构陷忠良!扰乱中都!众将士听令!随我入衙,‘保护’马大人!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人群瞬间大乱!百姓尖叫着往后退,衙门口的衙役们脸色惨白,手里的水火棍都在抖。周满的手下士兵也慌了,有人握紧了长枪,有人则往后缩——赵虎带来的都是精锐,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府衙大门的台阶上。

骆炳文的绣春刀“铿然”出鞘,刀身映着晨光,泛着冷冽的寒光。他身后的数十名锦衣卫瞬间列阵,弩箭上弦,箭头齐刷刷对准赵虎的人马。骆炳文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瞬间盖过所有嘈杂:“尚方剑在此!天子亲临!马全勾结豪强,侵吞军田,残害百姓,证据确凿!半个时辰前,已在指挥使衙门伏法!尔等欲效逆贼马全,谋逆不成?!”

他话音未落,猛地一挥手!两名锦衣卫上前,将一个血淋淋的布袋掷下台阶!布袋落在青石板上,滚了两圈,袋口散开,一颗人头掉了出来——正是马全!他的眼睛还圆睁着,胡子上沾着血,脖子上的伤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一刀斩落。

“指…指挥使大人?!”

赵虎和他身后的士兵都倒吸一口冷气,骇然失色!马全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是中都留守司的最高长官,怎么会突然被杀?军心瞬间崩溃,有几个士兵的手开始发抖,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骆炳文趁热打铁,厉声喝道:“首恶已诛!胁从不问!太子殿下有令: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形同此獠,立斩不赦!”

他的目光扫过士兵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诫:“尔等家中亦有父母妻儿,可想让他们背上‘反贼亲族’的污名?想让你们的孩子,一辈子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当兵吃粮?!”

“当啷!”

又一名士兵扔下了长枪,跪在地上。如同连锁反应,兵器坠地之声不绝于耳,士兵们纷纷跪倒,头埋在臂弯里,不敢抬头。赵虎看着眼前的景象,面无人色,手里的钢刀“哐当”掉在地上,他双腿一软,也瘫倒在地——他知道,完了。

百姓们先是死寂,随后爆发出更狂热的欢呼!“太子殿下万岁!”“青天大老爷万岁!”的喊声,震得中都城的城墙都在颤。王栓子跪在地上,对着骆炳文的方向重重磕头,额头磕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三日后,濠梁卫的田埂上,阳光洒在重新疏浚的沟渠里,波光粼粼。田埂边,一块新刻的青石碑立在那里,上面“义士李正阳、孙志永垂不朽”十个字,是吕宗艺亲笔所书,字迹遒劲有力。

暴昭站在石碑前,手里捧着一叠地契文书。王栓子和其他军户围在他身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色。暴昭拿起一份地契,念道:“王栓子,濠梁卫军户,原田三亩,今归还,并补偿秋粮五十石,可有异议?”

王栓子颤抖着双手接过地契,手指抚过上面鲜红的“凤阳府印”,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爹还在田埂上教他插秧,说“这地是咱们祖上传下来的,得守好”。可没过多久,张彪的人就来了,把他爹按在田里打,说“这地现在是刘员外的了”。如今,地终于回来了,可他爹却再也看不到了。

“谢…谢谢青天大老爷!”王栓子对着暴昭重重磕头,又转向石碑和北方应天的方向,“爹!妹妹!李相公!孙书办!咱们的地…回来了!朝廷记得咱们,太子殿下记得咱们啊!”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跪倒,黑压压一片,哭声与感激声汇成一片。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捧着地契,对着石碑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孙书办,你没白死啊…咱们的地回来了…”

暴昭扶起王栓子,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也有动容。他高声道:“乡亲们!此乃太子殿下‘追赃免死’‘赃款专用’新政之功!此次抄没张彪、刘万金、马全等人的赃银,共计纹银八万七千余两!其中六万两,已足额赔偿濠梁卫一百三十七户受害军户的田产、房屋损失;一万五千两,用于厚恤包括王老实在内的六十三名死者家属,每家至少可得纹银二百两;余下一万二千两,专项用于濠梁卫及周边的水利整修!”

他指着不远处正在施工的沟渠,声音更响:“你们看!那沟渠已经挖了一半,再过一个月,就能通水!今年秋收,咱们的田地就能浇上水,再也不用靠天吃饭!”

“海晏河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所有百姓都跟着喊了起来——“海晏河清!”“太子殿下万岁!”

呼声在田野上空久久回荡,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也惊动了千里之外的应天武英殿。

当夜,武英殿内只点了一盏烛火,昏黄的光映着朱元璋的脸,明暗不定。他手里拿着暴昭送来的六百里加急奏章,手指捏着纸页,几乎要将纸捏碎。朱标垂手肃立在一旁,玄色常服的衣摆垂在地上,纹丝不动。

“好一个暴昭!好一个‘追赃免死’!”朱元璋将奏章重重拍在御案上,冷哼一声,龙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玉镇纸,“张彪、刘万金这等蛀虫,剥皮实草都算便宜了他们!马全竟敢调动兵马对抗钦差,简直是反了!死得好!该诛九族!”

他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刺向朱标,语气里满是怒火:“标儿!这就是你推行的新政?!让那些帮凶走狗,交点银子就能活命?!让赵德明那等贪官,只是流放了事?!如此宽纵,何以震慑天下?!何以告慰濠梁卫枉死的军户?!李正阳、孙志的血,岂不白流?!”

朱标迎着父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上前一步,拿起案上的奏章,翻开其中一页,声音沉稳而清晰:“父皇息怒。儿臣的新政,绝非宽纵,而是‘宽猛相济,标本兼治’!”

他指着奏章上的判决部分:“首恶张彪、刘万金,斩立决抄家,家产充公;马全谋逆,当场伏诛,其亲族流放苦寒之地——此乃‘猛’,以雷霆手段震慑奸佞,告慰冤魂!天下人皆知,谋逆贪腐、草菅人命者,必死无疑!”

他又翻过一页,指着赃款去向:“涉事知府赵德明等官员,革去所有官职功名,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家产尽没——此乃清吏治之源,除地方之蠹!让天下官员皆知,与豪强勾结者,虽免死,却永无翻身之日!”

“至于刘能等胁从,”朱标顿了顿,语气更坚定,“儿臣查过他们的底细:刘能本是军户,因欠刘万金五十两银子,被逼着当管家,此次虽参与掳掠王氏,却偷偷给王栓子报信,让王氏得以逃脱;张彪的几名手下,多是被胁迫,并未伤人。他们献出全部家产,足额赔偿受害百姓,额外捐资整修水利——此乃‘宽’,给胁从者悔过之途,化害为利,取之于贪腐,用之于百姓!”

他抬眼看向朱元璋,目光坦诚:“父皇,儿臣问过暴昭,若依《大诰》,此案涉罪当斩者,恐逾百人!株连之下,凤阳军户必生恐慌,田地荒芜,民心离散。而今,首恶伏诛,胁从得惩,赃款尽用于百姓,濠梁卫军户已重拾锄犁,水渠将通,民心大定——李正阳、孙志之血,换来的是凤阳一府之清明,万千百姓之生路!此非白流,乃重于泰山!”

朱元璋死死盯着朱标,胸膛起伏,良久没有说话。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将他的影子投在殿壁上,微微晃动。他想起马皇后生前常说的话:“标儿仁厚,但心里有杆秤,知道什么该严,什么该宽。”

他重新拿起奏章,翻到暴昭描述百姓领契的段落——“百姓领契时,哭声震野,皆言‘太子殿下仁德’”,又看到赃款去向的明细:“王栓子家,补偿田三亩,粮五十石,银二十两;李二柱家,抚恤银二百两,子李小三入府学读书,免学费三年…”每一笔都清晰可查,没有丝毫含糊。

朱元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奏章,声音低沉了许多:“…八万七千两…都用在百姓身上了?濠梁卫的水渠…真能在秋收前通?”

“千真万确!”朱标躬身,“暴昭已命户部、工部各派三名专员监督,账目每日公示,百姓可随时查验;水利工程由工部主事方谦主持,方谦曾主持过苏州河疏浚,经验丰富。儿臣已令他每月呈报进展图册,父皇可随时查阅。”

朱元璋沉默了许久,殿内只有更漏“滴答”的声响。他看着眼前这个儿子——曾经需要他护在身后的孩子,如今已能独当一面,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大明的百姓。他想起自己早年在凤阳挨饿的日子,想起那些被地主欺压的乡亲,也许朱标的“宽”,或许比他的“严”,更能让这天下长治久安。

最终,朱元璋拿起朱笔,笔尖蘸了墨,在奏章上顿了顿,然后一笔画写下一个“可”字。墨汁透过纸背,在案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像一颗沉甸甸的心。

烛火依旧摇曳,映着父子二人的身影。凤阳的雷霆雨露,已化作这大明江山里的一缕春风,吹过濠梁卫的田野,也吹向了更远的地方。关于律法与仁政的磨合,关于江山与百姓的权衡,才刚刚开始,却已在这武英殿的烛火里,照见了未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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