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血腥味和死寂交织在一起。
沈浪的声音，在这一片死寂中，清晰得有些刺耳。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简，随手丢给了身后的李玄。
“按照名单，把人都看好了。”
“至于如何处置……”
沈浪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
他环视着台下那些跪倒在地，面如死灰的长老和弟子，这些人平日里在宗门作威作福，此刻却抖得和筛糠一样。
“我这个人，一向慈悲为怀。”
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这样吧，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自废修为，滚出合欢宗，我留你们一条狗命。”
“二……”
沈浪的笑意更浓了，却让人不寒而栗。
“由执法堂的弟兄们，帮你们体面。”
自废修为！
这四个字，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残忍。对于修士而言，一身修为就是他们的命，是他们地位、尊严、寿命的全部。废掉修为，逐出宗门，沦为凡人，生不如死。
那个被第一个点名的外事堂长老张河，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疯狂。
“沈浪！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在动摇我合欢宗的根基！你这个魔头！”
“哦？魔头？”
沈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张长老，你跟冯远山勾结，私吞宗门供给战堂的丹药，倒卖给黑市，导致战堂弟子在外出任务时丹药不济，死伤惨重。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是魔头？”
张河的咒骂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浪没有再看他，继续慢悠悠地开口。
“我再念一个。”
“杂役院管事，孙福。克扣新入门弟子的月例灵石，逼迫有几分姿色的女弟子与你双修，稍有不从，便寻由头将其打入水牢。孙管事，你觉得，你又算什么东西？”
人群后方，一个猥琐的胖子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
沈浪每说一句，台下众人的心就凉一分。
这些事，有些是宗门内流传的秘闻，有些则是无人知晓的龌龊。但在夜凝搜魂得来的记忆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被赤裸裸地摊在了阳光之下。
原来，宗门早已烂到了这种地步。
而沈浪，正在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刮骨疗毒！
“我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考虑。”
沈浪伸出一根手指。
“十。”
“九。”
他的倒数，不疾不徐，每一个数字，都重重地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八。”
台下那些被点名的乱党，脸上神色变幻，挣扎，恐惧，怨毒，最终都化为了绝望。
“沈浪！老夫跟你拼了！”
张河长老突然暴起，燃烧了自己所剩不几的灵力，化作一道流光，直扑沈浪而来！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拉着这个毁掉他一切的年轻人同归于尽。
“找死。”
沈浪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李玄，一步踏出。
“叛逆之徒，岂容你在圣子面前放肆！”
他甚至没有拔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轰出。
拳风呼啸，带着执法堂特有的铁血煞气。
砰！
张河长老的护体灵光应声而碎，整个人在半空中就炸成了一团血雾，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
鲜血，再一次染红了高台。
沈浪嫌弃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恼人的苍蝇。
“三。”
“二。”
“一。”
当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沈浪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时间到。”
“李玄。”
“属下在！”
“所有不愿自废修为的，都处理掉吧。”
“遵命！”
李玄一挥手，早已待命的执法堂弟子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一时间，惨叫声，求饶声，灵力爆散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但这一切，很快就归于平静。
演武场上，又多了几十具尸体。
而那些选择了第一条路，亲手震碎自己丹田气海的人，则一个个面如金纸，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被弟子们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
当演武场再次恢复寂静时，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数万合欢宗弟子长老，看着高台上那个纤尘不染，连衣角都没有沾上一滴血的年轻男人，心中再无半分质疑，只剩下最原始的敬畏。
沈浪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清了清嗓子，知道，真正的正戏，现在才要开始。
他的声音，通过灵力的加持，传遍了整个合欢宗。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在想什么。”
“合欢宗，只是一个二流宗门。”
“我们地处正魔两道的夹缝，只能左右逢源，看人脸色，才能勉强求得生存。”
“我们不敢得罪天剑门，因为他们是正道魁首。”
“我们也不敢得罪万魔殿，因为他们是魔道巨擘。”
“所以，我们活得像条狗！”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极重，重得让许多弟子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就是合欢宗的现状。
一个靠着双修功法和逢迎谄媚才能存在下去的宗门，走到哪里都低人一等。
“但是！”
沈浪话锋一转，声调陡然拔高！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修炼，到头来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凭什么我们的弟子在外面受了欺负，宗门却要先去赔礼道歉？！”
“凭什么我们的命运，要由别人来决定？！”
一声声质问，振聋发聩！
无数年轻弟子的血，瞬间就被点燃了。他们握紧了拳头，胸中一股压抑了不知多久的屈辱和不甘，正在疯狂上涌。
沈浪张开双臂，姿态张扬到了极点。
“从今天起！”
“这一切，都将改变！”
“我沈浪在此宣布！”
“合欢宗，不再看任何正道、魔道的脸色！”
“我们的朋友来了，有美酒招待！我们的敌人来了，就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们死去的同门！”
“谁敢动我们合欢宗一人，我就灭他满门！”
“谁敢动我们合欢宗一草一木，我就让他整个宗门，都从这个修仙界，彻底消失！”
“这，就是我的规矩！”
“也是合欢宗，新的规矩！”
轰！
全场，彻底沸腾了！
压抑了太久的屈辱，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狂热的崇拜！
“圣子威武！”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冲天而起！
“圣子威武！合欢宗威武！”
“灭他满门！灭他满门！”
数万弟子齐声呐喊，声震云霄。那些原本还心存疑虑的长老们，看着眼前这狂热的一幕，也都被这股气势所感染，胸中涌起一股久违的豪情。
就连一直站在后方的宗主，此刻也是心潮澎湃，他看着沈浪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合欢宗一个前所未有的未来。
沈浪站在高台之上，享受着万众的欢呼。
这感觉，还真不赖。
虽然过程麻烦了点，但结果是好的。从今天起，这个宗门，姓沈了。
他侧过头，对着身边的夜凝挤了挤眼。
“怎么样，凝儿，我这波演讲，是不是很有感染力？”
夜凝平静地分析着。
“根据群体情绪模型计算，你的语言煽动性评级为‘极高’。宗门弟子的忠诚度和凝聚力，在三分钟内，提升了百分之三百四十七。”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的心跳频率比平时快了百分之十八，肾上腺素水平超标。你在紧张。”
沈浪：“……”
这天没法聊了。
就在这时。
一名负责守卫山门的弟子，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演武场，脸上是全然的惊骇和绝望。
“不……不好了！圣子！宗主！”
他扑倒在地，声音都在发抖。
“山……山门外……”
他的话还没说完。
咚——！！！
一声足以震裂神魂的巨响，从天边传来！
整个合欢宗的护山大阵，猛地一颤，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天空之上，原本无形的阵法光幕，被硬生生砸得显现出来，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全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了山门的方向。
沈浪脸上的那一丝得意，瞬间凝固。
他缓缓转过身，望向那剧烈震颤的护山大阵，以及大阵之外，那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无数身影。
万魔殿的黑幡魔旗。
正道联盟的白衣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