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的右手还攥着床单，指节发白。
他没松手。
不是因为疼，而是刚才那条监听脚本传回来的数据太烫手。
手机屏幕刚暗下去，新消息就跳了出来。
沈南乔发的，只有一张图：暗网交易界面截图，标题是“神经调节剂批量出货”，备注写着“medchain-7”。
和他从唐小满直播中断前扒出来的代号一模一样。
他闭眼，把那段数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是巧合。
有人在用他的名字当诱饵，还顺手把他家的物流车队挂上去背锅。
他点开预设程序，林深之前给他搭的爬虫自动启动，接入公安非敏感数据库。
三分钟后，七条异常医疗物资流转记录弹出来。
五条关联谢云舟名下的合作机构，全用了同一种助燃剂封存证物。
和第108章实验室爆炸现场提取的成分一致。
这不是第一次了。
对方在玩老套路。
他正要标记证据链，病房门被推开。
沈南乔穿着便装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一块凝胶状残留物。
“快检结果出来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就是那种助燃剂。我们在城西废弃药库找到的，所有药箱外壁都涂了这玩意。”
顾临渊睁开眼：“人呢？”
“跑了。仓库空了，但地上留了东西。”
她递过另一张照片——紫外灯下，药箱表面浮现一行蚀刻字：w.b. Knows All.
顾临渊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
吴伯知情。
他知道他们在查，甚至知道他们会查到哪一步。
这不是阻拦，是引导。
他坐起身，动作牵动后背伤口，但没停。
左手摸到床头柜上的三色笔，抽出红笔，在病历本背面画了个流程图。
谢云舟助理→药品流向→顾氏物流→医疗黑市→助燃剂标记。
线索太顺了。
顺得像排练过。
“线人是谁？”他问。
“不肯露脸。”沈南乔摇头，“只肯通话，还是变声器。”
“把录音给我。”
她递过耳机。
音频播放开始，背景有滴水声，线人语速很快，说最近一批货今晚转移，地点是城北旧化工厂。
提到“实验体编号E-19”时，声音明显抖了一下。
顾临渊耳钉突然发烫。
就是这个瞬间。
他捕捉到了。
【情绪共鸣反馈】启动。
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他眼前闪过画面：昏暗仓库，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装箱，药瓶标签写着“神经调节剂”，封条上按着一枚清晰指纹——是谢云舟助理的手印。
角落里停着一辆冷藏车，车门铭牌刻着“顾氏物流·特运专线”。
真实度百分百。
但他也看到了别的。
线人藏在柱子后面，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半截小指不见了。
他认出来了。
那是顾家老宅十年前的守夜人，后来失踪了，登记为工伤死亡。
现在不仅活着，还在给警方递情报。
可为什么是变声？为什么要躲？
顾临渊切断共情，呼吸平稳了些。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两小时后。”沈南乔说，“我已经申请了搜查令，带人去旧化工厂蹲点。”
“别去。”
“什么？”
“那是陷阱。”
他指着病历本上的流程图，“如果真货今晚转移，他们不会提前六小时透露地点。而且这个人……”
他顿了顿，“他左手缺手指的事，档案里根本没写。他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沈南乔皱眉：“你是说他在传递暗号？”
“不，他是想让我相信他。”
顾临渊冷笑，“一个死人突然冒出来当线人，还刚好指向谢云舟和我家车队，连证据都涂好助燃剂等着我们验。这戏太全了，谁在导？”
她沉默几秒：“可那些药品是真的。我们已经确认，这批‘神经调节剂’含有违禁成分，能影响大脑情绪中枢。”
“所以更不对劲。”
他靠回枕头，“谢云舟要是真干这种事，会蠢到用自己助理的名字签收？还会让车队走固定路线被人盯上？”
“那你意思是……有人栽赃？”
“不止栽赃。”
他抬起手，手机亮起，调出刚才共情记忆里的冷藏车照片，“看车牌角度。这车是倒着开进去的，但装货门在右侧，正常操作应该右靠位停车。他偏要左靠，就是为了让我们看清铭牌。”
“故意暴露？”
“对。就是要我们看到‘顾氏物流’四个字。”
沈南乔脸色变了：“你是说，整个黑市链条，就是冲你来的？”
“不然呢？”
他扯了下嘴角，“我昏迷三天，热搜爆七条，论坛刷票，视频合成，现在连死人都出来递线索。大家忙得跟过年似的，就为了让我醒过来第一件事是查案？”
她没说话。
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新视频自动播放。
没有来源，没有预览。
画面打开的瞬间，冷光铺满屏幕。
苏璃站在停尸房冷柜前，穿黑色长裙，低头看着某具遗体，嘴角微微上扬。
镜头很近，能看清她手套戴反了，右手食指露在外面。
顾临渊一眼看出问题。
她有洁癖，不可能徒手碰冷柜把手。
而且医院标准防护规程里，没人会这么戴手套。
伪造。
他立刻共情视频编码过程中的情绪残留。
三秒后，他感知到一丝熟悉的波动——ER-7情绪操控技术的变种，这次是用来植入“怀疑”情绪，让人本能地觉得画面真实。
高明。
但不够细。
他放大时间戳区域，发现右下角显示格式是“23:61:89”，根本不是医院系统的时间编码规则。
假的。
他关掉视频，手机屏幕反光映出他自己的脸。
平静，没惊讶，也没愤怒。
沈南乔盯着他：“你不问这是谁发的？”
“不用问。”
他把手机翻过去，“是谁都能发。问题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发？”
“你刚识破线人有问题，它就来了。”
她接话，“打心理战。”
“对。”
他点头，“让我怀疑身边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判断的可靠性。”
他拿起蓝笔记下几个词：w.b.标记、助燃剂、E-19编号、死人线人、伪造视频。
然后在中间画了个圈，写下两个字：**测试**。
“这不是破案。”
他轻声说，“是考试。”
沈南乔看着那张纸：“谁考你？”
“想看我能不能分清真假的人。”
他抬眼，“从舆论操控到实体证据污染，再到心理误导。一层比一层实。他们要的不是我输，是让我一步步走进某个地方。”
“哪里？”
“回家。”
他把笔放下，“所有线索最后都指向顾家祖宅。物流车队、吴伯的怀表频率、隐藏的AI脚本……就连那个死人线人，也是老宅旧仆。”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上没晃一下。
后背伤口隐隐作痛，但他走得稳。
“你要去哪？”沈南乔拦住他。
“等你从旧化工厂回来再说。”
他走到门口停下，“你带队去，但我建议你别真动手。拍点照就行，然后放风说抓到了关键证据。”
“钓鱼？”
“对。”
他回头，“让他们以为我信了。”
她点头：“明白。”
“还有。”
他掏出手机，把刚才那段伪造视频转发给她，“把这个交给技术科，让他们查原始Ip。别说是我的要求，就说你在追苏璃被造谣的案子。”
“行。”
他拉开门，走廊灯光照进来一半。
“顾临渊。”沈南乔在身后叫他。
“嗯？”
“如果你猜的是对的……这场考试，通过了会怎样？”
他没回头。
“那就说明，我该回去见见那位监考老师了。”
说完他走出去，脚步声渐远。
病房门缓缓合上。
沈南乔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手机。
突然，屏幕又闪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没有发件人信息，内容只有一串数字：
**04-19-73**
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输入通讯录搜索。
结果显示：未匹配。
她正要删除，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日历。
4月19日，农历三月初三。
那天是顾临渊母亲的忌日。
而73……
是吴伯在顾家服役的年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