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言在落魂坡下的论断,如同一道划破迷雾的闪电,为“鬼娶亲”案的调查指明了方向。刑部这台庞大的机器,在他精准的指令下高效运转起来。
彻查旧案卷宗的命令很快有了回音。通过对近三年来京畿及周边州县数十起未破年轻女子失踪案的交叉比对,一个此前被忽略的共同点浮出水面——这些女子的生辰八字,竟大多集中于特定的几个阴时!尤其偏向于所谓的“纯阴”或“八字带煞”的命格!而王家小姐,恰恰符合这一特征。
与此同时,对特殊烟雾和药粉的追查也取得了突破。几名经验丰富的暗探混入京城的地下黑市与三教九流之地,经过数日缜密侦查,终于锁定了几个可疑的江湖术士。顺藤摸瓜之下,一条隐秘的供应链隐约显现:这些特制的、燃烧迅猛、烟幕浓重的“幻雾弹”,以及那些掺有曼陀罗花粉与其他致幻草药的纸钱,其源头,似乎都指向京郊一个名为“幽冥教”的小型邪教组织!
这个“幽冥教”平日行事低调,多以符水治病、驱邪避祸为名,吸纳一些无知乡民,并未引起官府的过多注意。但结合其可能掌握的特制药粉、以及那些失踪女子诡异的生辰规律,这个邪教的嫌疑骤然飙升!
所有的线索,如同百川归海,最终都汇聚到了这个“幽冥教”身上。
沈清言坐镇刑部,看着案头汇集而来的情报,眼神冰冷。什么“鬼王娶亲”,什么“幽冥教”,不过是一群丧尽天良的人贩子,精心编织的、利用民间迷信恐惧进行罪恶勾当的幌子!他们专门挑选特定时辰出生的年轻女子,以“献祭”、“侍奉鬼神”等荒诞名义将其拐骗、绑架,其最终目的,无非是将这些可怜的女子贩卖至外地或境外,牟取暴利!
必须尽快行动,迟则生变,那些被掳走的女子多滞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立刻起草了一份详尽的行动方案,连同所有证据与分析,直接呈报摄政王萧绝。方案中,他请求调动京兆府衙役明面配合,封锁外围,疏散可能存在的无辜民众;同时,更需要萧绝派出精锐军队,负责主攻,以确保能一举捣毁这个盘踞在山中的魔窟,防止匪徒狗急跳墙,伤害人质。
萧绝在接到报告的当天便予以批复,只有一个字:“准。” 随同批复一同抵达的,还有一枚可调动京畿大营一队精锐的兵符,以及一句通过亲卫传达的口信:“放手去做,本王为你压阵。”
这简短的回应,却给予了沈清言最大的信任与支持。
行动定在一个黎明前的黑暗时分。京兆府的衙役早已悄无声息地控制了“幽冥教”据点所在山区的外围所有通道。一队两百人的精锐士兵,在沈清言和一名军中校尉的带领下,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借着夜色和密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了位于深山坳处的“幽冥教”巢穴——一处从外面看像是废弃山神庙的地方。
根据前期侦查,这里明面上只有几间破败殿宇,实则内藏乾坤,地下另有庞大空间。
距离目标还有百丈时,沈清言打了个手势,队伍骤然停下,潜伏下来。他凝神静气,悄然沟通系统,进行了最后一次范围侦查。
【叮。检测到前方建筑群地下存在大量生命体征,其中多数为年轻女性,状态虚弱。检测到易燃物及少量兵器反应。检测到核心区域有三人能量反应较强,疑似头目。】
系统的反馈证实了情报的准确性,也指明了攻击的重点。
沈清言对身旁的校尉低语几句,校尉点头,立刻对手下做出几个简洁的手势。士兵们分成三队,一队正面佯攻吸引注意,两队从侧翼迂回,直扑地下入口和核心区域。
“行动!”
随着沈清言一声令下,寂静的山林瞬间被打破!
正面佯攻的队伍猛地撞开残破的庙门,制造出巨大的声响。果然,几个穿着诡异黑袍、像是守卫的人从殿内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立刻被训练有素的士兵制服。
与此同时,侧翼的两队士兵如同神兵天降,迅速找到了被巧妙伪装起来的地下入口——一处位于神像后方、被石板覆盖的暗道!士兵们用力撬开石板,一股混杂着霉味、汗臭和奇异香料的污浊气息扑面而来。
“跟我上!”沈清言毫不犹豫,接过一旁士兵递来的火把,率先冲入了暗道。那名校尉紧随其后,带着精锐士兵鱼贯而入。
暗道向下延伸,阴暗潮湿,两侧墙壁上刻画着一些扭曲诡异的符箓图案,更添阴森。下行约十余丈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内灯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只见数十名衣衫单薄、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被如同牲口般用铁链锁在石壁上,眼神麻木,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王家那位新娘赫然在内,她身上的大红嫁衣早已污损不堪,眼神涣散,显然受惊过度。
而在石窟中央,三个身着华丽黑袍、头戴狰狞鬼怪面具的人,正围着一处冒着诡异青烟的石鼎,似乎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他们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动,其中一人反应极快,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圆球,就要往地上砸——正是那“幻雾弹”!
“阻止他!”沈清言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他身旁一名神射手已然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利箭破空,精准地射穿了那持弹之人的手腕!
“啊!”那人惨叫一声,幻雾弹脱手落地,滚到一边。
“拿下!”校尉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士兵们一拥而上。那三名头目虽然会些拳脚,又试图用些迷惑人心的药物和咒语负隅顽抗,但在绝对的力量和早有防备的精锐士兵面前,毫无作用,很快便被死死按在地上,捆成了粽子。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迅速。整个地下魔窟被彻底控制,所有匪徒无一漏网。
“快!解救她们!找大夫!”沈清言看着那些被铁链锁住的女子,尤其是那位几乎失去神智的新娘,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怜悯。
士兵们迅速上前,用利器斩断铁链。获救的女子们先是茫然,待确认真的得救后,压抑的哭声顿时在石窟中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悲喜。
当沈清言搀扶着几乎无法行走的王家小姐,走出那阴暗的地下魔窟,重新呼吸到山林间清冷而自由的空气时,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黎明降临,黑暗退散。
“鬼娶亲”案,至此告破!
消息传回京城,再次引起轰动。百姓们奔走相告,既为那些被解救的女子感到庆幸,更为沈清言沈大人那洞悉鬼蜮伎俩、破除邪祟迷障的本领所折服。
“文曲星下凡,不仅能断阳间冤案,更能破阴司邪法!”
“我就说嘛,哪有什么鬼王,都是些杀千刀的人贩子搞鬼!”
“沈大人真是咱们的守护星啊!有他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作祟!”
沈清言“文曲星”的光环之上,经此一役,又增添了一抹“破邪显正”、“明察秋毫”的神异色彩。在民间传说中,他的形象愈发高大,几乎成了正义与智慧的化身。
而此刻的沈清言,站在晨光之中,看着获救女子与家人团聚的泪水,看着士兵们押解着垂头丧气的匪徒,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这世间,人心之恶,有时比鬼怪更可怖。而他脚下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