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的得意与算计,在传讯玉简亮起的瞬间,被彻底击碎。
那刺目的红光,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沈浪的神经。
小胖带着哭腔的呐喊,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怒火的燃料。
“走!”
沈浪甚至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周身灵力轰然爆发,拉起夜凝的手,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着自己小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刚刚还因为重伤而“摇摇欲坠”的两人,此刻的速度快得留下了一串残影,惊得沿途不少弟子以为自己眼花了。
该死!
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盘动手!
而且偏偏是在他刚刚把孙百炼摆了一道,春风得意的时候。
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孙百炼,你个老东西,玩不起是吗?明着斗不过,就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沈浪的俊脸此刻一片冰寒,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
小院门口,一股淡淡的悲伤气息弥漫。
还未进门,沈浪就看到了抱着一只小东西,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小胖。
小胖怀里,那只曾经活泼好动,整天“吱吱”叫着四处寻宝的寻宝鼠,此刻全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小小的身体不住地抽搐,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
沈浪心中的怒火,在看到这一幕时,彻底爆燃。
他快步上前,从痛哭流涕的小胖手中接过寻宝鼠。
入手冰凉,生机正在飞速流逝。
“【目标生命体征急剧下降,毒素已侵入灵台,预计剩余存活时间:1炷香。】”
夜凝的意念适时响起,冰冷而精确。
“浪哥……我,我只是喂了它一点水……”小胖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它喝完就……就这样了……”
水。
沈浪一个箭步冲到院中的水井旁。
他伸出两指,沾了一点井水。
【分析开始……成分检测中……发现未知剧毒“蚀心散”。】
夜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空洞的眸子正扫描着那滴水珠。
【蚀心散:无色无味,以阴泉水和七种断魂草炼制而成,专门针对生灵的灵台神识。中毒初期反应迟钝,中期灵力紊乱,后期神识被彻底侵蚀,沦为行尸走肉,最终在痴傻中枯竭而亡。】
好歹毒的手段!
这根本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折磨人!
沈浪检查了井口四周,下毒之人手法极为高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痕迹。
除了孙百炼那个老阴比,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在大殿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折了一个重要党羽,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只是,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意味着一切指控都是空谈。
“浪哥,怎么办啊?”小胖六神无主地看着他,“我找了丹堂的师兄们,他们……他们都说解不了,说这毒太偏门了,根本没见过。”
丹堂都解不了?
沈浪的眉头紧紧锁起。
“他们说……”小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们说,宗门里或许只有一个人能救,就是那位客卿丹师,丹尘子前辈。可……可他脾气古怪,谁都不见……”
丹尘子。
沈浪听过这个名字。
宗门内一个传说般的人物,据说丹道造诣深不可测,连宗主都要礼让三分。但他不属于任何派系,行踪不定,全凭喜好行事。
“他在哪?”沈浪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后山的药谷。”
半刻钟后。
沈浪抱着奄奄一息的寻宝鼠,带着夜凝和小胖,火速赶到了所谓的药谷。
谷口云雾缭绕,药香扑鼻,却只有一道简陋的竹篱笆门,门前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
一个梳着总角的小药童,正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落叶,看到他们三人,立刻把扫帚一横,拦住了去路。
“站住,此地是丹尘子师祖的清修之地,闲人免进。”
沈浪开门见山:“我们有急事求见丹尘子前辈,人命关天!”
小药童瞥了一眼他怀里快断气的寻宝鼠,慢悠悠地说道:“是鼠命吧。”
他指了指旁边的石碑:“师父说了,想见他,可以。先答出石碑上的三个问题,答对了,谷门自开。答错了,从哪来回哪去。”
又是这种故弄玄虚的套路。
沈浪压下心头的不耐,看向那块石碑。
石碑上用古朴的字体刻着三个问题。
一、百年冰魄草,性属极阴,如何无火而炼,存其九成药性?
二、龙血藤三钱,凤尾蕨一钱,相遇即炸。何以一味凡草中和,并增其效?
三、九转还魂丹,需生魂为引,可有替代之法?其理何在?
问题一出,连跟在后面的小胖都看傻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小药童见他们沉默,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怎么?答不出来了吧?告诉你们,丹堂那帮自诩天才的弟子,来了几百号人,没一个能答全的。你们还是请回吧。”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懒洋洋中带着一丝不屑的嗓音响起。
“就这?”
沈浪只是扫了一眼,嘴角就牵起一抹弧度。
这些问题,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天书,但在继承了上古魔君庞大知识库的他看来,简直和小学生算术题没什么区别。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石碑,朗声说道:
“第一问,以三千斤深海重水为炉,布阴阳逆转阵为火,水压为锤,可无损破其草体,存其药性十成,而非九成。”
小药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沈浪看都不看他,继续道:
“第二问,取向阳处生长、沾染第一缕晨曦之露的‘朝露花’一株,晒干研磨成粉。其露水之性中正平和,可调和龙血之火与凤尾之木,化冲撞为相生,药效至少提升三成。”
小药童的嘴巴已经不自觉地张开了,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沈浪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石碑,仿佛在点评一件幼稚的作品。
“至于第三问,所谓‘生魂为引’,本就是以讹传讹的谬论。丹药所需,是‘活性神识’的频率共鸣,而非魂魄本身。取一枚‘引魂晶’,以四阶以上妖兽神识温养三年,使其频率与生魂无异,即可替代。此法不仅无伤天和,且稳定性远超驳杂的生魂。”
一番话,行云流水,不仅给出了答案,更将其背后的深层原理剖析得一清二楚。
小药童已经彻底石化了,呆呆地看着沈浪,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些问题,困扰了宗门丹堂数十年,竟然被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合欢宗弟子,在片刻之间,举重若轻地全部解开!
“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带着几分惊异的嗓音,从云雾缭绕的谷内悠悠传来。
“进来吧。”
话音落下,那道竹篱笆门无声无息地向两旁滑开。
一个须发皆白,身穿一件满是药渍的灰色葛袍,脚踩一双破草鞋的邋遢老头,背着手从谷内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沈浪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天地草木融为一体的渊深气息。
此人,就是丹尘子。
丹尘子的目光在沈浪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他怀中的寻宝鼠上。
他只看了一眼,便捻着胡须,缓缓开口:“蚀心散,手法很老道,有点棘手。能配出此毒的人,丹道造诣不在我之下。”
他抬起头,看向沈浪:“我可以救它,但你们拿什么来换?”
终于到正题了。
沈浪毫不犹豫,正要从储物袋中取出准备好的上品灵石。
然而,丹尘子的注意力却忽然从他身上移开,死死地钉在了他身旁的夜凝身上。
起初是疑惑,接着是震惊,最后,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竟然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天生……不对,是后天塑造的‘无垢琉璃体’!”
他的嗓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无视了沈浪,也无视了那只快要死掉的寻宝鼠,径直走到夜凝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美,太完美了!这简直是为丹道而生的最佳鼎炉……不,最佳体质!”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丹尘子猛地抓住夜凝的手臂,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狂热地说道:
“小女娃,你拜我为师!只要你拜我为师,我不仅立刻救活这只小老鼠,还把我这一身丹道传承,全部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