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底格里斯河畔一处刚经历过冲突的废墟。林夕,一名因在战地报道中捏造细节而被国际媒体除名的华裔自由记者,为了糊口和寻找刺激,加入了一个专事盗挖古文物的国际走私团伙。头目是贪婪残忍的俄国人伊戈尔,队员多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亡命徒。
在挖掘一处疑似古代神庙地基时,他们并未找到预期的金银器,却在泥泞的河岸旁,发现了一尊半埋在淤泥里的、破损严重的黑色陶土小像。小像造型诡异,似人非人,面部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大嘴,双手捧着一个空碗状的容器。陶土触手阴冷潮湿,仿佛刚从河底捞起,散发着浓烈的淤泥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团队里的伊拉克本地联络人,年老的法拉吉,看到小像后脸色剧变,划着复杂的祈祷手势,用阿拉伯语夹杂着英语警告:「‘muntaqil al-La’n’!诅咒转移者!是古代邪神的仆人!它用空碗盛放灾祸,再泼向亵渎者!快把它放回原处,用流动的河水洗净触碰过的地方!」但伊戈尔嗤之以鼻,认为这破玩意儿不值钱,一脚将小像踢到一边,命令继续挖掘。当夜,伊戈尔在帐篷里离奇死亡,死因是溺毙——他的头被按在了一个半满的洗脸盆里,肺部充满了浑浊的河水,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仿佛看到了无比可怕的东西。
恐慌在团队中蔓延。林夕出于一种扭曲的好奇心,趁乱将那个破损的陶土小像捡起,藏进了自己的行李。当夜,睡在潮湿的睡袋里,他听到了一种声音——并非风雨,而是细微的、如同泥浆冒泡和吮吸的咕噜声,夹杂着仿佛来自水下、充满怨恨的呓语。那声音直接钻进他的脑海,诉说着对生命和洁净的憎恨,对混乱与污秽的渴望。
他的梦境变得粘稠而恶心。他梦见自己深陷于无边无际的、温热粘稠的血色泥沼中,挣扎不得,一个由淤泥和腐烂肢体组成的庞大存在将他包裹,进行着令人窒息的交合,过程充满了堕落感和被同化的恐惧。醒来时,他浑身被冷汗和莫名的粘液浸透,口中满是铁锈和泥土的腥味,帐篷角落甚至有一小滩来历不明的湿泥。
团队开始接连出事。一名队员在挖掘时土方塌陷,被活埋,挖出来时口鼻塞满了黑色的淤泥。另一名队员在河边清洗时,仿佛被无形的手拉住脚踝,差点溺亡,救起后精神失常,只会喃喃念叨「泥巴在吃我」。林夕恐惧地意识到,这些灾难发生前,他都曾无意识地把玩过那个小像,内心充斥着对伊戈尔或恶劣环境的负面情绪。这小像仿佛能吸收并放大他的恶意,将其转化为现实的厄运。
林夕试图将小像扔进底格里斯河,但它第二天总会诡异地出现在他的枕头下。绝望中,他想到了「喂养」。他割破手指,将几滴血滴入小像双手捧着的空碗中。血液没有溢出,而是瞬间被碗底吸收,那小像咧开的大嘴似乎闪过一丝满足的狞笑。作为回报,一股阴冷的力量流入林夕体内,他感到自己对周围的泥土和水分有了一种模糊的掌控感,能轻微地让地面变得泥泞湿滑。
他利用这能力,让一个经常欺负他的队员在搬运物资时滑倒,摔断了腿。这次「献祭」后,林夕与小像的联系加深。他需要定期用鲜血(从自己的到后来捕捉的沙漠老鼠)填入那个似乎永远填不满的碗。他的皮肤变得灰暗潮湿,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他开始厌恶干燥和洁净,喜欢待在潮湿肮脏的地方。脑中的低语越来越清晰,那自称为「污秽主宰」仆人的存在,催促他奉献更「浓郁」的祭品,以换取更强大的、制造泥泞和混乱的力量。
一次,团队因分赃不均爆发内讧,一名队员持枪威胁林夕。在低语的蛊惑下,林夕将小像对准那人,集中意念。那人脚下的地面瞬间化为深不见底的泥潭,他惊恐地挣扎着,却被迅速吞噬,只留下几个气泡。林夕看着恢复平静的地面,心中涌起的是掌控他人生死的冰冷快意,以及更深的、沉入泥潭般的堕落感。
团队几乎全军覆没,幸存者将林夕视为恶魔的化身。老法拉吉找到了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林夕,看着他灰暗潮湿的皮肤和身上浓重的泥腥味,老人绝望地说:「你成了‘阿卜努斯’(深渊)的触须!它在用你的生命搅拌污秽!必须用最烈的火和最纯净的沙!」
方法是在正午烈日下,于远离河岸的干燥沙丘顶,用晒干的沙漠植物和浸过橄榄油的木柴点燃篝火。将小像置于火中,法拉吉会念诵古老的净化经文。林夕必须赤身坐在上风处,忍受烈日灼烤和小像中邪灵最后的疯狂反扑与诱惑,直到小像被烧成灰烬。法拉吉警告,邪灵会竭力挣扎,火焰可能无法彻底净化,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正午,沙漠热浪翻滚。咒文响起,火焰升腾。当林夕将小像投入火中时,小像发出如同千百人溺毙前的哀嚎!火焰瞬间变成诡异的黑色,沙地变得潮湿泥泞,仿佛有无数只泥手从地下伸出,抓向林夕。林夕感到灵魂被拖入深渊,邪灵许诺给他掌控水与土的权能。灼热与溺毙感交织,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小像在火焰中开始开裂、冒出黑烟时,远处传来引擎声——可能是闻讯而来的地方武装或美军巡逻队!法拉吉一分神,经文中断。燃烧的小像猛地炸开,一股浓稠的黑泥如同箭矢般射向林夕,正中他的胸口!
林夕被后来者发现昏迷在沙丘上,胸口有一大块无法洗净的黑色污渍,如同胎记。那小像消失无踪。他被辗转送回国,经过长期治疗,身体似乎恢复,但胸口的污渍无法去除,且对潮湿和泥土产生了病态的亲近感。他无法再从事正常职业,最终在一家污水处理厂找到了夜班看守的工作。
他以为自己摆脱了诅咒。但每当暴雨来临,空气中充满湿气时,他胸口的污渍就会隐隐发痒,甚至仿佛在微微蠕动。一次,厂区管道破裂,污水横流,他被迫涉水关闭阀门。污水中,他仿佛看到无数扭曲的阴影在向他招手。
当晚,他梦见自己再次沉入那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泥沼,但这一次,他不再挣扎,反而感到一种诡异的安宁。醒来时,他发现床单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泥,而他的枕头边,静静地放着一小撮湿润的、散发着底格里斯河畔气息的粘土。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林夕却感到胸口的污渍传来一阵熟悉的、冰冷的蠕动感。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打湿的、泥泞的街道,心中涌起的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想要融入其中的、深深的渴望。那场净火,真的烧毁了邪物吗?还是说,那射入他胸膛的诅咒之泥,早已在他的体内扎根,等待着下一次洪水泛滥,将他彻底同化?他低头,看着胸口那块仿佛活过来的黑色印记,第一次,露出了一个近乎安详的、非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