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巴塞罗那。
地中海的暖风带着特有的咸湿气息，吹过兰布拉大道。与东京那种紧绷、压抑的秩序感不同，这座被高迪的疯狂建筑点缀的城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慵懒而热烈的艺术气息。
酒店露台上，陆修靠着栏杆，手里晃着一杯冰镇的桑格利亚汽酒，眺望着远处圣家堂那怪诞而宏伟的尖塔。
或许是经历了在日本的一系列事，还是因为对能力的掌控，又或是石井隆的‘来欧洲。我们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此时的他，看起来比之前多了一分深沉。
“在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了高跟鞋敲击地砖的脆响。
陆修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转过身，看到柳薇走了过来。
她换下了一板一眼的职业装，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米色休闲西装，戴着大框墨镜，发丝随风飞扬。此刻的她看起来不像个严谨的工程师，倒像是个来南欧度假的时尚主编，浑身散发着一种松弛的高级感。
“那玩意儿怎么长得跟被雷劈过的玉米棒子似的？”他朝远处努了努嘴。
柳薇走到他身边，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巴塞罗那的地标，圣家堂，也叫神圣家族大教堂，世界文化遗产。盖了一百多年，还没完工。”
“一百多年？”陆修啧了一声，“那得花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艺术无价。”柳薇推了推鼻梁上的大框墨镜，把平板电脑递过来，“说正事，广岛硬盘里扒出点东西。”
“虽然核心代码毁了，但在那些碎片化的物流清单里，我们发现了一条关键线索。”柳薇打开手中的平板，“圣器‘长生盏’，在被基金会转移到欧洲总部之前，在巴塞罗那意外的丢失。或者说，是一次运输事故导致的流失。”
“流失？”陆修挑眉。
“是的，那个负责运输的是个赌徒，他在巴塞罗那输光了钱，为了翻本，把那个箱子抵押给了赌场。之后那个赌徒被基金会清理，这东西就成了无头悬案。”
柳薇的手指滑动屏幕，调出了一份当地的社交新闻剪报，上面是一座位于海边悬崖上的哥特式庄园，“巧的是，最近有位贵族——阿胡利尔伯爵非常活跃。他对外宣称，得到了一只‘东方的神之杯’。”
“神之杯？”陆修看着新闻配图上那个模糊的青铜器轮廓，若有所思。
“我推测，那就是‘长生盏’。”柳薇笃定地说道，“这位伯爵家族曾经显赫一时，但现在只剩下一座空壳庄园和满屋子的古董。也许是为了某种古怪的恶趣味，又或者是为了寻找某种刺激……”
“他搞了一个鉴赏会。”
一直在旁边看电视的叶红翎插嘴道，“今晚八点，在那座悬崖庄园。全员必须佩戴面具，搞得像那种三流电影里的邪教聚会一样。这种有钱人就是矫情。直接卖不就完了？”
“他不卖，他在找‘有缘人’。”柳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伯爵定了个规矩：所有受邀者都可以上前尝试‘唤醒’酒杯。方法是往杯中注满红酒，然后……滴入自己的一滴血。”
“滴血认主？”陆修忍不住笑了，“这位伯爵是中国电视剧看多了吗？”
虽然听起来荒谬，但这确实符合某些圣器的生物认证机制。比如古玉璜，最初也是通过血液和精神力进行绑定的。
“谁知道呢？也许他觉得这是某种东方魔法。如果杯子产生反应，那个人就有资格带走它。至于是什么反应，他没说。”
柳薇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邀请函我已经搞到了。怎么样，两位？有兴趣去参加一场假面舞会吗？”
陆修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将空杯放在栏杆上。
“当然。既然人家搭好了台子，我们总得去捧捧场。”
……
夜幕降临，阿胡利尔庄园。
这座哥特式庄园孤悬于海边悬崖之上，黑色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下方的礁石，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
庄园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金色的光辉，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雪茄的烟草味和陈年红酒的醇香。
数百名戴着各式精美面具的宾客穿梭其中。他们大多是欧洲的上流名媛、古董商，以及一些身份不明的神秘买家。
陆修三人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像三滴水一样顺利混入了大海。
陆修戴着一张简单的半脸黑面具，身穿黑色燕尾服。柳薇则戴着一张银色的威尼斯面具，一身深紫色的露背晚礼服将她那原本就傲人的身材衬托得更加神秘高贵。叶红翎依旧是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装，戴着全覆式的猫脸面具，警惕地跟在两人身后。
“人很多。”叶红翎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安保看似松散，其实暗处有不少高手。两点钟方向那个端酒的侍者，虎口有茧，是个练家子。”
“正常。”柳薇端着一杯香槟，姿态优雅，“伯爵闹出这么大动静，基金会的人肯定也闻着味儿来了，今晚的舞会，恐怕会很热闹。”
就在三人穿过舞池，准备靠近中央展台时，陆修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落在了一个角落的卡座上。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
在这个满是西式晚礼服和燕尾服的场合里，她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无比耀眼。
她戴着一张绣着金线的黑色蕾丝面具，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和那双标志性的、微微上挑的眼睛。
她并没有穿西方的晚礼服，而是穿着一件改良款的墨绿色丝绒旗袍。高开叉的裙摆下，交叠的双腿若隐若现，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姿态慵懒而优雅，正漫不经心地听着旁边几位欧洲绅士的献殷勤。
那种深入骨髓的东方风情，那种仿佛能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气场。
即便隔着半个地球，即便戴着面具，陆修也能一眼认出她。
“那是……”叶红翎也注意到了。
“苏明月。”
柳薇的声音冷了下来，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她果然逃到了欧洲。而且看来……她过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滋润。”
似乎是察觉到了注视，那个女人手中的折扇微微一顿。
她缓缓转过头，视线穿过喧嚣的人群，准确无误地与陆修的目光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面具下，那双美艳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既熟悉又危险的笑容。
那是猎人看到了心仪猎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