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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1月11日,星期一,农历十月初一。

初冬的清晨,天空是那种被寒气浸透了的、近乎透明的湛蓝。

风刮在脸上,已经有了清晰的寒意。

街道两旁的杨树和梧桐早已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筋骨嶙峋的枝桠直指天空。

只有路旁花坛里成排的松柏与冬青,依旧固执地捧着深绿,给这清冷的早晨添上几笔沉郁的底色。

我骑着自行车,穿过逐渐苏醒的家属区。

空气里有煤球炉子引燃的烟火气,也有谁家炸油条的甜香。

车轮碾过水泥路面,声音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

快到晓晓家时,远远就看见晓晓早已站在院门内那架早已叶落枝枯的藤萝下。

她穿着那件浅蓝色的羽绒服,戴着白色的毛线帽和同色围巾,小脸冻得有些发红,正朝手心里呵着气。

看见我来,那双杏眼立刻弯成了月牙儿。

“羽哥哥,早啊!”晓晓轻快地跑过来,跳上后座,一只手很自然地环住我的腰。

“坐稳了!”我蹬起车子。

我们穿过开始喧闹起来的街巷,铃声、招呼声、自行车轮毂的转动声交织成油田清晨特有的序曲。

光秃的树枝在头顶飞速掠过。

上午的前两节课,在一种惯常的节奏中平稳度过。

第二节课下课时,教室里充满了课间特有的松弛气息。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交换着零食。

晓晓正和前排的莉莉讨论着明天下午的合唱排练。

我则翻看着上节课的英语笔记。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我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莫斯理老师正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人造革手提包,另一只胳膊下还夹着几块用报纸包着的、形状不规则的东西,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教室里细碎的交谈声像被按了暂停键,迅速低了下去。

大家都看着这位以严肃着称的数学老师。

莫斯理老师仿佛没有注意到我们聚焦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讲台后,将手提包和那包东西轻轻放下。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我们,习惯性地用右手食指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深色玳瑁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深邃平静。

他今天依然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洗熨得十分挺括的深灰色中山装,风纪扣一如既往地扣得严严实实,领口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领子。

他的头发梳向脑后,虽然看得出抹了发蜡,但依旧有几根不驯服的发丝微微翘起。

他的面容线条硬朗,紧抿的嘴唇和方正的下颌,勾勒出坚毅而严谨的轮廓。

此刻,他正用那双洞察力十足的眼睛缓缓扫视着全班。

那目光并不严厉,却有着让喧嚣自然沉淀的力量。

教室里落针可闻。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大约十几秒钟,什么也没说,然后才微微颔首。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始讲课,而是不紧不慢地开始解开那个黑色手提包的搭扣。

“同学们,”莫斯理老师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请把与数学课无关的东西收起来。我们准备上课。”

他的话音刚落,上课铃声仿佛应和他的命令一般,准时地响彻了走廊。

“起立!”班长朱娜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铃声的余韵。

“老师好——”全班同学齐刷刷地站起来。

“同学们好,请坐!”莫斯理老师微微抬手示意。

大家坐下,目光却都牢牢锁定在讲台上。

只见莫斯理老师先拿出了几个涂着鲜艳红、黄、蓝、绿颜色的几何体模型。

接着,又取出几块大小不一的、表面光滑的木板,几根长短不一的木条,一把黄色的卷尺,一捆细细的麻绳。

他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号的、皮质有些磨损的篮球。

最后,甚至还有一个老式的、带砝码盘的台秤!

这些东西在讲台上一字排开,琳琅满目。

所有人都看呆了,窃窃私语声又窸窸窣窣地响起来。

莫斯理老师对下面的反应恍若未闻。

他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字。

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笃实有力的声音。

写完最后一笔,他侧过身,让出空间。

黑板上,是五个方正有力、棱角分明的粉笔字:棱柱检验官。

检验官?教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混杂着疑惑和兴奋的嗡嗡声。

莫斯理老师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转向我们。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班。

这一次,那平静的潭水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微光。

“今天,我们依照教学进度,要认识一位几何家族中的重要成员——棱柱。”莫斯理老师开口说道,语速平稳,“但是,认识它的方式,或许我们可以换一换。”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拿起讲台上那个涂成蓝色、看起来棱角分明却又似乎有些别扭的硬质塑料模型。

“认识它最好的方式,或许是——”莫斯理老师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让你们自己来当一次‘检验官’。”

“用你们的眼睛去观察,用你们的手去触碰,用你们学过的知识去判断。”他刻意放缓了语速,目光扫过每一张脸,“甚至用你们可能犯的错误,去真正理解,什么才是棱柱,而什么,只是看上去像。”

“所以,我们需要几位勇敢的‘检验官’,到台前来,完成一项现场任务。”

莫斯理老师的目光变得具有挑选性,在我们脸上逡巡。

“任务目标是:运用一切合理手段,判断我手中这个模型,是否符合棱柱的几何定义。”

莫斯理老师继续阐述道:“我们需要分组协作:一组负责最初的目测与假设;一组负责使用工具进行验证;一组负责综合研判,给出最终结论并陈述理由。此外,还需要一位客观的记录者。”

他的目光掠过几个已经按捺不住举起手的身影。

“任务有挑战性,也有趣味性。”莫斯理老师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中透出一丝难得的生动,“如果最终小组协作成功,得出正确结论并论证清晰,所有参与任务的‘检验官’,平时成绩加两分。”

“两分!”

这两个字像火星掉进了干草堆,教室里“轰”地一下炸开了锅。

平时分一次性加两分,简直是前所未有的“重奖”!

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王强第一个吼了出来,急切地说:“老师!选我!我眼睛最尖!”

贾永涛也不甘示弱,挥舞着手臂喊道:“我我我!老师,我动手能力强!”

张明推了推眼镜,虽然没有喊,但举得笔直的手臂显示了他的决心。

周博和肖恩更是直接站了起来,生怕老师看不见。

女生这边,班长朱娜当仁不让地举手,神情坚定。

学习委员王梅略微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

莉莉兴奋地拽着晓晓的胳膊摇晃。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举起了手。

看到晓晓举手,我自然也举起了手。

莫斯理老师静静地看着这片突然举起的手臂森林。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嘴角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王强,贾永涛,张明。”莫斯理老师点名道。

然后解释道:“你们三位,组成‘目测初判组’。你们的任务是,在不触碰模型的前提下,用眼睛仔细观察,给出它可能是什么几何体的初步假设,并说明依据。”

强子、涛哥、张明立刻精神抖擞地离开座位,快步走到讲台前。

莫斯理老师继续点名:“周博,肖恩,刘莉莉。”

他接着说明:“你们三位,组成‘工具验证组’。你们可以使用讲台上除蓝色模型外的任何工具,进行辅助验证。”

周博三人也兴奋地走上前。

“朱娜,王梅,慕容晓晓。”莫斯理老师看向三位女生布置任务道,“你们三位,组成‘综合评议组’。你们的任务是,仔细听取前两组同学的发现,综合所有信息,进行逻辑分析,最终给出明确结论,并向全班陈述详细理由。”

三位女生点点头。

最后,莫斯理老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陈莫羽。”

我立刻应道:“到。”

他郑重地说道:“你担任‘全程记录员’兼‘最终质询员’。你的任务是,客观记录三个小组的操作过程、主要观点和结论。在评议组陈述最终结论后,你有权提出一次关键性质疑或补充思考。”

我认真地回答道:“明白,老师!”随即拿起粉笔,走到黑板一侧。

“好。”莫斯理老师退后一步,将讲台中央的区域完全让了出来。

自己则背着手站到了窗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

他宣布道:“‘棱柱检验’,现在开始。目测组,你们有三分钟时间。”

课堂,瞬间变成了一个微型的科研现场。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讲台那小小的区域。

目测组的三人立刻进入了状态。

强子眯起眼睛,歪着脑袋,从各个角度打量模型。

涛哥则半蹲下身子,视线与桌面平行,努力去看模型的“底面”。

张明最冷静,他抱着手臂,目光锐利地扫描着模型的每一个面、每一条棱。

他们小声争论起来。

台下同学也跟着紧张,有人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三分钟到,莫斯理老师平静地提示道:“目测组,请给出你们的初步判断。”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由张明作为代表发言。

他声音还算镇定地报告:“报告老师,我们认为这个蓝色模型,可能是一个‘斜四棱柱’。”

莫斯理老师简洁地追问:“理由。”

张明清晰地陈述道:“首先,它看起来有四个明显的侧面。其次,这些侧面大致轮廓都呈现为平行四边形。第三,它上下各有一个面,看起来都是四边形,而且形状相似,但它们的空间位置不是正对的,存在错位和倾斜。”

莫斯理老师看向我,指示道:“记录。”

我立刻在黑板上划分出的“目测组”区域写下:“初判:可能为斜四棱柱。”

莫斯理老师点点头评价道:“很好,初步假设成立。”

接着他转向工具组说道:“工具验证组,轮到你们了。时间五分钟。可以使用工具,但请注意操作规范和安全。”

工具组的三人早就跃跃欲试了。

周博一个箭步冲上去,抢先拿起了那个小篮球和台秤。

肖恩选择了木条和直角三角板。

莉莉则拿起了卷尺和那捆细麻绳。

他们的操作甫一开始,就充满了“技术探索”的喜剧色彩。

莉莉试图用细麻绳紧贴模型侧面测量,但绳子不断打滑。

肖恩想用木条和三角板去卡角度,但模型不规则,难以稳定定位。

最热闹的当属周博。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平时值日用的绿色塑料脸盆,接了半盆水端到讲台边。

肖恩惊讶地问他:“你要做什么?”

周博信心满满地回答:“测体积啊!阿基米德老爷子用的方法,准没错!”

只见他把蓝色模型浸入脸盆水中。

然而,模型形状极不规则,无法稳定完全浸没,总有一部分翘出水面。

周博不甘心,用手去按模型。

结果力道没控制好,水花溅起老高,打湿了讲台和他自己的袖子。

模型在盆底“哐当”一滑。

他手忙脚乱地去捞,弄得水渍淋漓。

讲台一片狼藉,模型也湿漉漉地滴着水。

莫斯理老师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周博同学,看来你对阿基米德原理的应用情境,理解得还不够透彻。”

他继续严肃地说道:“这种方法适用于形状规则、易于完全浸没的物体。对于这个形状特异的模型,盲目采用此法,非但得不到准确数据,反而会制造麻烦。”

莫斯理老师的目光扫过湿透的讲台和滴水模型。

全班哄堂大笑。

周博的脸红得像讲台上的红粉笔,耷拉着脑袋。

尽管状况百出,工具组还是竭力搜集到一些信息。

五分钟时间到,工具组的三位带着一手水渍回到了“汇报席”。

由莉莉主要汇报。

莉莉梳理了一下思路报告道:“报告老师,综合来看:第一,很难找到严格平行的面;第二,侧面形状存疑;第三,模型内部结构可能不均匀。因此,我们倾向于认为,这个模型可能不是一个标准的棱柱。”

这个结论,与目测组的假设产生了直接矛盾!

课堂上的议论声陡然增大。

我在黑板“工具组”区域迅速记录:“验证结果:疑非标准棱柱。”

莫斯理老师语气平淡地说道:“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很好。现在,有请综合评议组。你们有五分钟时间。”

朱娜、王梅、晓晓三人神色凝重地走上前。

她们先围着湿漉漉的模型仔细查看,从各个角度观察,不时低声交换意见。

台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她们的“裁决”。

五分钟到了。

三人退回一步,简单眼神交流后,由晓晓作为代表发言。

她深吸一口气,面向老师和同学,声音清晰而稳定。

晓晓郑重地宣布:“报告老师,经过我们三人综合判断,我们认为——”她停顿了一下,“这个蓝色模型,不是棱柱。”

这个明确的否定句,让教室里响起一片轻微的吸气声。

莫斯理老师要求道:“请详细陈述理由。”

晓晓点点头,条理清晰地开始阐述。

她清晰地说道:“理由主要有两点,均严格依据棱柱的几何定义。”

“第一,棱柱定义要求有两个面互相平行。我们仔细观察了模型上最像底面的两个四边形面。可以确认,这两个面并不平行。这直接违反了棱柱的第一个核心定义。”

她稍微缓了口气。

接着她加重语气指出:“第二,棱柱定义要求侧面都是平行四边形。这个模型有四个侧面。但是,请大家特别注意这个侧面。它的上下两条边,明显不是平行的!这使得这个侧面更接近于一个梯形,而不是平行四边形。仅此一点,就足以判定它不符合棱柱的侧面要求。”

她的陈述逻辑严密,指向明确。

尤其是抓住“一个侧面是梯形”这个关键破绽,让许多同学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莫斯理老师对我说:“记录最终结论。”

我立刻在黑板中央的“评议组结论”区域,用力写下:“终判:非棱柱。”

写完,我放下粉笔。

莫斯理老师点了点头说:“很好。”

然后,他看向了我并说道:“记录员陈莫羽,现在,行使你的‘最终质询权’。”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我首先肯定道:“老师,我对评议组的结论和推理过程没有异议。”

然后我话锋一转:“但我想提出一个延伸性的思考。”

我顿了顿,整理着思绪。

我继续说道:“评议组判断它不是棱柱,依据是教科书上严格的几何定义。这个定义是数学世界的基石,必须坚守。”

我接着阐述我的思考:“可是,如果我们跳出纯数学的课堂,看看教室外的世界呢?比如建筑设计、机械零件……很多我们称之为‘棱柱形’的物体,在严格的数学定义下,可能都不完全合格。”

我最后抛出问题:“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棱柱’这个概念,是否允许一定程度的‘近似’?严格的理论定义,和生活中灵活变通的应用,它们之间的边界在哪里?我们该如何把握这个尺度?”

我的问题抛出来,教室里陷入了一种新的安静。

同学们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莫斯理老师静静地听我说完。

他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中,先前那丝极淡的赞许似乎变得明显了一些。

他缓缓开口评价道:“非常好的问题,陈莫羽同学。”

接着他深入说道:“你提出的,恰恰是今天这堂‘检验课’希望引导你们触及的核心矛盾之一。”

莫斯理老师走回讲台中央,拿起那个湿漉漉、已被擦干的蓝色模型。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说话,而是双手握住模型,在几个特定位置巧妙地一旋、一按、一拔。

在同学们惊讶的目光中,那个看似浑然一体的模型,竟然被分解成了数个独立的部件!

包括两个明显不平行、形状也有细微差异的四边形面板,以及几个形状各异的侧面板,其中赫然包括一个标准的梯形面板。

莫斯理老师将部件一一举起展示并宣布:“正如评议组所判断,也如工具组所怀疑,这确实不是一个棱柱。”

他接着解释道:“它是我为了今天这堂课,专门设计制作的‘教学模型’。它的使命,就是充当一个‘思维陷阱’。”

真相大白!

教室里响起一片混杂着恍然大悟、惊叹和笑意的哗然。

王强一拍大腿,懊恼地“哎呀”一声,随即又忍不住笑起来。

贾永涛和张明相视摇头,脸上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周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傻笑,似乎对自己的“洗澡实验”导致的狼狈也不那么在意了。

肖恩和莉莉则击了一下掌,为他们的怀疑被证实而高兴。

朱娜、王梅、晓晓相视而笑,脸上写满了通过严谨分析戳穿陷阱的自信与喜悦。

台下其他同学也纷纷交头接耳,指着讲台上的部件议论着,教室里的气氛活跃而兴奋。

莫斯理老师将部件放回讲台,目光变得格外清亮并说道:“现在,我们来复盘一下,并回答陈莫羽同学的问题。”

他看向强子三人点评道:“目测组,你们有观察的主动性,但犯了‘经验主义’和‘粗略化’的毛病。”

张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强子和涛哥也挠了挠头。

莫斯理老师又看向周博三人指出:“工具组,你们有动手验证的意识和勇气,值得肯定。但问题出在方法论的粗糙和选择不当上。”

周博的脸又红了一下,肖恩和莉莉则认真地点了点头。

莫斯理老师的目光转向三位女生,语气中肯定意味更浓:“评议组,你们展现了出色的信息整合能力、逻辑分析能力和抓住关键细节的敏锐眼光。”

朱娜挺直了背,王梅推了推眼镜,晓晓的嘴角弯起一个含蓄的弧度。

莫斯理老师最后看向我赞许道:“而记录员陈莫羽最后的提问,则将我们的思考从‘是什么’推向了‘如何用’,从课堂推向了更广阔的世界。”

我感觉到不少同学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很踏实。

莫斯理老师转过身,拿起粉笔,在原有“棱柱检验官”标题的下方,重重地写下了八个雄浑有力的大字:

格物致知,学以致用

写罢,他掷下粉笔。

他声音深沉地开始总结:“同学们,今天这场看似游戏、充满笑料的‘检验’,其意义远不止于判断一个塑料模型是不是棱柱。”

他清晰地阐述道:“它检验的是你们面对陌生问题时,如何调用知识储备;检验的是你们如何设计方法、操作工具去探索验证;检验的是你们如何综合信息、严密推理、去伪存真;更检验的是你们能否在具体判断之后,进一步思考知识本身的边界与价值。”

莫斯理老师停顿了一下。

许多同学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眼神专注。

他继续用富有穿透力的声音说道:“数学的定义,尤其是几何学的基础定义,是绝对严格的。这种严格,是数学大厦坚不可摧的基石,是逻辑力量的根本来源。它要求我们‘知止’——明确知道‘是’与‘不是’的绝对界限在哪里。”

莫斯理老师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富有张力:“然而,当我们走出这间教室,面对工程、技术、艺术乃至日常生活时,我们面对的往往是‘不完美’的现实。”

他深入剖析道:“这时候,我们固然不能丢掉那把严格的尺子——心里必须清楚绝对的标准是什么——但我们可以,也必须在‘止’的基础上,学会‘权变’,学会‘致用’。”

莫斯理老师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他铿锵有力地强调:“但这‘用’的前提,必须是‘知’。你必须先‘格物’,穷究事物的本质规律,真正‘致知’,透彻理解。然后,你才有资格、有智慧去‘致用’。”

他最终点明核心:“知识,只有在被深刻理解,并能被准确、恰当地运用来分析、解决实际问题时,才真正具有价值,才转化为智慧和力量。”

教室里一片肃穆。

窗外的光线斜射进来,照在漂浮的微尘上。

刚才的笑声、手忙脚乱、争论、恍然大悟,此刻都被这番深刻的话语镀上了一层沉甸甸的光泽。

李晓华在座位上微微点头,若有所悟。

王云飞用笔轻轻点着笔记本,眼神发亮。

就连平时最坐不住的几个男生,此刻也安静地听着。

莫斯理老师看着我们,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清晰的、虽然很淡却真实无疑的笑容。

那笑容使他严肃的面容瞬间柔和了许多。

他提高了声音宣布:“今天的九位‘检验官’以及记录员,尽管过程曲折,但最终协作揭示了真相,并且引发了超越课题本身的宝贵思考。因此,我宣布,所有参与课堂任务的十位同学,本学期数学平时成绩,每人加两分。”

“哇——!”

短暂的寂静后,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王强和贾永涛高兴地击掌。

周博跳了起来,挥了挥拳头。

莉莉和晓晓笑着抱在一起。

朱娜和王梅相视一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满是喜悦。

其他同学也投来羡慕和祝贺的目光,掌声持续了好一会儿。

莫斯理老师脸上的笑容收敛,恢复了平日的严谨。

他拿起一支粉笔布置道:“不过,知识需要巩固。课后作业:每人用硬纸板制作一个标准的直三棱柱模型,要求清晰标注底面、侧面、侧棱、高,并计算其侧面积和体积,下周一上课前交。现在,下课!”

“老师再见——”

这次的呼声,整齐、响亮,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意。

·

放学铃声响过许久,校园渐渐安静下来。

初冬的傍晚来得早,天色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鸽灰色。

我和晓晓最后一批走出教学楼。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

我推着自行车说:“走吧。”

晓晓点点头,轻声应道:“嗯。”随即坐上了后座。

我蹬起车子,车轮碾过干净无叶的路面,发出轻快的声响。

我们骑出校门,汇入稀疏的车流。

路灯已经次第亮起。

橘黄色的光晕一盏接一盏,沿着街道向远处延伸。

光秃的树枝在灯光下投下清晰锐利的影子,与冬青树沉郁的绿影交织在一起。

偶尔有下班的大人骑着车从我们身边经过,车铃叮当。

我没有说话,只是稳稳地骑着车。

晓晓安静地坐在后面,手臂轻轻环着我的腰。

自行车载着我们,驶过一盏又一盏路灯。

灯光将我们依偎的身影拉长、缩短、再拉长,投在向前方不断展开的路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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