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的伙计着实能说会道,苏荷在他的热情介绍下买了两车木炭,都送到了赵云舒的住处。
眼下才三月初,春寒跟冬日那般冷,也是苏荷的一番心意。
顺带体验了一把沈记杂货铺的买卖过程,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买家的感受,整个过程都十分愉悦。
如此,她就更加放心交给祝平安大展身手了,这样也好有时间寻找其他生意。
苏荷一个人在书房倒腾了许久,直到沈泽心不在焉地回了培风院。
见是沈泽,苏荷拿着账本,指向其中一个,“夫君,我瞧着你的账本上有一家搭股的胭脂铺子,从三成变成了七成,是想将这家铺子全吞下去吗?可不可以让我去看看,我与云舒姐刚好在找合适的生意。”
沈泽瞥了一眼,揉了揉眉心:“嗯,去看吧。”
他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烦躁,只一瞬苏荷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放软声音,“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荷,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与谢承钰?之前……”
苏荷心中一紧,将手中的账本放在书案上,“我与他?怎么了?”
沈泽回忆今日在书院,他面对谢承钰的讨好与接近视而不见,在离去之时谢承钰竟然对他说:“沈兄,你我本是实打实的连襟,何必这样刻意疏离?难不成就因为我和姨姐有过一段过去,你就如此介怀?”
他皱眉,忍不住追问:“什么过去?”
谢承钰在看到他对于自己的示好终于有了别样的情绪,挑眉嗤笑:“男女之间,自然是,两情相悦。”
沈泽冷眼斜视,语气平淡:“若是早遇见我,哪还有你的事?”
一句话将谢承钰噎了个半晌。
“夫君?”苏荷见他愣神,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
他顿了顿,回过神来,声音有些低沉:“没什么……”
苏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本不想理会,但忽地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是在书院他与你说了什么话吗?”
沈泽犹豫了半晌,才决定将今天的话说出来,能明显的看出他有些生气。
“谢承钰今日同我说,你曾与他两情相悦过?”
苏荷听后,大为震惊,谢承钰怎么会找沈泽说这事儿?他不是一向都对二人的过去嗤之以鼻吗?
她瞥了一眼沈泽急切探究的眼神,手心微微发汗,心里在盘算着要怎么与他解释才妥当。
如果此事说没有,就是欺骗。她自己都是一个不喜欺骗的人,自然不能骗沈泽,否则只会让这段并不牢固的感情埋下隐患。
如果就此承认,那沈泽会如何想呢?那他的心中会不会有根刺呢。
这个问题令苏荷进退两难。
思索片刻后,她心中有了成算:“夫君,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事对吗?那今日你提及,我便与你坦诚告之,免得以后我们夫妻二人相互猜忌。”
她站起来,背对着沈泽,缓缓酝酿情绪。
“我娘在我五岁时就去世,后娶了苏宝萱的娘,爹在时,季桂兰母女佯装一家和睦。爹不在,我连饭都没得吃一口,我因幼时年纪小,没什么心眼,找我爹告状,可她娘儿俩打着配合冤枉我。”
她转身,看着他,睫毛在轻颤。
“自此以后,我爹便不是我爹,是季桂兰的丈夫,是苏宝萱的父亲。若不是阿奶怜惜,我怕就死在了七岁那年的冬日。”
沈泽听到此处,心里像是被揪住一角。
“阿奶照顾了我至十二岁,家里有了阿奶,季桂兰见亏待不了我几分,就日日给爹吹枕头风,我爹的心都偏向了他们。似乎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话到此处她才提起谢承钰。
“我与谢力是幼时伙伴,经常在一起结伴上山采野。我察觉到他的读书的天赋后怂恿他去村学。事实证明,他不仅有天赋,还努力。就连我爹都发现了他前途无量后,不仅收他为徒弟,还为他改名谢承钰。”
“自此以后我们相处的时日更多了。在我又一次被诬陷挨打时,是他拦下我爹带我去看大夫。他说,要努力读书考科举,争前途,让我过上好日子,远离苏家。试问,我那时只有十三岁,如何能不心动?”
苏荷原本想着在沈泽面前卖一下惨,可回忆至此,还是忘不了在上阳村所经历的痛处。
她摸了摸掉下的泪水,有些哽咽:“我不能否认,在你之前动过心。可如果没有他的背叛,我爹的筹划,我甚至都不会遇见你。你可知,林管事来下聘那日,我差点被自己的亲爹卖给傻子做媳妇儿?”
沈泽愣住了,他打探过苏荷的情况,得知苏家是偏爱小女儿,子女多的人家一碗水端不平也算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苏荷在幼时过得那么不容易。
苏荷在他的印象中都是坚韧果敢的样子,鲜少会会露出这样受伤的神情。
他上前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声音里带着歉疚:“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让你想起这些伤心事。”
“我明白……”苏荷打断他,“你会问,无非是谢承钰在你身边说了什么。我很开心你能直言相问,没有埋在心里让这个间隙越来越大。”
沈泽心弦被触动,他还以为苏荷会生气,没想到却是反过来在安慰自己。
他伸手揽过苏荷,有些心疼,那些苦的经历和委屈,没有让她日日哀怨,反而对生活充满积极。
“娘子,能遇见你,是我的福气。以后,就由我来当你的依靠……”
苏荷听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想因为任何事而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定。
她抬头看向沈泽,又将头埋在他的胸膛,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在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日子原本应是他读他的圣贤书,她学她的生意经。
只是没想到沈家的破落之象来得如此之快。
没几日沈川与赵云舒的事闹向了不可预想的一步。
沈川站在宗祠前,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你要想和离?我告诉你,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