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殿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那枚令牌,静静地躺在执事的手中,上面的执法堂暗纹,在明亮的穹顶光辉下,显得格外刺目。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钉在了孙百炼的身上。有惊愕,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
孙百炼那张万年不变的石板脸,此刻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的袖袍之下,拳头已经不自觉地收紧。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他们怎么可能找到这枚令牌!
宗主缓缓走上前,从执事手中接过了那枚令牌。他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没有去看令牌,而是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孙百炼。
“孙长老,这,你作何解释?”
宗主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孙百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数百年养成的城府让他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他上前一步,对着宗主和众长老一拱手,声色俱厉。
“宗主明鉴!此乃魔头栽赃陷害之计!”
他义正辞严,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屈。
“黑风煞何等狡诈,临死反扑,伪造我执法堂令牌,意图离间我宗门高层,动摇我合欢宗根基!其心可诛!其行当灭!”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不少长老闻言,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的确,魔修的手段向来诡异,临死前用这种方式泼脏水,也并非没有可能。
孙百炼在宗门内威望甚高,执法严明,谁也无法相信他会和魔修有所勾结。
沈浪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老狐狸,演得真不错。
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适时地抬起头,用一种带着伤后虚弱和后怕的口吻,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启禀宗主,弟子也觉得……这应该是栽赃。”
他先是顺着孙百炼的话说,让对方稍稍放下了戒心。
“毕竟孙长老乃宗门砥柱,怎会与魔修为伍。”
孙百炼听他这么说,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甚至还投来一个“算你识相”的余光。
然而,沈浪话锋一转。
“不过……说来也奇怪。弟子和凝儿师妹在回宗的路上,还遭遇了另一波杀手的截杀。”
“哦?”宗主眉头一挑。
沈浪继续用他那“单纯又后怕”的口吻说道:“那一伙人,实力极强,招式狠辣,但他们身上的气息……好像不是魔修,反而,反而更像是……我们宗门的人。”
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再次激起千层浪。
大殿内一片哗然。
孙百炼刚刚松弛下去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胡说八道!”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正是站在长老末席的赵无极。他此刻紧张得手心冒汗,却不得不站出来呵斥,“沈浪,你休要血口喷人!”
沈浪仿佛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缩,显得更加“无辜”。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只是从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个。”
说着,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玉佩。
那枚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赵”字的玉佩!
当这枚玉佩出现时,赵无极整个人都傻了,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手脚冰凉。
完了。
一名执事快步上前,从沈浪手中接过玉佩,呈递给宗主。
宗主接过玉佩,只看了一眼,一股筑基大圆满的威压便轰然散开。他冷哼一声,那声音如同万载寒冰,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赵无极!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无极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派去的杀手,身上的信物怎么会落到沈浪手里!
“我……我……”他支支吾吾,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孙百炼,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与决绝。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这把火迟早要烧到自己身上!
必须弃车保帅!
“好你个赵无极!”
孙百炼猛地转身,指着赵无极的鼻子,发出一声雷霆暴喝,那气势,比宗主还要骇人。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勾结魔修,意图报复沈浪!”
赵无极彻底懵了。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孙百炼。他本以为孙长老会保他,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致命一击!
孙百炼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步步紧逼,声音如同连珠炮。
“你因你侄儿赵乾之事,对沈浪怀恨在心,竟不顾宗门法规,私自派人截杀同门!罪一也!”
“为掩人耳目,你竟丧心病狂,与黑风煞魔头暗中勾结,让他们替你出手!罪二也!”
“事情败露,你还想嫁祸于我,伪造执法堂令牌,放在魔头口中,妄图离间宗门!罪三也!”
“赵无极!你数罪并罚,该当何罪!”
这一连串的指控,一环扣一环,逻辑完美,直接将所有的罪名,像一口巨大的黑锅,严严实实地扣在了赵无极的头上。
赵无极被这番话砸得晕头转向,他急忙辩解:“不!不是我!孙长老,你……你不能……”
“我不能什么?”孙百炼打断他,厉声质问,“难道这信物不是你的?难道你敢说你没派人去杀沈浪?”
“我……我派了,可是我没有勾结魔修!更没有伪造令牌!”赵无极慌乱地解释。
“哈哈哈!”孙百炼怒极反笑,“事到如今还敢狡辩!你没勾结魔修,沈浪为何会在魔头身上发现你的信物?你没想嫁祸于我,那执法堂的令牌又作何解释?难道它会自己长腿跑进魔头嘴里吗?!”
“我……”
赵无极百口莫辩。
他确实派人去杀沈浪了,这是死穴。现在信物被找到,他就已经输了一半。至于勾结魔修和伪造令牌,他根本没做过,但孙百炼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两件事和他派人杀人的动机完美地捆绑在了一起。
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浪在下面看着这场狗咬狗的大戏,心里简直爽翻了天。
这业务能力,真是专业。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不去说书都屈才了。
最终,宗主发话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孙百炼,心中虽有怀疑,但正如孙百炼所料,他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而赵无极,勾结外人(无论是不是魔修)报复同门,却是证据确凿,罪无可赦。
“够了。”
宗主一挥手,打断了这场闹剧。
“赵无极,身为宗门长老,知法犯法,残害同门,罪不容诛。念你往日有些许功劳,废除你一身修为,打入地牢,永世不得翻身!”
裁决一下,赵无极如遭雷击,瘫软在地,成了一滩烂泥。
对于一个修士而言,废除修为,比杀了他还难受。
很快,就有执法堂弟子上前,拖着死狗一样的赵无极下去了。
大殿恢复了平静。
宗主看向沈浪和夜凝,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
“此事,你们二人做得很好。不仅为宗门除一大害,还揪出内奸,当记首功。本座决定,奖励你们二人各十万宗门贡献点,并给予你们进入藏经阁三层,任选一门功法的机会!”
十万贡献点!
藏经阁三层!
大殿内的其他弟子听到这个奖励,眼睛都红了。
孙百炼站在一旁,看着风光无限的沈浪,一张老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不仅没能弄死沈浪,反而折进去一个忠心耿耿的党羽,自己还惹了一身骚。
这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让他当场气出内伤。
……
事后,返回自己小院的路上。
夜凝空灵的意念,在沈浪的脑海中响起。
【此次计划,收益\/风险比为12.7,远超预期。】
沈浪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是,你也不看是谁操盘的。”
【你的计谋……很有用。】
夜凝的意念,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丝……肯定?
这是她第一次,对沈浪的“脑子”表示了认可。
沈浪正准备再吹嘘几句,腰间的传讯玉简却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还闪烁着代表最高紧急程度的红光。
他疑惑地接通,里面立刻传来了小胖焦急万分、带着哭腔的呐喊。
“浪哥,快来!出事了!有人在你的院子里下毒,我的灵宠……我的寻宝鼠……中毒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