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髄天元带着沉重的心事离开后,据点内暂时只剩下水谷雪烛和香奈乎。
他走到角落,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套衣物。
并非鬼杀队的队服,而是一套质地精良、款式低调却不失风度的深蓝色男性和服,外罩一件同色系的羽织,上面绣着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冰晶暗纹。
他换下那身标志性的鬼杀队装束,将日轮刀用特制的布套仔细包裹好,斜背在身后,掩藏在衣服之下。
此刻的他,褪去了“柱”的锋芒与冰冷,更像是一位气质清冷、带着些许疏离感的富家公子。
当他换好衣服,转过身来时,一直安静等待的香奈乎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粉紫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兄长此刻的模样。
深色的衣物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愈发如玉,挺拔的身姿包裹在合体的衣服中,少了几分战斗时的凛冽,多了几分优雅与沉静。
那张俊美得近乎锋利的容颜,在柔和衣料的映衬下,竟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中性的美感。
“兄长……”香奈乎下意识地轻声呢喃,小脸微微泛红,“好…好漂亮……” 她纯粹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脱口而出。
水谷雪烛正整理着袖口,闻言动作一顿,冰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错愕看向妹妹:“啊?漂亮?”
他眉头微挑,似乎对这个形容词感到极其陌生和别扭,“我一个男的,你不觉得‘漂亮’这个词……不太适合我吗?” 他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和好笑。
香奈乎被他问得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瞬间红得更厉害了,像熟透的番茄,连忙低下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
她只是觉得……兄长这样真的很好看……
看到她这副窘迫又可爱的模样,水谷雪烛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他忽然起了点坏心思,故意凑近香奈乎,那张俊脸几乎要贴到她面前,冰蓝色的瞳孔带着戏谑的光,压低声音问道:“怎么,香奈乎看呆了?觉得兄长太‘漂亮’了?”
他刻意加重了“漂亮”两个字。
香奈乎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调侃弄得心跳如鼓,小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耳根红得滴血。
水谷雪烛欣赏够了妹妹的窘态,坏笑着直起身,指了指自己身后放着的另一个包裹:“好了,不逗你了。喏,给你也准备了一套。换上吧。”
他指了指包裹里露出的、明显是女式衣服的一角,“香奈乎,要不要和兄长一起去看看这花街的‘繁华’?这次,我们换个身份。”
香奈乎抬起头,看到那套明显是为她准备的衣物,又看了看兄长眼中那带着鼓励和一丝玩味的笑意,心中的紧张和害羞被一种奇异的、想要和兄长一起行动的期待压了下去。
她用力地点点头:“嗯!”
“那好,”水谷雪烛指了指门外,“我先出去等你。换好了叫我。” 他转身走出房间,体贴地关上了门。
片刻之后,房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
香奈乎红着脸,有些扭捏地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套素雅的浅紫色小纹衣服,上面点缀着细碎的樱花图案,腰间系着同色系的腰带,显得身姿窈窕。
头发也重新梳理过,柔顺地披在肩后,只在鬓角别了一枚小巧的蝴蝶发饰。
虽然妆容依旧素净,但少女的清丽秀美被这身得体的装扮衬托得淋漓尽致,如同初绽的紫藤花,带着青涩的芬芳。
水谷雪烛上下打量着妹妹,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他走上前,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一丝微乱的发丝,嘴角扬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嗯,不错。我们香奈乎也是个小美人胚子呢。” 他的语气带着兄长特有的骄傲和宠溺。
香奈乎的脸更红了,但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小声应道:“谢谢兄长……”
兄妹二人再次踏入华灯初上的花街。这一次,他们的身份从警惕的猎鬼人,变成了看似寻常的游客。
水谷雪烛收敛了所有锋芒,步履从容,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四周,仿佛真的在欣赏这“人间极乐”的景致。
香奈乎则紧紧跟在他身侧,小手有些紧张地攥着兄长衣服的一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水谷雪烛那出众的容貌和清冷的气质,即使在花街这美人如云的地方也显得鹤立鸡群。
楼阁上凭栏招手的游女们,目光很快就被这位俊美非凡的“公子”吸引。
大胆些的甚至直接娇声呼唤,挥舞着手中的团扇或手帕,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呢~上来喝杯酒嘛~”
“小哥~看这边~奴家这里有好酒好菜哦~”
“那位穿蓝衣服的公子~别光顾着走呀~上来坐坐嘛~”
莺声燕语此起彼伏,带着赤裸裸的诱惑。
香奈乎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觉得那些目光和话语如同芒刺在背,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兄长的衣服,小脸紧绷,身体微微僵硬,几乎要贴到兄长身上去,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些让她害羞又不安的视线。
水谷雪烛感受到妹妹的紧张和依赖,不动声色地反手握住了她攥着自己衣服的小手,将她冰凉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里。
这个无声的安抚动作让香奈乎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依旧低着头,不敢看那些楼上招手的女子。
“这是……”水谷雪烛看着那些热情招揽的游廊,又低头看了看身边紧张得像只小鹌鹑的妹妹,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他并非真的对这些地方感兴趣,但为了探查那些可疑的气息点,有些“龙潭虎穴”不得不入。
他选了一家看起来规模较大、气息也相对混杂的店,停下脚步。
“香奈乎,”他低声说,“我们进去看看。”
“啊?”香奈乎明显一愣,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抵触和不安。
进去?那种地方?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水谷雪烛已经牵着她的手,迈步踏入了那家挂着华丽灯笼、门庭若市的店铺。
香奈乎只能硬着头皮,连忙跟上。
一进门,浓烈得化不开的脂粉香和酒气便混合着喧嚣扑面而来。
立刻有打扮妖娆的老板娘和游女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着这位一看就气质不凡的“贵客”。
“哎呀,这位公子好生面生,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快请进快请进!”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儿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这位是……公子的妹妹?真是位标致的小美人呢~”
水谷雪烛脸上挂着疏离而客套的浅笑,随手塞给老板娘一些钱,声音清冷:“找个安静点的房间,上些好茶。我和妹妹稍作歇息,不喜打扰,让她们都下去吧。”
他指了指那些试图靠近的游女。
老板娘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又看了看这位公子不容置疑的眼神和他身边那位明显紧张不安的小姑娘,立刻心领神会,堆起笑脸:“是是是!公子请随我来,保证清净!”
她挥退了那些游女,亲自引着水谷兄妹来到二楼一处相对僻静的雅间。
待老板娘奉上茶水点心,恭敬地退下并关好房门后,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
水谷雪烛脸上的客套笑容瞬间消失,恢复了冷峻。
他走到房间中央,对还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的香奈乎低声道:“香奈乎,躲远点,退到墙角。”
香奈乎立刻照做,退到房间最角落,屏住呼吸。
水谷雪烛缓缓俯下身,单膝跪地,将一只手掌稳稳地按在房间中央的木质地板之上。
他闭上双眼,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内敛而冰冷。
一股无形的、极寒的气息如同水波般以他的掌心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这股气息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力与冰之呼吸的混合,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渗透进地板、墙壁、甚至更深层的地基结构之中,细致地扫描、感知着每一寸空间里残留的能量波动。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香奈乎在角落紧张地看着兄长,她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力量在蔓延。
片刻之后,水谷雪烛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失望。
他收回手,站起身,对着香奈乎摇了摇头:“没有特别的发现。残留的气息很微弱,和外面街道上感知到的差不多,没有指向性。走吧。”
这里的气息虽然混乱污浊,但并未发现更强烈的、属于特定强大鬼物的核心痕迹。
就这样,兄妹二人如同真正的游客,又或者说是带着特殊目的的“探子”,辗转于花街各处可疑的场所。
水谷雪烛利用他“富家公子”的身份,带着“妹妹”香奈乎,或进入茶楼酒肆,或“路过”某些深巷中的隐秘店铺,每到一处相对僻静或气息异常的地点,他便如法炮制,以掌心触地进行深度感知。
香奈乎则始终扮演着安静、害羞、紧紧跟随兄长的妹妹角色,默默守护在兄长进行探查时最脆弱的那一刻。
当他们结束探查,再次回到据点时,发现宇髄天元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边,脸色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
“结束了?”宇髄天元看到他们回来,抬眼问道。
“嗯。”水谷雪烛点点头,脱下那件深蓝色羽织,露出里面便于行动的装束,“基本上,能感觉到鬼气残留比较明显的可疑地点,都走了一遍,也初步探查过了。”
他语气平静,但难掩一丝疲惫。
这种高强度的、需要极度专注的感知探查,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
宇髄天元闻言,有些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华丽的银发,叹了口气:“啧,真是……麻烦啊。”
他指的不仅是鬼的狡猾,还有妻子们的失联,以及任务的复杂程度。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水谷雪烛,带着一丝认真:“水谷,现在有时间吗?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水谷雪烛看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但点了点头:“嗯。”
两人默契地没有惊动其他人,悄然离开了房间,几个纵跃,轻盈地落在了据点屋顶的瓦片之上。
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下方依旧灯火通明、喧嚣未止的花街长龙,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下方污浊的气息。
宇髄天元没有立刻说话,他盘膝坐下,望着下方那片繁华与罪恶交织的海洋,瞳孔在夜色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水谷,最近……那些新上任的柱,似乎对你敌意很大?” 他指的是在柱合会议上,那些新面孔对水谷雪烛表现出的疏离甚至排斥。
水谷雪烛站在屋顶边缘,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远方,仿佛在看一片虚无。
他语气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嗯,是有点。反正都有点不喜欢我的样子。” 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
“哼!”宇髄天元发出一声冷哼,带着明显的不忿,“真是一群白眼狼!他们可都是你豁出命从鬼手里捞出来的!没有你,他们现在骨头都化成灰了!”
水谷雪烛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自嘲:“呵呵,无所谓了。救人是职责,他们感不感激,是他们的事。”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宇髄天元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水谷雪烛的侧脸,话题忽然一转:“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水谷雪烛的右臂上。
水谷雪烛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活动了一下手指,又曲了曲手臂,语气平淡:“痊愈了。怎么了?” 他看向宇髄天元,眼神带着询问。
宇髄天元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死川那家伙,之前跟我聊起过你的情况。”
他注意到水谷雪烛的眼神微微一动,继续说道,“那家伙嘴硬得很,说你‘好着呢’,‘屁事没有’。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洞察,“他后来还是提了一句,说你那次战斗,断了右臂重新接上之后……好像有点‘害怕’了?”
他紧紧盯着水谷雪烛的眼睛,想从中捕捉一丝情绪。
水谷雪烛的身体似乎有瞬间的僵硬。
他沉默了几秒,冰蓝色的眼眸里仿佛有寒流涌动,又迅速归于沉寂。
他没有回避,反而坦然地迎上宇髄天元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清晰:
“嗯,是害怕了。” 他承认得极其干脆,“怕死。”
“哈哈哈!”宇髄天元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真坦率啊!水谷!不过……”
他的笑声收敛,金色的瞳孔变得严肃起来,“怕死可不行啊。我们是柱,是站在最前线的人。怕死,就意味着犹豫,犹豫就会败北,就会死得更快,甚至……连累身边的人。”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下方据点房间的方向,那里有普通的队员,也有水谷的妹妹香奈乎。
水谷雪烛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视线,落在了下方据点那扇亮着微弱灯光的窗户上,仿佛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沉默着,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丝,淡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知道,宇髄。” 他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我并不讨厌你。”
宇髄天元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水谷雪烛的目光依旧落在下方,声音带着一丝冷硬:“只是,你对我的家人动手了。”
他指的是宇髄天元之前在蝶屋为了逼他现身,对小葵小清她们动粗的事情。
宇髄天元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脸颊,难得的露出几分赧然:“咳…那个啊…”
他耸耸肩,语气带着无奈和坦诚,“原谅我吧,水谷。当时我也是没办法。…不在蝶屋制造点动静,根本没法把你逼出来啊。”
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当时也是情非得已的下策,并非真的想伤害谁。
夜风吹过屋顶,带来下方花街隐约的喧嚣。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却仿佛在刚才那几句坦诚的话语中,少了几分无形的隔阂。
对家人的守护,对同伴的复杂情感,对死亡的恐惧与职责的重担……这些情绪如同暗流,在寂静的夜色中无声地流淌。
花街的灯火在他们脚下汇聚成蜿蜒的光河,而真正的战斗,正隐藏在这片虚假的繁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