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屏幕已经熄灭。
顾临渊把备用机插上充电线，指尖在电源键上按了两秒。他刚删掉那条匿名短信，脑子里还压着一堆事，论坛风波、水军账号、林语柔的Ip记录……可就在他准备关灯离开时，手腕上的智能表突然震动。
红光一闪。
【实验室警报：b区主控系统异常启动】
他眼神一紧，转身就走。
走廊灯光冷白，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他一边跑一边把手机塞进裤兜，顺手摸了下左耳的蓝宝石耳钉——冰凉，没发热，能力还在冷却。
等他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已经乱成一团。
谢云舟正站在控制台前，额头冒汗，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医疗机器人的机械臂完全失控，像条发疯的金属蛇，咔咔作响地朝实验台扫去。目标很明确——那个银色密封盒，里面是叶晚星托他转交的胃药。
“停不下来！”谢云舟吼，“权限被劫持了！”
顾临渊一眼看出问题：机械臂的轨迹偏移了0.7度，正好绕开防护栏，直扑药品区。这不是程序错误，是有人改了底层指令。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从卫衣口袋抽出三色笔，红笔一甩，精准卡进导轨缝隙。
“咔”一声闷响。
机械臂顿了一下，动作迟滞。
这三秒就是机会。
他抬头看向谢云舟。教授的脸绷得死紧，瞳孔缩成针尖，呼吸节奏降到最低，整个人像台进入手术模式的机器——那种外科医生在生死关头才会有的极致专注。
就是现在。
顾临渊脑中猛地一热。
眼前画面瞬间切换：代码流冲刷视野，电路图自动展开，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控制面板。
共情成功。
“情绪共鸣反馈”激活，他短暂拥有了谢云舟级别的神经外科级编程能力。
十指翻飞。
他在0.3秒内输入终止密令，绕过防火墙，强制切断动力源。屏幕上绿光一闪，所有参数归零，机械臂“嗡”地收回原位，悬停在半空。
警报声停了。
实验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声音。
谢云舟愣了几秒，猛地回头看他：“你刚才……用了什么指令？”
顾临渊收回手，面不改色：“系统默认应急协议，第七项。”
“可那需要管理员权限。”谢云舟皱眉，“你没有授权。”
“我猜对了密码。”顾临渊耸肩，“你上次泡面汤洒键盘上了，密码贴在显示器背面。”
谢云舟低头一看，果然，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还粘在那儿，写着“tiramisu_0713”。
他叹了口气：“我说怎么老丢泡面钱……原来是你偷看我密码。”
“不止偷看。”顾临渊走到监控屏前，“我还看了录像。”
他调出高清摄像头记录，时间轴拉回到三分钟前。
画面里，林语柔穿着香奈儿套装走进实验室，手里拿着登记表，说是来归还上周借用的设备。她没靠近操作台，但在经过主机箱时，袖口轻轻擦过散热格栅。
“放到这里。”顾临渊点屏幕。
镜头推进。
她右袖边缘有一道细微反光，像是沾了油渍。
“润滑剂。”谢云舟凑近，“新型号轴承用的那种？”
“特种硅基润滑油。”顾临渊点头，“全实验室只有维修组有，领用要签字。”
他打开物资系统，输入林语柔的名字。
记录跳出来：**今日18:45，领取Lx-9型润滑脂一份，用途：协助设备维护。**
“她不是来归还设备。”顾临渊冷笑，“她是来动手脚的。”
谢云舟脸色变了：“你是说……她改了程序？”
“不一定亲自改。”顾临渊拖动时间轴，“但她接触过主机箱，袖口残留物和故障零件上的完全一致。而且——”
他暂停画面。
机器人启动前一秒，林语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正往这边走。
“她知道会出事。”顾临渊低声，“所以提前过来‘查看情况’。”
谢云舟盯着屏幕，声音发沉：“可她为什么要动这个？这台机器人只是做神经信号模拟测试，又不是武器。”
“问题是。”顾临渊拿起那个银色药盒，“它本来不该放在这里。”
他指着实验台角落：“胃药应该在冷藏柜，恒温4c。但它被放在操作区边缘，离机械臂最近的位置。温度都升到18度了。”
“有人故意把它当靶子。”
谢云舟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她想毁掉这个药？”
“或者。”顾临渊把药盒翻了个面，“她想确认它会不会被毁。”
他指甲轻轻刮过底部密封条。
一丝极细的金属反光闪过。
微型追踪器。
还没激活。
但一旦被破坏，信号就会泄露。
他没说话，把药盒放进无菌袋，贴上标签。
“先封存。”
谢云舟看着他动作利落，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冷静？这事要是传出去，学校都得震三震。”
“因为我知道她不是第一次了。”顾临渊调出另一段记录，“上周程野比赛受伤，赛后检查发现韧带撕裂程度和碰撞力度不符。我当时以为是旧伤复发，现在想想——”
他点开体育馆侧门的监控截图。
林语柔蹲在更衣室外，手里拿着个小瓶子，往地板上倒了点液体。
“那是防滑剂。”顾临渊说，“她让地板变滑，等着人摔倒。”
谢云舟瞪大眼：“你连这个都查到了？”
“唐小满给的线索。”顾临渊收起平板，“她说林语柔最近总往学生会办公室跑，电脑登录时间比课表多出十七小时。”
“她到底想干嘛？”
“搞垮我。”顾临渊把三色笔记重新插回口袋，“从舆论到身体，再到科研项目，一步步来。”
谢云舟沉默片刻，忽然拍他肩膀：“行啊小子，反应快，脑子清，还能黑进系统查数据。”
“我没黑。”顾临渊纠正，“我只是用了你贴在显示器后面的密码。”
“那你下次别用。”谢云舟板脸，“我明天就换。”
“换也没用。”顾临渊看着监控画面定格在林语柔转身离开的一瞬，“她还会再来。这种人，输了一次就会赌得更大。”
谢云舟叹气：“你要报警吗？”
“证据不够。”顾临渊摇头，“她没直接操作设备，也没留下指纹。我们现在只有油渍、时间和位置巧合。”
“那怎么办？”
“等。”顾临渊站到主控台前，手指轻敲屏幕边缘，“她既然敢动一次，就会动第二次。下次不会只是润滑剂这么简单。”
谢云舟看着他背影，忽然觉得这学生不像表面那么玩世不恭。
他平时穿潮牌、戴耳钉、说话带梗，可现在站在这里，白大褂一披，眼神一沉，活脱脱就是个科研战线上随时准备冲锋的兵。
“你真不去庆功宴？”他问。
“哪来的庆功宴？”
“篮球赛啊！你不是绝杀了？全校都在传顾学长复出救场。”
“那是帮程野。”顾临渊低头看表，“而且我右臂还有伤，投完球差点抬不起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上？”
“因为没人传球。”顾临渊淡淡说，“队友信我，我就不能躲。”
谢云舟笑了：“你这人，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最扛事。”
顾临渊没接话。
他走到窗边，外面夜色深沉，医学院大楼亮着几盏灯。楼下有几个学生抱着书走过，讨论着明天的实验课。
他摸了下耳钉。
还是凉的。
能力冷却还剩四十三分钟。
他转身回到控制台，打开日志备份，新建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林语柔-行为链分析**。
输入密码：**Lubricant_0415**
这是她的学号后六位。
也是她第一次申请奖学金失败的日子。
他记得那天她在学生会门口哭了十分钟，然后撕了申请表。
从那以后，她开始整容，模仿苏璃的长相。
现在，她把手伸进了实验室。
顾临渊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鼠标上。
只要一点，他就能把这段监控同步给吴伯，让管家启动内部调查。
但他没动。
他知道，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谢云舟拍拍他：“别熬太晚，明早还有课。”
“您也一样。”顾临渊合上平板，“泡面吃多了会胃疼。”
“你怎么知道？”
“您每次打字，左手都会按胃部。”
谢云舟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这眼睛，比我听诊器还准。”
他转身走出实验室，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临渊没动。
他重新打开监控，把林语柔的画面定格在她离开的那一秒。
袖口的油渍还在反光。
他放大，再放大。
忽然发现，她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钻戒。
款式很眼熟。
和他储物柜里那支被顺走的红笔，包装盒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眼神一沉。
手指重重按下打印键。
监控截图缓缓送出。
纸张落地时，他弯腰捡起，指尖划过她指尖的戒指。
下一秒，实验室灯忽然闪了一下。
他抬头。
屏幕未关，画面依旧停在那一帧。
林语柔站在走廊，回头望了一眼摄像头。
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