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欢呼刚落,又陷入一阵微妙的寂静 —— 百姓们看着赵奎铁青的脸,禁军士兵们垂着头不敢吭声,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最终的了断。陆承渊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物件:一个是叠得整齐的桑皮纸文书,边角盖着暗红的骑缝章;另一个是泛黄的布面折子,封皮写着 “北境驻京府邸玄械清单”。
“赵统领说北境私藏违禁军械,” 陆承渊的声音平静却穿透力极强,传遍演武场每一个角落,“那便请大家看看,何为‘违禁’,何为‘规制’。” 他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身着青衫、腰佩鱼袋的年轻人身上,“那位可是翰林院的编修大人?烦请您上前,为众人宣读这两份文书,也好让天下人评评理。”
那年轻人正是翰林院编修王砚,今日休沐路过,恰好看完了整场对决。他连忙上前拱手:“定北王客气,下官愿为公允发声。” 接过文书时,指尖触到桑皮纸的粗糙质感,只见首页顶端写着 “工部玄械备案文书”,下方是工部尚书周大人的亲笔签名,落款处盖着两尊朱红大印 —— 一方是 “工部之印”,另一方是 “兵部核验印”,印泥还带着淡淡的朱砂香,绝非伪造。
王砚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兹核准北境藩王驻京府邸,配置玄鳞甲五套、玄铁弩十具,均属藩王护卫制式装备,防御强度符合《大明玄械规制》第三卷第七条,非违禁军械。工部尚书周明,天启二十三年三月初六。”
念到最后,他特意将文书举起,让众人看清印章:“大家请看,这两尊印鉴,下官在翰林院见过多次,绝非仿造!”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卖铁匠铺的老汉挤到前排,指着文书连连点头:“有工部和兵部的印,那就是官家认了的!赵统领还说人私藏,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之前被禁军推搡的豆腐摊老板,此刻也捧着碎瓷碗上前:“大人,刚才禁军冲过来,撞翻了我的摊子,他们还说‘私藏军械的家眷,没资格要赔偿’—— 这要是合规的,他们就得赔我!”
赵奎的额头渗出冷汗,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文书,嘴里还硬撑:“这…… 这文书说不定是后补的!某接到的举报信,说你们藏了玄铁巨弩,能破城的那种!”
“哦?赵统领说的是这种玄铁弩?” 陆承渊抬手示意,两名护卫抬着一张玄铁弩走出,弩身泛着冷光,弩臂上刻着 “北境工坊制” 的小字,“这便是清单上的玄铁弩,射程八十步,破甲力仅能穿透普通皮甲,连禁军的制式玄甲都穿不透,何来‘破城’之说?” 他又翻开布面折子,递到赵奎面前,“这是玄械清单,每一套甲、每一张弩的编号都在上面,你可查验,看看少了哪一件,多了哪一件。”
赵奎盯着清单上的编号,指尖颤抖着划过纸面 —— 那些编号与他之前在禁军军械库见过的制式装备编号格式一致,连校验码都分毫不差。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豆腐摊老板的声音打断:“赵统领,您倒是说啊!要是没违禁,您就得赔我的摊子,还得给陈护卫道歉!”
“对!道歉!赔偿!” 百姓们跟着起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禁军士兵们的头垂得更低,有的甚至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不想再跟着赵奎丢人。
赵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 是举报信有误,某…… 某这就撤军。”
“慢着。” 陆承渊上前一步,目光如炬,“赵统领刚才说‘武证清白’,若陈刚扛住一拳,便撤军赔罪。如今陈刚不仅扛住了,战甲无损,文书也证明北境无违禁 ——‘撤军’是应诺,‘赔罪’和‘赔偿’,总不能不算数吧?”
他指着陈刚,语气不容置疑:“陈刚护卫为证清白,硬接通玄境一拳,赵统领需向他躬身道歉;方才禁军冲撞百姓,砸坏的摊子、踩坏的货物,需按价赔偿,少一文都不行。”
赵奎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却在百姓的注视和陆承渊的威压下,不得不屈服。他走到陈刚面前,咬牙躬身:“陈某…… 对不住陈护卫,是某莽撞了。” 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连头都不敢抬。接着又掏出银子,递给豆腐摊老板和其他受损的百姓,每递一次,脸色就白一分。
“撤军!” 赵奎猛地转身,对着禁军吼道,声音里满是屈辱。五百名禁军如蒙大赦,扛着长矛匆匆撤离,脚步慌乱得像是在逃跑。百姓们看着他们的背影,爆发出一阵欢呼:“北境玄械真厉害!”“定北王公正!”
王砚将文书还给陆承渊,拱手道:“定北王以理服人,以械立威,下官佩服。今日之事,下官会如实写入《起居注》,绝不让公允蒙尘。”
陆承渊点头致谢,目光却再次投向远处街角 —— 那个戴斗笠的探子,此刻正快步消失在巷口,想必是去给李嵩报信了。他轻轻摩挲着文书上的印章,心中清楚:赵奎认怂只是小胜,李嵩在朝堂的势力未除,这场围绕玄械的博弈,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陈刚走到陆承渊身边,看着百姓们欢呼的样子,低声道:“王爷,今日之事,让末将更明白玄械的意义 —— 不只是用来打仗,更是用来护佑公道。”
陆承渊望着夕阳下的府邸匾额,轻声道:“没错。但要护佑公道,光有玄械还不够,还得有敢为公允发声的人,有不愿屈服于强权的民心。” 他抬手拍了拍陈刚的肩,“走吧,接下来,该准备应对朝堂的风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