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
执事长老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金丹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让本就虚弱的沈浪气血翻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喝了？
开什么玩笑！这玩意儿黏糊糊的跟胶水一样，谁会喝这个！
沈浪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了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惊恐和茫然。
“长老明鉴！弟子……弟子只是按照规矩在此修炼，绝无半点不轨之心啊！”
他一边艰难地抵御着威压，一边指向自己身上还在丝丝缕缕冒出的黑气，满脸悲愤。
“您看，弟子之前在大比上为了宗门荣誉，不惜引动体内潜藏的魔气，身受重创。本想借洗灵池的灵液疗伤，谁知……谁知这池水与我体内的异种真元产生了某种……某种弟子也无法理解的反应！”
这番话，半真半假，虚实结合。
执事长老的怒火为之一滞。
他当然看到了沈浪在大比上的惊天一战，也听说了宗主对那诡异魔气的“暂时观察”态度。
难道这小子说的是真的？
他的特殊体质，跟洗灵池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
“反应？什么反应能把一池灵液吸掉一半？！”长老依旧不信，这太匪夷所思了。几百年来，从未有过这种先例。
沈浪看他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脸上挤出几分“后知后觉”的惊喜。
“弟子也不清楚啊！就是感觉……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觉醒了！原本亏空的灵力瞬间补满，甚至……甚至修为都精进了不少！”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丝气息。
筑基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也只差临门一脚！
执事长老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小子进池子之前，明明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而且还是一副油尽灯枯的虚弱模样。
这才一个时辰不到，不仅伤势尽复，修为还大进了？
这……这洗灵池的效果，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看着长老脸上那副活见鬼的表情，沈浪心中暗暗叫苦。
他哪是精进了，这都是夜凝刚才鲸吞海吸之后，实在装不下了，才溢出来反哺给他的一点点“残羹冷炙”而已。
但现在，这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继续。将损失转化为投资。将个人行为上升为宗门收益。】
夜凝的意念冷静地在他脑中响起，提供着最优公关策略。
沈浪心领神会，立刻换上一副激动而忐忑的表情，对着长老深深一揖。
“长老！弟子怀疑，是弟子的特殊体质，意外地激发了洗灵池更深层次的能量！虽然消耗巨大，但得到的好处也远超常规！这对宗门来说，或许是一次重大的发现啊！”
他开始偷换概念，把“我把池子吸干了”替换成“我为宗门开发了洗灵池的新用法”。
“您想啊，一个时辰，造就一个筑基中期顶峰！这要是传出去，我合欢宗的威名该何等响亮！这池灵液，没有浪费，它只是以一种更高效的方式，投资在了宗门未来的天才身上！”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执事长老被他这一通歪理邪说给绕得有点懵。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宗门花资源培养天才，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变得更强吗？
这小子虽然把池子搞得快报废了，但他自己也确实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从结果来看，这笔“投资”的回报率，高得吓人。
“你……”长老指着沈浪，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下文。
处罚他？
拿什么理由？处罚他吸收得太快太好了？
这要是传到宗主耳朵里，怕不是要说自己打压天才，没有大局观。
可要是不处罚，这几乎见底的洗灵池怎么办？这可是他看守的禁地，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难辞其咎。
沈浪看出了他的为难，再次躬身，态度诚恳无比。
“此事确实因弟子而起，弟子愿承担一切责任。待弟子出去后，立刻就去向丹尘子师叔求取丹药，弥补池水亏空！丹尘子师叔最疼我了，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的！”
他又一次，把丹尘子这张虎皮拉了出来。
听到“丹尘子”三个字，执事长老最后的一丝火气也泄了。
得。
惹不起。
一个是宗主都默许的“隐藏妖孽”，一个又是宗门唯一的丹道宗师。这俩人凑一块，他一个看门的执事长老，能怎么办？
“罢了罢了！”长老烦躁地一挥手，“此事老夫会如实上报宗主，如何定夺，由宗主裁决！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看也不看那半池清水，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怒气冲冲地走了。
看样子是去宗主那里告状兼甩锅去了。
沈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他从池子里爬出来，换上衣服，一刻也不敢多待，溜之大吉。
……
回到丹尘子分配的独立洞府，沈浪第一时间就开启了所有禁制。
“我靠，吓死我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凝儿，下次你搞这么大动静，能不能先打个报告？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他”没有理会沈浪的吐槽，只是静静地站在洞府中央。
那双属于沈浪的桃花眼，此刻却是一片冰渊。
【复仇计划，可以开始了。】
夜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让整个洞府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沈浪脸上的嬉皮笑脸也收敛了起来。
素还真记忆中那蚀魂断魄的剧痛，和被至亲师姐背叛的绝望，再次浮上心头。
一股戾气，在他胸中升腾。
“没错，复仇。”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柳如烟，孙百炼……这帮杂碎，一个都别想跑。”
“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沈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素还真的死，被定性为走火入魔。我们现在跳出去指控柳如烟，只会被当成疯子，甚至被孙百炼倒打一耙。”
【需要证据，以及一个让她无法辩驳的舞台。】夜凝的逻辑清晰无比。
“舞台？”
【她因嫉妒而杀人。那就让她，在更强烈的嫉妒中毁灭。】
沈浪瞬间明白了夜凝的意思。
“你是说……用你的炼丹天赋？”
【分析显示，这是最高效的方案。】夜凝给出了结论，【柳如烟的核心价值在于她的丹道技艺。当一个远超她的天才出现，并且这个天才还不是他们派系的人时，她的地位会受到威胁，她的嫉妒心会再次被激发。】
【人在被嫉妒冲昏头脑时，最容易犯错。】
好家伙。
沈浪心里直呼好家伙。
夜凝这AI不仅学会了腹黑，还开始研究上心理战了。
“这招叫引蛇出洞。”沈浪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柳如烟既然能为了一个‘亲传弟子’的名额就对同门下死手，那如果出现一个可能威胁到她，甚至威胁到整个孙百炼派系丹道地位的人，她会怎么做？”
答案不言而喻。
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这个人。
就像她当年对素还真做的那样。
“计划不错。”沈浪点点头，“可怎么让她知道你的天赋呢？总不能跑到她面前说，‘嘿，看我，我是炼丹天才，快来嫉妒我’吧？”
那也太蠢了。
【不需要。】夜凝缓缓抬起手，一缕精纯的灵力在她掌心凝聚。
【丹尘子。】
她吐出三个字。
沈浪再次恍然。
对啊！他们背后还站着丹尘子！
丹尘子和孙百炼本来就是死对头，他收的记名弟子是个炼丹奇才，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最坐不住的，就是孙百炼那一派！
“我明白了。”沈浪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森然的冷意，“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让丹尘子知道，他捡到宝了就行。”
“一个能一天学会别人一年东西的‘丹道妖孽’，你觉得丹尘子会藏着掖着，还是会迫不及待地拿出去，狠狠地抽孙百炼的脸？”
【根据丹尘子的性格数据分析，后者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
“那就这么定了！”沈浪一拍大腿，“从明天开始，你就正式以丹尘子弟子的身份，在宗门里‘学习’炼丹！”
“你负责惊才绝艳，我负责煽风点火，把你的名声给我往天上吹！”
“我要让整个合欢宗都知道，丹尘子门下，出了一个万年不遇的丹道神女！”
“我要让柳如烟，每天听着你的名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计划已定，剩下的就是执行。
第二天，沈浪就带着“夜凝”去丹尘子的丹房报到了。
当着丹尘子的面，“夜凝”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完美掌握了三种基础丹药的炼制，并且成丹率达到了恐怖的十成！每一颗，都是上品！
丹尘子当场就疯了。
他抱着那几瓶丹药，激动得胡子都在抖，看夜凝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弟子，而是在看一个行走的丹道圣典。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合欢宗的丹师圈子，都开始流传一个匪夷所思的传闻。
“听说了吗？丹尘子长老新收的那个记名弟子，是个怪物！”
“怎么了？”
“她三天！就三天！把炼丹学徒三年的课程全都学完了！而且每次炼丹，必出上品！”
“不可能吧？吹牛的吧？”
“吹牛？药事堂的王执事亲眼所见！丹尘子长老现在天天拉着她研究古丹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连孙百炼那一脉的长老想见一面，都被直接轰出去了！”
流言蜚语，愈演愈烈。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悠哉地躺在自己的洞府里，听着小胖子眉飞色舞地汇报着外界的反应。
“沈师兄，你是没看到啊！现在外面都传疯了！都说夜凝师姐是丹神转世！柳如烟师姐好几次在药圃那边，脸都绿了！”
沈浪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
“绿了就对了。”
鱼儿，差不多该上钩了。
而此时，在孙百炼一脉的核心区域，一座雅致的丹阁内。
柳如烟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玉简。
“……丹尘子甚至扬言，今年的宗门丹道大典，要让那个夜凝一鸣惊人，夺下魁首。”
汇报的弟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如烟，不敢再多说。
丹阁内，一片死寂。
许久，柳如烟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那弟子退下后，她走到窗边，看向丹尘子山峰的方向。
那张温婉秀美的脸上，再无平日的半点和煦。
嫉妒，警惕，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感觉。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天才，一个被丹尘子护在羽翼下的宠儿，一个……让她感觉到了威胁的存在。
就像当年的……素还真。
她以为那个噩梦已经永远地埋葬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鬼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柳如烟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窗棂的木头里。
“夜凝……”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一缕极细的黑色毒针，无声无息地从她的指尖滑落，又被她迅速收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