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那句低沉的“别为无关的人生气”和他指尖拂过眉心的微凉触感,像一枚投入姜小熙心湖的深水炸弹,在她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久久无法平息。
她几乎是魂不守舍地完成了与项目部的沟通,具体说了什么,对方回应了什么,她都有些恍惚。脑子里反复回放的,是谢凛挡在她身前冷峻挺拔的背影,是他看向谢维然时那冰锥般的眼神,是他低头问她“没事吧”时眼底深藏的关切,以及最后……那一下轻柔得近乎宠溺的触碰。
“无关的人”……他是在说谢维然。那在他心里,她……是“有关的人”吗?
这个认知让姜小熙的心跳彻底失控,脸颊持续发烫,连项目部负责人最后那句“姜顾问,你的方案我们很满意,就按这个方向深化”都没能让她完全回神。
直到走出项目部办公室,站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姜小熙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拿出手机,看着微信里谢凛那个简单的头像,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该不该发消息,该发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先亮了起来。
谢凛:「谈完了?」
他……一直在等她?姜小熙的心猛地一跳,赶紧回复:「嗯,刚结束。」
那边几乎是秒回:「上来。我在办公室。」
命令式的简短语句,不容拒绝。姜小熙看着那行字,心跳又漏了一拍。上去?去他办公室?现在?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深吸一口气,才朝着电梯走去。
总裁办公室在顶层。电梯门打开,外面是宽敞、安静且极具设计感的接待区。陈默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她,微笑着颔首:“姜顾问,谢总在等您,这边请。”
他引着姜小熙走向那扇厚重的双开木门。推开门的瞬间,姜小熙的心提了起来。
办公室极大,视野开阔,整面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线条硬朗,一如它的主人。谢凛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背对着门口,身姿挺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说着她听不懂的流利英文。
听到开门声,他侧过身,目光扫了过来,对着话筒简短地说了句“稍等”,便用手捂住了话筒,朝姜小熙极轻地颔首,示意她先坐。
姜小熙有些拘谨地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慵懒随性的魅力。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侧脸轮廓。
他很快结束了通话,放下手机,迈步走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那股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清冽气息再次将姜小熙笼罩,让她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加速。
“谈得顺利?”他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放松却依旧气场强大,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
“嗯,挺顺利的,项目部对深化方向很认可。”姜小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手指却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耳根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深了深,却没点破,转而问道,“晚上有空吗?”
“啊?”姜小熙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晚上?应该……没什么事。”她最近忙项目,几乎推掉了所有社交。
“有个商业晚宴,需要女伴。”谢凛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陪我去一趟。”
又、又是晚宴?姜小熙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上次慈善晚宴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种场合让她紧张,而且……这次他又以什么身份带她去?设计顾问?还是……?
她张了张嘴,想找个借口推脱:“我……我没准备礼服……”
“陈默会安排好。”谢凛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只是露个面,不用紧张。”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姜小熙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她低下头,小声应道:“……好吧。”
“嗯。”谢凛似乎满意了,极轻地牵了下唇角,拿起内线电话吩咐了陈默几句。放下电话后,他看向她,目光在她略显紧张的小脸上扫过,忽然问:“饿了没?”
“啊?”姜小熙又一愣,下意识摇头,“还、还好……”
“我有点饿了。”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朝她伸出手,“陪我去楼下员工餐厅吃点东西。”
陪……陪他去员工餐厅吃饭?姜小熙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心脏猛地一缩!他……他这是要干嘛?还要牵手下去吗?!
她的脸颊“轰”一下爆红,眼神闪烁,根本不敢去碰他的手,慌乱地自己站起来:“哦、哦,好……”
谢凛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语气依旧平淡:“走吧。”
他率先走向门口。姜小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挺拔冷硬的背影,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他今天……太反常了!各种举动都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亲昵和……宣告意味。
谢氏集团的员工餐厅设在中间楼层,环境堪比高级自助餐厅。当谢凛带着姜小熙出现时,原本有些喧闹的餐厅瞬间安静了几秒,所有员工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惊讶、探究和掩饰不住的好奇。
姜小熙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谢凛身后缩了缩。
谢凛却仿佛毫无所觉,神色自若地拿起餐盘,甚至侧头低声问她:“想吃什么?”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经常一起来吃饭。
“都、都可以……”姜小熙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根本不敢抬头。
谢凛没再问,径自选了几样看起来清淡可口的菜品,又给她拿了一杯鲜榨果汁,然后带着她走向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位置。
整个过程中,他所经之处,员工们都恭敬地让路、问好,目光却忍不住在他和姜小熙之间来回逡巡。姜小熙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像只被放在聚光灯下的猴子。
坐下后,谢凛将餐盘推到她面前,自己则只拿了一杯黑咖啡。他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目光平静地扫过餐厅,那些偷偷打量他们的目光瞬间收敛了不少。
“吃饭。”他对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的姜小熙说,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
姜小熙只好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食不知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餐厅的人都在暗中观察他们,窃窃私语。谢凛带一个年轻女孩来员工餐厅吃饭,这简直是爆炸性新闻!
他……他是故意的吗?故意带她来这里,在所有人面前……宣示什么?
这个念头让姜小熙的心跳得更乱了。
谢凛似乎并不在意周围的眼光,偶尔还会就某道菜点评一句,或者问她合不合口味,态度自然亲昵,完全不像平时那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总裁。
这顿饭,姜小熙吃得无比煎熬又……心跳加速。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傍晚,造型团队准时抵达公寓。这次送来的礼服是一条简约大气的香槟金色吊带长裙,面料柔软垂顺,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没有过多的装饰,却将姜小熙纤细的锁骨和优美的肩线衬托得恰到好处,显得既优雅又不失清新。
妆容和发型也精致得体。当她站在镜子前时,自己都有些认不出镜中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孩。
谢凛看到她时,目光明显停顿了几秒,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惊艳,虽然转瞬即逝,恢复平静,但他极轻颔首的动作和那句低沉的“不错”,还是让姜小熙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晚宴设在市中心一家顶级的酒店宴会厅,比上次的慈善晚宴规模更大,也更正式。到场的人非富即贵,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当谢凛挽着姜小熙出现时,再次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谢氏集团掌舵人身边罕见地带着一位如此年轻貌美、气质独特的女伴,自然引起了无数猜测和议论。
姜小熙能感觉到那些或好奇、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挽着谢凛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谢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更紧地护在自己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那强大的气场无形中为她隔开了许多不必要的打扰。他从容地与上前寒暄的各路人物周旋,介绍她时,依旧是那句:“姜小熙,我的设计顾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姿态。
然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有人半开玩笑地试探:“谢总,姜小姐真是才貌双全啊!不知二位是……?”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直接,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姜小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颊微热,紧张地看向谢凛。
谢凛端着酒杯,神色未变,目光淡淡地扫过提问的人,又落在身边微微紧张的姜小熙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他极轻地牵了下唇角,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笃定:
“未婚妻。”
三个字,清晰、冷静,掷地有声。
如同平地惊雷,在姜小熙的脑海里轰然炸响!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谢凛,眼睛瞪得圆圆的,大脑一片空白!
未、未婚妻?!
他……他在说什么?!他们什么时候……?!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谢凛却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他微微侧身,手臂更紧地揽住了姜小熙的腰,将她完全纳入自己的保护圈,目光平静地迎上众人惊讶、探究、乃至恭喜的目光,坦然自若。
姜小熙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脸颊烫得吓人,心跳快得几乎要窒息!她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只能紧紧抓住谢凛的衣袖,才能勉强站稳。
他……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
接下来的时间,姜小熙全程魂不守舍,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谢凛带着周旋。她根本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也记不住自己回应了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三个字——“未婚妻”。
他是在替她解围?还是……认真的?
晚宴结束,回去的车里,气氛安静得诡异。姜小熙紧紧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流光溢彩,心跳依旧紊乱,脸颊的热度迟迟不退。
她偷偷侧过头,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谢凛。他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投下重磅炸弹的人不是他。
“那个……小叔叔……”姜小熙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开口。
谢凛缓缓睁开眼,侧眸看她,目光深邃:“嗯?”
“你……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姜小熙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谢凛的目光在她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上停留片刻,眸色深沉难辨。他静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安静的车厢内回荡:
“我说过,”他的目光锁住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我缺个小媳妇。”
姜小熙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瞬间停滞!
他……他是认真的!从最开始,他就是认真的!那些看似不经意的靠近,那些无声的照顾,那些步步为营的“圈养”……都不是她的错觉!
看着她震惊到失语的模样,谢凛极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和……不容拒绝的占有感。
“小熙,”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有些话,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
姜小熙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眼眸中那毫不掩饰的、浓烈而克制的情绪,感受着手背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心里那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彻底土崩瓦解。
原来……从头到尾,不明白的人,是她自己。
这只大灰狼,早就布好了网,只等她……一步步走进来。
而她现在,好像……已经无处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