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周,曼谷的雨季尚未退去,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整个东南亚,狂风呼啸,暴雨倾盆,仿佛要将这座城市彻底淹没。
雷声滚滚,闪电撕裂天幕,照亮了谢无虞批阅密报的侧脸。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轻敲桌面,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微凸,眼神冷峻如常,仿佛窗外的狂风暴雨与他无关。
突然,桌上的加密通讯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红光闪烁得急促而刺眼,像一颗不安跳动的心脏,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他抬眸一扫,目光落在屏幕上,手指猛地顿住,敲击桌面的动作戛然而止。
屏幕上短短一行字,像一把烧红的刀,猛地捅进他的胸腔,让他瞬间呼吸一窒。
【目标于三日前进入仰光边境,行踪暴露,疑似遭遇伏击,联络中断超48小时】
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剧烈起伏,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盯着那行字,瞳孔骤缩,眼神里的冷静瞬间被惊慌取代,指节在桌沿捏得发白。
“荒谬。”他低语,声音却已微微发颤,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厉渊的能力他最清楚,身经百战,警惕性极高,怎么可能轻易行踪暴露,遭遇伏击?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下一秒,茶几上的骨瓷茶杯被他狠狠扫落,清脆一声爆响,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泼洒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
“查!”他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冷得能割开皮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调动所有在东南亚的人手,从曼谷到仰光,每一寸地、每一个人,给我翻出来!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尸体带回来!”
阿九几乎是撞开办公室门冲进来的,脸色铁青,额头上还带着冷汗,显然也是刚收到消息。
“少爷,这情报来源不明,极可能是敌对势力设的局!现在南洋各帮都在盯着咱们的反应,您要是轻举妄动——”
“那就让他们看。”谢无虞转过身,目光如刃,直刺人心,眼底翻涌的情绪毫不掩饰,“我要他们知道,动我的人,不管是谁,都得死。”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可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怒火与恐惧,却让阿九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失控的影子。
谢无虞已经开始解袖扣,动作冷静得可怕,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扣,力道却重得几乎要将其捏变形:“准备专机,我亲自去。”
“您不能走!”阿九猛然上前一步拦住他,手臂张开,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带着破釜沉舟的急切。
“您走了,洪兴就是一盘散沙!老爷子虎视眈眈,早就不满您独揽大权,内堂那几位叔伯更是蠢蠢欲动,就等着您露出破绽。
外头‘青联会’和‘赤蛇党’正盯着咱们的反应,巴不得您陷入边境的泥潭,若您有个闪失,厉渊这些年拼死护下的局面,一夜之间就会崩塌!”
空气瞬间凝滞,连窗外的雷声都仿佛停顿了片刻。暴雨狠狠砸在落地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像无声的泪,模糊了窗外的城市灯火。
谢无虞站在巨幅城市夜景前,背影孤绝如碑,黑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却僵硬的轮廓。
他没有回头,指尖悬在半空,袖扣已经松开了一半,冰凉的布料滑落,露出手腕上细腻的皮肤,与他此刻冰冷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阿九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理智上。
他知道阿九说的是对的,他是洪兴的太子爷,肩上扛着整个帮派的兴衰荣辱,不能因为个人情绪而置数万兄弟的安危于不顾。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那颗向来沉稳跳动的心脏,此刻正疯狂擂动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在嘶吼着“去找他”。
厉渊是他的护卫,是他亲手驯化的忠犬,是为他挡过刀、流过血的人,更是……他藏在心底不敢承认的牵挂。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只想将其掌控在手中的玩物,竟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或许是无数个深夜,那人沉默地守着,让他能安心入眠,或许是每次受伤,那人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眼神里的决绝让他动容。
或许是指节上那道疤痕,每次触碰,都能想起那人染血的嘴唇说“别怕”时的模样。
良久,他缓缓松开了领带,指尖微微颤抖,却没有坐下。
领带滑落,松垮地挂在颈间,破坏了他一贯的一丝不苟,露出几分难得的狼狈。
“如果他死了……”他终于开口,嗓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我不需要什么江山稳固,不需要什么帮派兴衰。我要整个南洋,为他陪葬。”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让阿九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知道谢无虞从来说到做到,若是厉渊真的出事,这位太子爷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让整个东南亚的地下世界都为厉渊殉葬。
那一夜,洪兴暗网全面启动,红色警报在所有核心成员的终端上亮起。
数十支行动小组悄然出动,伪装成商人、渔民、游客,潜入曼谷与仰光之间的每一个城镇、每一条村落。
边境线上的所有据点全部点亮,关卡严密排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员。
情报网疯狂运转,黑客侵入当地警方系统、敌对帮派的通讯频道,只为寻找一丝关于厉渊的蛛丝马迹。
地下世界为之震动,青联会的会长在深夜紧急召集核心成员开会,面色凝重。
赤蛇党的头目更是下令收缩所有在外的势力,生怕被迁怒。
其他大小帮派纷纷噤声,不敢有丝毫异动,谁都知道,那个向来理智到近乎无情的洪兴太子,终于被戳中了命门。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随时可能扑出来撕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