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指尖在星图仪的凹槽里微微发颤。
暗紫色的星轨投影在穹顶之上,原本应该规整如琴弦的星线此刻正像活物般扭曲,最外围的天玑星轨已经断裂成七段,每一段都在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他背后的金属壁传来震颤,像是有头巨兽正用利爪刨着这艘星舰的外壳。
“还有三分钟进入跃迁乱流带。”副驾驶舱的林夏把最后一块能量晶体塞进插槽,她的作战服左臂已经被高温灼出焦黑的洞,“星图仪的核心参数还在跳,要不要试试强行锁死第四象限?”
沈星河没回头。他的视网膜上浮动着三十年前的画面——父亲沈临渊就是在这片星域消失的,当时星舰黑匣子传回的最后一帧,也是这样扭曲的天玑星轨。他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探针刺入星图仪的接口,冰凉的数据流瞬间顺着脊椎爬上来。
星图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原本断裂的天玑星轨突然迸出银白色的光,七段残轨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在空中拼出半个残缺的星图。沈星河瞳孔骤缩,那半张星图的轮廓和他贴身携带的青铜星盘完全重合,只是青铜盘上的星点此刻正在发烫,烫得像要把他的皮肉烧穿。
“不对劲!”林夏突然喊道,“外部温度在飙升,跃迁引擎的冷却系统……”
她的话被剧烈的震动打断。沈星河被狠狠甩向控制台,额头撞在星图仪的边缘,血珠滴落在投影界面上的瞬间,那半张银白星图突然沸腾起来。血珠在光流里化作无数细小的星点,青铜星盘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悬浮在星图中央开始旋转。
“嗡——”
青铜星盘转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盘面上的星纹亮起朱砂色的光。沈星河看着那些星纹突然明白过来,父亲留下的不是星图,是钥匙。他咬碎舌尖,借着痛感强行稳住晃动的精神力,将青铜星盘的参数逐条输入星图仪。
星舰外壳传来金属撕裂的脆响。沈星河眼角的余光瞥见舷窗外的景象——原本漆黑的太空此刻翻滚着赤金色的云,云团里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阴影在游动,那些阴影掠过星舰时,天玑星轨的残段就会剧烈震颤。
“还有五十秒。”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正用消防斧猛砸被高温熔住的应急舱门,“沈星河,留得青山在……”
“锁死引擎!”沈星河突然喊道,“把所有能量导给星图仪!”
林夏愣住了。跃迁乱流带里关闭引擎,和自杀没有区别。但她看着沈星河的背影,看着他紧握着青铜星盘的指节泛白,最终还是咬着牙按下了能量转换按钮。
星图仪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
青铜星盘彻底融入银白星图,残缺的天玑星轨开始逆向旋转。沈星河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那些三十年前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父亲的星舰在赤金云海里颠簸,沈临渊举着青铜星盘大笑,说要找到星轨的尽头,那里藏着能让人类跨越星河的秘密。
“找到了……”沈星河喃喃自语。
青铜星盘与银白星图完全嵌合的瞬间,整个宇宙仿佛静止了。赤金云海退潮般散去,天玑星轨的残段终于拼出完整的星图,星图中央浮现出一颗从未在星图上记录过的恒星,恒星周围环绕着七颗行星,每颗行星的轨道上都停泊着一艘古老的星舰。
沈星河的视网膜上突然弹出父亲的影像。不是记忆,是实时传输的画面——沈临渊站在其中一艘古舰的舰桥上,鬓角已经斑白,他背后的舷窗正对着那颗新生的恒星。
“小诃,”父亲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清晰得像在耳边,“星轨的尽头不是终点,是起点。当年我在这里发现,天玑星轨其实是……”
影像突然中断。星图仪的光芒开始暗淡,青铜星盘重新落回沈星河手中,只是盘面上的星纹已经变成了银白色。沈星河扶住摇晃的控制台,发现星舰正平稳地悬浮在太空里,赤金云海和巨大阴影都消失了,天玑星轨安静地在星图仪上流转,像从未断裂过。
林夏瘫坐在地上,看着舷窗外的景象发愣。那里是一片全新的星域,无数发光的星舰正在组建星门,最前方的那艘旗舰上,飘扬着沈家的星辰徽记。
沈星河抚摸着青铜星盘上的温度,突然笑了。他终于明白父亲的话,有些星轨从来不是用来导航的,是用来指引后来者,找到回家的路。
星图仪的蜂鸣声变成柔和的低吟,新的星图正在界面上缓缓展开,最顶端的坐标闪烁着红光,那是他们接下来的航向。沈星河按下通讯器,声音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各单位注意,准备跃迁。目标,天玑星轨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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