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三医院,又名“三院”,在本市市民的语境里,常常带着一丝讳莫如深的意味。它不仅收治普通的病人,还设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太平间,承担着周边区域的遗体存放和法医初步检验工作。
林夕靠着远房表叔的关系,在这里的太平间找到了一份夜班管理员的工作。工资比外面高出一大截,工作内容简单——登记、核对、引导殡仪馆车辆,以及每隔两小时巡视一次冰冷的停尸库。对于急需用钱、又需要一份不与人过多打交道的工作的林夕来说,这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她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分手和随之而来的失业,身心俱疲,只想找个角落躲起来。
介绍她来的表叔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小夕啊,这里就是安静点,别想太多。规矩都记住了吧?尤其是第七条…”
林夕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打印的、纸张泛黄的《太平间夜班管理员守则》:
1. 每晚23:00准时锁闭太平间外围大门,次日凌晨5:00开启。
2. 准确登记每一具入库、出库遗体信息,核对标签,严禁出错。
3. 巡视停尸库时,必须两人同行(注:夜班仅一人时,需与监控中心保持通话)。
4. 严禁在停尸库内大声喧哗、奔跑或发出不必要的声响。
5. 严禁触碰未经授权的遗体,尤其是“特殊处理”标识的。
6. 如听到任何异常声响,如敲击声、哭泣声,立即忽略,并报告当值主管,切勿自行查看。
7. (字迹格外加重)绝对禁止与13号冷藏柜的遗体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或对视,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13号冷藏柜。林夕第一次看到这条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表叔只是含糊地说,那里面放着一位死因蹊跷、怨气很重的死者,暂时无法火化,让她千万别好奇。
第一个夜班,风平浪静。只有冰冷的空气,荧光灯管的嗡鸣,以及拉遗体柜时滑轮划过轨道的沉闷声音。林夕严格按照规程操作,对13号柜敬而远之。甚至巡视时,她都刻意避开那个方向的目光。
然而,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变故发生了。
那晚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凌晨两点,林夕例行巡视。停尸库里温度极低,呵气成霜。她拿着手电,快步穿梭于一排排冰冷的钢铁柜门之间,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不适的流程。
就在她走到离13号柜不远的地方时,头顶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啪”一声彻底熄灭!整个停尸库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是跳闸?林夕心里一紧,赶紧掏出手机想照明,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自动关机,怎么按都没反应。对讲机里也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噪音。
黑暗和寒冷像潮水般涌来,将她紧紧包裹。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她凭着记忆,摸索着朝门口方向挪动。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
“咚…咚…咚…”
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敲击声。从13号冷藏柜的方向传来。
林夕的血液瞬间冻住了。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咚…咚…咚…”
敲击声缓慢而固执地持续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冰冷的铁柜里面,用指甲…或者别的什么,轻轻地抠抓着内壁。
守则第六条在脑海中尖叫:立即忽略!报告主管!
可她怎么报告?对讲机失灵,手机没电,门还锁着!
“咚…咚…咚…”
敲击声似乎靠近了些?不,是变得更清晰了。在这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然后,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隔着厚厚玻璃的女声,幽幽地飘了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冷…好冷啊…”
“放我…出去…”
“为什么…不说话…”
“我看见…你了…”
林夕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守则,转身就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狂奔!她撞倒了墙边的清洁工具,发出哐当巨响,但她不敢停下!终于摸到了大门,用尽全身力气拧动门把手——门开了!她连滚爬爬地冲进值班室,反锁上门,蜷缩在角落里,直到天亮。
第二天,电工检查说是线路老化,雷击导致跳闸。主管对林夕的遭遇表示“理解”,但也委婉地提醒她要“克服困难”,“遵守规程”。
林夕想辞职,但想到下个月要付的房租和账单,她忍住了。她开始偷偷带着护身符和一小瓶高度白酒上班。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自那晚后,她总觉得停尸库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有时,她会莫名其妙地在登记簿上写下一些扭曲的、不属于她的字迹;有时,巡夜时会用眼角的余光瞥见13号柜的门缝下,似乎有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渗出,但走近看时又消失不见。
她变得神经衰弱,开始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而梦里,总会出现一个穿着白裙、浑身湿透、长发遮面的女人,站在无尽的冰原上,对她重复着两个字:
“帮…我…”
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林夕开始暗中调查13号柜里那个女人的身份。她利用工作便利,偷偷查阅了相关的入库记录。
记录显示,遗体编号1347,姓名:苏媛。年龄:26岁。死亡时间:三个月前。死因:溺亡(待查)。发现地点:城西“天鹅湖”公园人工湖。备注:家属对死因有异议,要求暂存待检,案件悬置。
苏媛…天鹅湖…溺亡…
林夕记下这些信息,下班后,她开始在网上搜索相关的社会新闻。很快,她找到了一条不起眼的报道:《年轻女子天鹅湖溺亡,警方初步排除他杀,家属悲痛质疑》。
报道配图是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片和一张苏媛生前的艺术照。尽管照片模糊,但林夕还是一眼认出,照片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和她梦中那个白衣湿身的女人,眉眼间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报道内容语焉不详,只提到苏媛是本地一家画廊的经纪人,社会关系简单,死亡当晚曾参加一个私人聚会,最后被监控拍到独自一人走向公园湖边。
直觉告诉林夕,苏媛的死绝不简单。她尝试联系报道中提到的、对死因提出异议的苏媛的姐姐,但号码已是空号。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一个意外的发现出现了。那天夜里,林夕在清理值班室一个废弃的储物柜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被遗落的、款式精致的女式手包。不像是医院工作人员会用的东西。她好奇地打开,里面没有身份证件,只有一支用了一半的口红,一盒已经受潮的香烟,以及…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卡片。
卡片是一家名为“暗流”的高级私人俱乐部的会员卡,背景是幽深的蓝色,印着抽象的波纹图案。会员名字是:苏媛。
俱乐部地址位于市中心最奢华的街区。
苏媛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值班室的废弃柜子里?是之前某位工作人员捡到后遗忘在此的?还是…某种意义上的“指引”?
林夕的心跳加速。她感觉自已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一步步走向某个危险的真相。苏媛的冤魂似乎选中了她,要借她的手来揭露死亡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林夕精神恍惚得厉害。她开始出现更严重的幻觉,洗手时感觉流出的水冰冷粘稠,带着湖水的腥味;照镜子时,会看到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角嘴角诡异地下垂,仿佛溺水而亡的状态。她甚至无法正常入睡,一闭上眼就能听到那“咚…咚…”的敲击声和“冷…好冷…”的哀泣。
她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要么被逼疯,要么…就去弄清真相。
在一个休息日,林夕精心打扮后,拿着那张从苏媛手包里找到的会员卡,来到了“暗流”俱乐部。俱乐部门禁森严,她谎称是苏媛的朋友,来取回苏媛的遗物,或许是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偏执起到了作用,门卫竟然让她进去了。
俱乐部内部光线昏暗,音乐暧昧,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酒精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堕落气息。林夕很快锁定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身份、且落单的中年男人,主动上前搭讪,几杯酒下肚,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苏媛的名字。
男人的脸色微变,眼神闪烁,压低声音说:“苏媛?那个淹死的女人?啧,可惜了…她玩得太疯了,而且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林夕追问。
“她惹了不该惹的人。”男人凑近,酒气喷在她脸上,声音更低了,“那晚聚会,她好像偷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关于‘湖底’的生意…”
“湖底?什么生意?”
男人却突然警觉,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题:“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提了,晦气。美女,喝酒喝酒。”
尽管信息模糊,但“湖底生意”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夕。天鹅湖…湖底…苏媛的溺亡…这一切似乎串联起来了。苏媛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因为撞破了某个见不得光的秘密而被灭口!
这个猜测让林夕不寒而栗。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远比鬼魂复仇更危险的漩涡。
当晚回到太平间值班,林夕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仅是对超自然力量的恐惧,更是对潜在人为危险的恐惧。13号柜仿佛成了一个风暴眼,连接着阴间和阳世最深的恶意。
她再次巡视停尸库时,感觉每一具冰冷的尸体似乎都在无声地注视着她。当她经过13号柜时,那熟悉的敲击声没有再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细微的、仿佛无数气泡在水下破裂的咕噜声。
然后,她清晰地听到,苏媛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充满哀怨,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和诱导:
“他们…在湖底…”
“证据…在…我的…身体里…”
“找到它…”
“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证据…在身体里…”
这句话如同魔咒,整夜在林夕脑中回荡。苏媛的尸体在冰冷的储藏柜里存放了三个月,经历了法医的初步检验,证据怎么可能还在身体里?除非…是法医和所有人都忽略了的、以非常规方式隐藏的东西!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涌现:她必须亲自检查苏媛的尸体!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战栗。这严重违反了守则,更是对死者的极大不敬,而且极其危险。但苏媛的警告和她自身日益严重的幻觉,让她觉得已无路可退。她有种预感,如果她不行动,下一个莫名其妙死在湖里的,很可能就是她自己。
她开始周密计划。她利用值班时间,仔细观察监控探头的死角和工作流程的间隙。她偷偷准备了橡胶手套、强光手电、甚至一把小巧的、用于应对极端情况的多功能工具刀。
机会在一个星期后到来。那晚,送来了一具因重大交通事故而支离破碎的遗体,需要连夜进行复杂的整理和缝合。当值的老张师傅忙得焦头烂额,监控室的人员也被临时叫去帮忙。停尸库区域出现了短暂的管理真空。
林夕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像幽灵一样溜进停尸库。冰冷的空气刺得她皮肤生疼。她径直走到13号冷藏柜前,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反复默念着“对不起,打扰了”,然后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冰冷的拉手。
“滋啦——” 滑轮摩擦轨道的声音在死寂的库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冷气涌出。拉出的不锈钢板上,是一个覆盖着白布的遗体轮廓。林夕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咬了咬牙,猛地掀开了白布。
苏媛的尸体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由于低温保存,尸体并没有严重腐烂,但皮肤呈现出一种蜡黄僵硬的质感,脸上和裸露的皮肤上可以看到隐约的溺亡特征和泡水后的褶皱。她的眼睛紧闭着,嘴唇发紫,表情凝固在一种极度的惊恐和痛苦之中。
最让林夕心惊的是,苏媛的脖子上,有一道非常隐蔽的、不像是水中杂物划伤、反而更类似细线勒过的淡淡淤痕!
林夕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开始按照网上搜来的浅显法医知识,仔细检查尸体的表面。头发里、指甲缝、耳后…她一无所获。
“证据…在身体里…” 苏媛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
身体里?难道要解剖?林夕做不到。她绝望地几乎要放弃。
就在这时,她的手电光无意间扫过苏媛的脚底。她注意到,苏媛的左脚脚心,有一个非常微小的、已经愈合但颜色略深的点状疤痕,像是曾经被什么非常细的利器刺穿过。
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想闪过!难道东西被藏在皮下?!
林夕想起看过的间谍电影,有时会用特殊材料将微缩胶卷或芯片注入皮下。她颤抖着拿出那把多功能工具刀,弹出最小最锋利的那片刀片。酒精消毒后,她对着那个小疤痕,用刀尖极其小心地划了下去。
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刀尖感受到轻微的阻力后,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极小的、硬硬的东西!
她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其剜出。那是一个比米粒还小的、密封的透明胶囊,里面卷着一片肉眼几乎无法辨别的微小存储卡!
真的存在!证据真的藏在尸体里!
就在林夕将那个微型胶囊擦干净,准备收好的瞬间,停尸库的灯猛地全亮了!电力恢复了!
与此同时,值班室方向传来了老张师傅的喊声:“林夕?林夕你在里面吗?”
林夕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将白布重新盖好,用力将苏媛的遗体推回冷藏柜,发出“哐”一声巨响。她将微型胶囊死死攥在手心,转身就想跑。
但已经晚了。老张师傅和闻声而来的保安已经出现在了停尸库门口,手电光柱直直地打在她惨白失措的脸上。她手上的血渍和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工具刀,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林夕!你…你在干什么?!” 老张师傅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林夕被控制了。医院保安将她带到办公室,很快,接到通知的行政主管和闻讯赶来的警方人员也到了。她手中的微型存储卡和工具刀成了最直接的物证。
在强大的心理压力和确凿证据面前,林夕崩溃了。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这几个月来的恐怖经历——从雷雨夜的敲击声,到苏媛的托梦和低语,再到她根据线索找到俱乐部会员卡,以及最终从尸体脚底取出证据的疯狂行为。
她的话听起来荒诞不经,像是一个精神失常者的臆想。主管和起初的警察都面露怀疑。但那个微型存储卡的内容,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技术部门恢复数据后,发现里面是几段用隐蔽摄像头拍摄的模糊视频和音频片段。内容清晰地记录了几个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一位知名企业家和一位部门官员),在“暗流”俱乐部的一个隐秘包间内,谈论着一桩非法的“湖底填埋”生意——他们将高污染度的工业废料,偷偷填埋在天鹅湖的湖底淤泥中,以节省巨额的处理费用。视频中,可以听到苏媛不小心发出的一点声响被对方察觉,随后是争吵、威胁,以及最后明显的暴力拖拽声…
苏媛果然是因为偶然撞破了这个致命的秘密而被灭口!所谓的溺亡,根本就是一场精心伪装的谋杀!
案件性质瞬间升级!警方立即成立专案组,根据存储卡里的证据,迅速控制了“暗流”俱乐部的相关人员,并传唤了视频中涉及的企业家和官员。在确凿证据和警方审讯下,其中一名参与者的心理防线崩溃,供认了罪行:那晚,他们发现苏媛偷拍后,将其溺死在湖中,并制造了意外溺亡的假象。他们买通了最初办案的个别人员,将案件压了下去。
真凶落网,新闻轰动全城。苏媛的冤屈得以昭雪。
林夕因为非法破坏遗体,受到了法律的惩处,但考虑到其动机是为了揭露重大罪行,且有自首情节(主动讲述经历),最终被判缓刑。医院自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离开法院那天,苏媛的姐姐找到了林夕。她握着林夕的手,泪流满面:“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妹妹沉冤得雪…虽然你的方式…但真的谢谢你…”
林夕看着对方真诚的感激,心中百感交集。她完成了苏媛鬼魂的嘱托,揭露了真相,将罪犯绳之以法。按理说,一切都该结束了。
但真的结束了吗?
并没有。
即使离开了医院,林夕发现,那种冰冷的、被死亡触摸过的感觉,并未从她身上消退。她仍然无法安睡,对水和寒冷有着极度的恐惧。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出现一些新的、无法解释的状况。
她对某些特殊的气味变得异常敏感,尤其是…死亡的气味。路过宠物医院,她能闻到即将死亡的宠物身上散发出的微弱腐朽气;经过重症病房所在的楼层,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哪个房间的生命正在流逝。
她甚至能在某些极度虚弱或濒死的人身上,看到一层模糊的、灰白色的光晕。有一次,她在街上看到一个老人突然晕倒,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清晰地“看到”老人身上的光晕正在急速变淡、消散…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确认老人已因心脏骤停去世。
她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尸语者”。能够感知死亡,甚至…与即将逝去的生命产生某种诡异的共鸣。
这份“天赋”让她痛苦不堪。她试图封闭自己,拒绝感知,但那些信息却像声音和图像一样,强行涌入她的脑海。
一天深夜,她又从噩梦中惊醒,梦里苏媛不再哭泣,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然后转身走入一片浓雾。林夕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泼脸,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她,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诡异的是,在她自己的影像身后,似乎还重叠着另一个极其模糊的、穿着白裙的影子。那不是苏媛,而是另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同样年轻却面目扭曲的女人形象,一闪而过。
林夕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
她颤抖着抬起手,抚摸镜中自己冰冷的倒影。她不知道,这究竟是过度惊吓导致的精神创伤后遗症,还是…那晚在停尸库,当她强行打开13号柜,完成与亡灵的契约时,有些东西,已经永久地改变了她的体质,或者说…她的灵魂。
通往幽冥的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而她的世界,从此与常人的世界,隔着一层永远无法消散的、来自死亡国度的寒意。下一个亡魂,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再次找上她?她不知道,只能活在无尽的恐惧与等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