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设拉子郊外,一片荒芜的盐漠深处,隐藏着一座被风沙半掩的古老拜火教祭坛遗址。林夕,一名因使用未经许可的化学药剂修复文物而被博物馆开除的华裔修复师,为了巨额报酬,受雇于一个由欧洲神秘富豪资助的、旨在寻找“永恒之火”秘密的私人考古队。队长是傲慢的德国考古学家兰斯博士,队员包括几名保镖和当地雇工。
在清理祭坛地下一个密封的密室里,他们发现了一面等身高的、镶嵌在墙壁上的黑色金属镜。镜子材质非铜非铁,冰冷刺骨,镜面光滑如初,却照不出任何人的影像,只有一片模糊蠕动的黑暗。镜框上雕刻着无数扭曲的人形,仿佛在痛苦挣扎。一股混合着灰烬和古老香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唯一的当地老学者,精通古波斯语的侯赛因先生,看到镜子后惊恐地后退,划着琐罗亚斯德教的手势,用颤抖的声音警告:“这是‘阿赫里曼之眼’!黑暗之镜!它不映照现实,只吞噬光影和灵魂!快用黑布盖上,永远封存!”但兰斯博士认为这是无价之宝,强令将其从墙上取下。当晚,兰斯博士在帐篷里离奇死亡,尸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蜷缩成干枯的一团,脸上凝固着看到极致恐怖的扭曲表情,而帐篷里的所有光源,包括手电筒,都诡异地熄灭了。
队伍被恐惧笼罩。林夕负责记录和初步处理这面邪异的镜子。当深夜他独自在临时工作室面对它时,鬼使神差地,他点燃了一支蜡烛,凑近镜面。烛光下,镜子里依旧没有他的倒影,但那片黑暗却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漩涡般缓缓旋转。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吸力,仿佛自己的影子都要被扯进去。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耳边响起了细碎的、仿佛无数人在低语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与怨恨。
他的睡眠被无尽的噩梦占据。梦中,他站在一个只有黑白灰三色的荒芜世界里,脚下没有影子。一个由阴影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存在缠绕着他,与他进行着无声的交合,过程冰冷而空虚,却带来一种沉沦于虚无的诡异快感。醒来时,他感到浑身冰冷,仿佛体内的热量被抽走,而房间里的灯泡也似乎比平时黯淡许多。
队伍开始出现怪事。一名保镖在巡逻时,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变形,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要将他拖走,精神崩溃开枪自残。另一名队员开始畏光,总说自己的影子在嘲笑他。林夕恐惧地意识到,这些异常似乎与他接触镜子有关,特别是当他内心对某个人产生强烈负面情绪时,那人的光影就会变得不稳定。
林夕试图用厚布遮盖镜子,但每次遮盖都会被无形之力掀开。绝望中,他想到了古书上记载的“光饲”。他深夜独自面对镜子,点燃一根特制的、燃烧时几乎无光无热的白蜡烛。当蜡烛微弱的光晕靠近镜面时,光线仿佛被吞噬,镜中的黑暗却似乎凝实了一分。同时,一股微弱的信息流涌入林夕脑海——是一些关于物质衰变和能量转换的破碎知识,远超他现有的理解。
他利用这“知识”,指出了几处遗址中被忽略的细节,赢得了暂时的重视。但代价是,他感到自己对光的依赖减弱,反而更喜欢待在黑暗中。他的肤色变得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光彩。他开始厌恶明亮的灯光,喜欢待在阴影里。脑中的低语越来越清晰,那自称为“影噬者”的存在,催促他奉献更“纯净”的光源,以换取更深奥的知识和操控光影的能力。
一次,队里一个嫉妒他才能的助手试图毁掉他修复的草图。在愤怒驱使下,林夕深夜将镜子对准了助手帐篷的方向,点燃了一束强光手电。第二天,人们发现那助手蜷缩在角落,双眼圆睁却空洞无神,仿佛所有的“光”都从他的眼睛里被吸走了,变成了一个只会喃喃自语的废人。
连续的诡异事件让队伍濒临崩溃。侯赛因先生找到了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林夕,看着他苍白如纸的皮肤和仿佛能吸收周围光线的眼睛,老人痛心疾首:“你成了‘迪弗’(恶魔)的容器!它在吞噬你的‘赫夫瑞’(光辉\/生命力)!必须用最烈的火,在正午阳光最盛时毁了它!”
方法是在正午,于遗址最高处搭建一个石台,用干燥的枣椰木和一种能产生浓烈烟香的树脂点燃篝火。将镜子镜面朝下置于火上,侯赛因会念诵《阿维斯陀》中的驱魔经文。林夕必须赤身站在烈日下,忍受强光灼烤和镜中邪灵最后的疯狂反扑与诱惑,直到镜子熔化。侯赛因警告,邪灵会制造黑暗幻象,过程极其凶险。
正午,阳光毒辣。火焰燃起,经文回荡。当镜子被投入火中时,镜面竟发出如同玻璃碎裂的尖锐嘶鸣!火焰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吸走了热量,浓烟中浮现出无数挣扎的黑色人形。林夕感到视野迅速变暗,邪灵在他脑中展示永恒的黑暗与虚无,许诺给他超越物质的形态。强光与致盲般的黑暗感交织,他几乎晕厥。
就在镜子在火焰中开始变形、发红时,几辆越野车卷着尘土驶来——是闻讯而来的伊朗文化遗产保护部门!侯赛因一分神,经文中断。燃烧的镜子猛地炸裂,一块炽热的碎片如同子弹般射向林夕,嵌入他的肩胛骨下方!
林夕被救下,严重灼伤,那块镜子碎片被医生取出,但伤口愈合后留下了一个无法消除的、如同被灼烧过的黑色疤痕。镜子主体在混乱中消失。他被遣返回国,经过长期治疗,身体似乎恢复,但对光线异常敏感,既畏惧强光,又无法忍受完全的黑暗,只能生活在昏暗中。
他无法再从事精细工作,只能在夜间博物馆做保安。他以为自己摆脱了诅咒。但每当月圆之夜,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时,他肩胛骨上的疤痕就会隐隐作痛,并且,他惊恐地发现,在月光下,他的影子……似乎比别人的要淡薄一些,边缘也更加模糊,有时甚至会微微扭曲,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一天夜里,他巡逻经过一个陈列古代铜镜的展厅。无意中一瞥,他僵住了——在一面古老的波斯铜镜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像,苍白而模糊。但在他影像的肩头,那个疤痕的位置,镜中的倒影那里,却是一个清晰的、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仿佛连接着无尽的虚空。
林夕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只有展厅冰冷的空气。他再看向那面铜镜,里面的影像已经恢复正常。但他肩胛骨上的疤痕,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冰冷的吸力。那面邪镜,真的被摧毁了吗?还是说,那枚嵌入他身体的碎片,早已成了一个永久的通道,正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的光影,直到他彻底成为一个……无影之人?他站在空旷的展厅里,看着自己脚下那淡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第一次感到,彻底的黑暗,或许才是他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