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夏,汝南郡,安城(汝南郡治)。
张辽站在加固后的城墙上,眺望着南方一望无际的平原。夏日的风带着湿热的泥土气息,吹动他玄色战袍的衣角。身旁,副将张合按剑而立,神情同样凝重。
“文远,据探马回报,曹军大将李典、乐进,近日频繁在谯郡、汝阴一带调动,兵力约有万余,似有北犯之意。”张合开口道。
张辽目光沉静,缓缓道:“曹操果然不甘寂寞。他知我主力北归,意在休整,故派偏师前来试探,一则窥我虚实,二则试图夺回汝南这一战略支点,消除其侧翼威胁。”
“来者不善啊。李典沉稳,乐进骁勇,皆非易与之辈。”张合道。
张辽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主公令我等待守为主,深沟高垒。但,防守并非一味龟缩。儁乂,你可记得主公常言的‘进攻性防御’?”
张合眼中精光一闪:“文远之意是……”
“彼欲试我,我便让其知难而退!”张辽决然道,“李典、乐进军若来,必以为我据城死守。我意,主动出击,在其立脚未稳之际,予其迎头痛击!”
当夜,玄武营与风雷营的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张辽、张合召集麾下司马、校尉,进行战术部署。
“据确切情报,李典、乐进军约一万两千人,以步卒为主,辅以千余轻骑,已出谯郡,正沿汝水北岸向安城方向推进。其前锋距我约三日路程。”张辽指着沙盘,冷静分析,“此地,名为‘颍口陂’,乃其北上必经之路,地势略低,两侧有丘陵密林。我军可于此设伏。”
张合补充道:“我意,由我率风雷营精锐五千,偃旗息鼓,连夜出发,秘密潜伏于颍口陂两侧丘陵。文远则率玄武营主力八千,前出至陂北二十里处下寨,摆出正面迎敌态势。待敌军与文远接战,我伏兵尽出,攻其侧后,两下夹击,可获全功!”
众将听令,无不摩拳擦掌。
三日后,午后。夏日的骄阳炙烤着大地,颍口陂附近的空气因炎热而微微扭曲。
曹军前锋五千人,由乐进亲自率领,果然出现在地平线上。乐进身材不高,但极其精悍,手持长刀,骑在马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虽勇猛,却非无谋,深知李胤麾下将领善战,尤其张辽、张合更是声名在外。
“将军,前方发现敌军营寨!看旗号,是张辽的玄武营!”斥候飞马来报。
乐进凝目远望,果然见远处坡地上,营寨旗帜鲜明,鹿角重重,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已列阵以待。“张文远果然来了……传令,停止前进,列阵!速报李曼成将军!”
就在曹军开始变阵,队形略显混乱的刹那——
“咚!咚!咚!”
低沉而震撼的战鼓声,突然从玄武营寨中响起!
寨门洞开,全身重甲的玄武营步兵,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缓缓压上。刀盾兵在前,长枪兵次之,弓弩手押后,阵型严谨,杀气腾腾。阵中,“张”字大旗下,张辽顶盔贯甲,手持月牙戟,威风凛凛。
“杀!”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张辽一声令下,玄武营开始加速!
“弓箭手,放!”乐进亦不甘示弱,指挥曹军弓弩手仰射。
箭雨破空,大部分叮叮当当地落在玄武营重步兵的坚盾和铁甲上,效果甚微。而玄武营阵后的强弩手,则在进入射程后,进行了更为精准有力的还击,顿时给曹军前阵造成了不少伤亡。
“重甲步卒,推进!”张辽再次下令。最前方的重甲刀盾兵发出低沉的吼声,顶着箭矢,开始小跑,如同钢铁洪流,狠狠撞入了曹军的阵线!
刹那间,金铁交鸣之声、喊杀声、惨叫声响彻四野。乐进部虽也是曹军精锐,但面对装备、训练和体力都占据优势,且养精蓄锐已久的玄武营重步兵,顿时感到压力巨大,前排阵线开始松动。
乐进见状,大怒,亲自挥刀冲杀上前,连斩数名河北军士卒,试图稳住阵脚。他的勇猛确实激励了曹军士气,局部战线暂时稳住。
然而,就在两军陷入胶着,乐进全部注意力都被正面战场吸引之时——
“呜——呜——呜——”
苍凉而急促的牛角号声,骤然从颍口陂两侧的丘陵密林中响起!
“杀!风雷营,随我破敌!”张合一马当先,率领五千养精蓄锐已久的风雷营将士,如同神兵天降,从曹军侧翼猛然杀出!
风雷营以机动和突击见长,士卒多为轻甲,速度极快。他们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插入了曹军毫无防备的侧翼和后方!
“不好!中伏了!”乐进心头大震,他没想到张合的伏兵藏得如此之深,出击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
腹背受敌,曹军顿时大乱。正面是如山推进的玄武营重甲,侧面和后方是如狼似虎的风雷营锐卒,阵型瞬间被切割、冲垮。
“不要乱!向我靠拢!”乐进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收拢部队。但兵败如山倒,在河北军默契的步骑协同打击下,曹军士卒已成惊弓之鸟,纷纷溃逃。
张辽见时机已到,挥戟直指乐进中军:“擒杀乐进者,赏千金!”
太史慈虽未亲至,但其麾下神射手亦有配属各营。数名隐藏在玄武营阵中的神射手,瞅准机会,对着乐进所在方位劲射而去。乐进挥舞长刀格挡,仍被一箭擦过臂甲,鲜血淋漓,险些坠马。
眼见事不可为,乐进在亲卫拼死保护下,奋力杀出重围,向南败退。主将败走,曹军更是土崩瓦解。
此时,李典率领的后军也已赶到,但见前方败局已定,溃兵如潮水般涌来,深知已无法挽回,只得下令结阵断后,且战且退。
张辽、张合见好就收,并未穷追不舍,毕竟汝南孤悬在外,过度追击恐遭曹操主力反扑。此战,旨在立威。
是役,史称“颍口陂之捷”。张辽、张合巧妙设伏,步骑协同,大破曹军李典、乐进部,斩首三千余级,俘获辎重无数。乐进负伤败走,李典断后亦损失不小。
消息传回邺城,李胤大喜,亲自下令犒赏汝南将士,并擢升张辽为镇东将军,张合为平东将军。此战不仅狠狠打击了曹操试探的锋芒,稳固了汝南防线,更向天下昭示了李胤麾下将领卓越的独立作战能力与河北军的强悍战斗力。
许都的曹操闻报,面色阴沉,良久,方对左右叹道:“李思远麾下,文武兼备,将士用命,真吾之劲敌也!”他彻底打消了短期内迅速夺回汝南的念头,转而更加专注于内部整合与南方战略。
颍口陂的烽烟,如同一记响亮的警钟,回荡在南北对峙的天空下,预示着未来的争霸之路,必将更加残酷与激烈。而河北的李胤,在内部整合与外部博弈中,正一步步夯实着鼎立天下的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