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办婚礼的事情,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再提。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平时各忙各的,空了会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就连履行夫妻义务,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像是一颗石子落进湖里,待涟漪散去,湖面恢复平静,可石子已经沉入水底,无法改变。
随着迟宴州身份的变化,他们的生活也无可避免地产生了变动。
最明显的,是来自各方的试探和攀附。
江黎的那些流言蜚语悉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大小姐挑男人的眼光独到。
曾经对裴行之的执念,变成了她游戏人间的笑谈,最后她摇身一变,成为了晏江首富的太太。
许多素未谋面、甚至闻所未闻的夫人太太,都想方设法地过来跟她搭关系,邀她喝茶、逛展、参加私人聚会,言语间满是恭维和讨好。
江黎对此一概不理,把她传闻中的娇纵任性,诠释了个淋漓尽致。
她懒得应付那些虚与委蛇的社交,更厌恶被人当作接近迟宴州的跳板。
她依旧是那个随心所欲的江黎,只不过如今,并没有人敢置喙她的行为。
毕竟,迟宴州可不是什么善茬子,众人想要攀附他的同时,多少也会有些忌惮。
……
天气渐渐凉了,江黎扯了一条柔软的羊绒毯子,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泰坦尼克号》。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不用想也知道是迟宴州回来了。
他脱下带着寒意的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然后一边解着领带,一边走向沙发上的“羊绒卷”。
“这么老的片子?”
江黎正看到Jack和Rose在冰冷海水中生死离别的时刻,鼻尖有些发酸,所以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迟宴州也不在意,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的把她连人带毯子往怀里带了带。
她顺势枕上他的腿,碰到他身上沾染的凉意,不满的嘟囔。
“冷死了……”
“也没夸张到这种程度吧?”
他失笑,手掌隔着毯子,在她手臂上轻轻摩挲,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那点凉意。
江黎不吱声,看着泡在冰水里的那些人,只觉得感同身受。
“迟宴州,你对这部电影,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哪里?”
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散落在腿上的发梢,回答得十分坦诚:
“我不太看这种爱情片。”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这么经典的片子。”
江黎不依不饶,声音里还带着点嗡气。
迟宴州沉吟了片刻,像是努力从记忆角落里搜寻,然后不太确定地给出了一个全球皆知的答案:
“You jump, I jump?”
江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伤感瞬间被冲散了些许。
她眉眼弯弯,出声调侃:
“好刻板的答案啊!”
“刻板?”迟宴州挑眉,“那不是这部电影的主旨吗?为了爱人可以牺牲一切。”
“主旨……”
江黎的笑容淡了些,看着Jack逐渐沉入深海的画面,轻哼了一声。
“电影终究是电影,现实中才不会有这样的爱情……”
客厅里一阵沉默,只有电影里的哨子声。
迟宴州看着她怅然的侧脸,顿了顿,淡淡出声。
“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会犹豫的。”
江黎终于抬起眼,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沉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玩笑,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认真和坦然。
她像是被烫到似的,连忙瞥开视线。
“花言巧语……”
江黎小声嘟囔着,将半张脸往毯子里缩了缩,试图遮掩自己内心的波澜。
迟宴州没再说什么,只是依旧勾缠着她的发丝。
过了一会儿,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片静谧。
“下周,有个朋友来晏江出差,你跟我去见见?”
江黎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从毯子里探出脑袋,仰头看他。
“是很重要的场合吗?需要你亲自带老婆去应酬?”
她下意识地以为,又是那些推不掉的商业往来,语气里带着细微的排斥。
“不是应酬。”
他的语气平和,却不难听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是挚交,最近有个项目,正好过来聊一聊。”
“挚交”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听上去分量不轻。
江黎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毕竟,除了张肆和李山以外,她也没发现他有什么走得特别近的朋友。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在他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好。”
迟宴州见她答应得这么干脆,眼底不禁染了几分笑意。
江黎仰着头,看着他心情不错,于是开始研究最实际的民生问题。
“那晚上我们吃什么?”
迟宴州紧跟上她跳跃的思维,无缝衔接的回应:
“天气凉,吃点暖和的吧,山药排骨汤怎么样?”
“行……”
江黎点头,又歪着头想了想,带着点撒娇的口吻。
“想吃你上次煎的那种鳕鱼,外面脆脆的,里面很嫩的那种。”
“要求还挺高。”迟宴州低笑,语气带着点纵容,“我试试看,不一定能复刻成功。”
“没关系呀,只要是你做的,失败也不会难吃到哪去的,何况还有排骨汤保底……”
她的小嘴像是抹了蜜,哄得迟宴州一阵气短,心底却受用得很。
“等着。”
他捏了下她的脸,然后掏出手机,走到窗边去打电话,低声交代着需要的食材。
江黎顺势坐直身子,轻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毯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昏黄的壁灯照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冷冽的气场,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人夫感。
这谁想得到呢?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冷血迟总,在家里其实是个家庭煮夫……
他还说,能为了她跳海。
简直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