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分，医学院地下资料室的灯还亮着。
顾临渊坐在操作台前，左手缠着纱布，指尖沾了血，在键盘上留下几道暗红印子。他把那张带烧痕的微型存储卡插进读卡器，屏幕跳出红色警告：文件损坏，无法播放。
他盯着弹窗看了三秒，闭眼深呼吸。
耳钉发烫，蓝光一闪即逝。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今晚的能力冷却刚结束，现在激活，必须用在刀刃上。
他调出监控原始时间轴，从爆炸前十分钟开始逐帧播放。画面稳定，走廊空无一人，直到第17帧——
画面卡了一下。
不是跳帧，也不是压缩失真，而是像有人强行塞进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一帧之内，右下角浮现出一个极小的标志：机械蝴蝶翅膀的轮廓，线条精密，带着数据流动的质感。
顾临渊睁眼，手指停在回放键上。
这个标志他见过。林深的“情绪映射AI模型”启动时会有类似的加载动画。但那是个封闭系统，只用于舞蹈动作分析，根本不该出现在监控录像里。
更奇怪的是，这标志不是后期加的。它嵌在原始编码层，像一颗钉子扎进了数据流。
他放大第17帧，剥离三层噪点，发现蝴蝶翅膀的纹路其实是二进制编码。解码后是一串Ip地址，指向星耀娱乐内部服务器Kx89——正是上周被他定位到的舆情主机。
有人用林深的技术框架反向植入追踪标记。
这不是巧合。是布局。
他重新运行修复程序，共情能力生效的瞬间，眼前画面自动分层。噪点、压缩痕迹、时间戳错位全部变得清晰可辨。他像换了双眼睛，直接看穿了尸频的骨骼。
0.3秒空白帧被还原。
新画面出现：凌晨4:58，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进b区走廊。面部被红外干扰模糊，但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清晰——蛇形图案，与周慕白常戴的袖扣一模一样。
那人没去爆炸点，而是站在通风管道检修口前，掏出一个微型设备对接电子锁。操作时间2.7秒，精准得像设定好的脚本。
顾临渊截图保存。
这不是纵火。是时间劫持。对方早就知道氮气阀会被替换，提前埋下视觉陷阱，等他自己跳进去。
他正准备导出证据，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短信，没有署名，附件是拼接图。
第一张：昏黄甲板灯光下，周慕白举杯微笑，对面站着个中年男人。那人侧脸轮廓修长，鼻梁高挺，右耳垂有颗痣。
顾临渊心跳漏了一拍。
这张脸他昨晚才在苏璃的旧相册里见过——苏父，三年前失踪的芭蕾舞团编导。
第二张：两人走向船舱，背景是“星辰号游轮”的标识牌。拍摄时间显示为2021年7月14日，地点地中海。
第三张：舱室内景，桌上摆着一份文件，抬头写着“c-14神经同步项目合作意向书”，落款是周慕白签名。
顾临渊盯着最后一张图，指尖发凉。
苏父三年前就和周慕白见过？还签了合作书？而这份文件的排版格式，和刚才还原出的AI模型输出特征完全一致。
林深的AI不是被盗用。
是从一开始就被周慕白定制的。
所谓技术合作，根本就是个套。林深以为自己在做舞蹈情绪分析，实际上他的模型一直在偷偷记录人体反应数据，为c-14项目提供活体模版。
难怪上次见林深时，他说实验室总莫名其妙重启，数据也会自动备份到未知端口。他以为是系统bug，其实是后台被人远程操控。
顾临渊靠向椅背，喉咙干涩。
他现在手上有两条链：
第一条是行动链——陈默潜入实验室，替换了氮气阀，制造爆燃事故；
第二条是信息链——周慕白通过AI模型伪造监控痕迹，把锅甩给技术故障，再用游轮密会照片混淆视听，让人怀疑苏璃家族也有问题。
高明。阴毒。一步套一步。
但他忘了删干净。
那个0.3秒的漏洞，暴露了AI标志的存在。而标志的编码方式，又指向了Kx89主机。顺藤摸瓜，就能挖出整个数据伪造链条。
顾临渊打开本地加密盘，新建文件夹，命名为“反击草案”。
他先把陈默潜入的画面导出，加上时间戳标注；再把游轮密会拼接图拖进去，附上来源分析。最后插入一段代码，准备反向追踪Kx89主机的指令记录。
鼠标移到发送键上方，他停住了。
不能现在发。
一旦上传，对方立刻会察觉防线被破。他需要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所有黑料一次性炸开的节点。
他关掉窗口，转而打开校园内网后台，搜索近期所有关于“c-14”的公开文件。结果跳出来十几条，全是无关的课程编号和实验代号。
他切换到教务系统权限，输入特殊指令。
一条隐藏记录浮现：2023年春季学期，表演系曾申请借用“c-14”作为综艺实训项目备案名，负责人签字是林语柔。
顾临渊眼神一冷。
林语柔不是执行者。她是中间人。她用节目备案当掩护，帮周慕白走通了实验室准入流程。否则陈默根本进不了b区。
也就是说，这场爆炸，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始铺路了。
他退出系统，重新看向两块屏幕。
左屏是陈默潜入的画面，右屏是游轮密会截图。
他的手指悬在转发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房间里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
左臂的纱布渗出血迹，滴在桌角，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