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三月二十三辰时,太和殿的丹陛两侧立满了持戟禁军,寒铁的冷光顺着金砖铺就的御道蔓延,将殿内的肃穆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与昨日清算党羽的喧嚣不同,今日的朝堂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门处——两名玄械兵正押着镣铐拖地的李嵩,一步步走进这座他曾无数次耀武扬威的宫殿。
曾经的“柱国相国”如今形容枯槁,囚服上还沾着天牢的霉味,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透着不甘与阴狠。他被按跪在丹陛之下,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天启帝,喉结滚动,却迟迟不肯叩首。“李嵩,你可知罪?”天启帝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比往日更添威严,案几上堆放的卷宗,正是他通敌叛国的铁证。
“臣无罪!”李嵩突然嘶吼起来,锁链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声响,“那些密信是伪造的,账本是陆承渊栽赃的,陈默更是因私怨诬陷!陛下明察,臣追随您三十年,忠心耿耿,绝不可能通敌!”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玄械兵死死按住肩膀,战甲的重量让他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疼得他倒抽冷气。
“伪造?”太子赵衡从侧立的朝臣中走出,将一卷密信扔在李嵩面前,“这封你写给圣地静心堂堂主的信,字迹经太医院、翰林院、玄械司三方验证,确是你的亲笔;信中提到的‘一阶战甲图纸交割地点’,与陈默截获的圣地商队路线完全吻合,这也是栽赃?”
话音刚落,陈默从武将队列中出列,单膝跪地:“陛下,臣可作证。去年腊月,臣在潼关截获一支伪装成商队的圣地人马,其货物中便有玄械司一阶战甲图纸,带队修士招供,图纸是从李嵩亲信手中购得,交易凭证就是李嵩的私印。”他呈上一枚铜印,与李嵩腰间取下的私印纹路丝毫不差。
李嵩的脸色瞬间惨白,却仍强辩:“私印可被盗用!陈默与陆承渊勾结,故意设局陷害我!”“陷害你,需要动用三百万两军饷吗?”陆承渊缓步出列,将李嵩的私人账本展开,“账本上记录,你三年间挪用军饷、收受贿赂共计白银八百七十万两,其中三百万两流入圣地账户,这笔钱,你用来给丽妃打造金步摇,给儿子李默购置私宅,桩桩件件,都有户部流水佐证,你还要狡辩吗?”
账本上的每一笔记录都附着户部的印章,甚至还有李嵩的亲笔批注,李嵩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朝堂上的朝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看向李嵩的目光充满了鄙夷——此前还心存疑虑的人,此刻都被铁证说服,连最念旧情的老臣,也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天启帝重重一拍龙椅,案几上的茶杯都被震得作响:“李嵩,你通敌叛国,挪用军饷,陷害忠良,罪无可赦!念及你曾侍奉潜邸,朕赐你全尸,赏牵机毒一杯,保全你李氏世家最后的体面。”所谓牵机毒,服下后身体会蜷缩如弓,虽有痛苦,却能留得完整尸身,已是帝王难得的“恩赏”。
内侍捧着盛有毒酒的金盏走到李嵩面前,酒液呈淡绿色,散发着诡异的清香。李嵩看着金盏,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如鬼哭:“天启帝!陆承渊!你们别得意!我死了,圣地不会放过你们!万寿节之后,整个京城都会化为焦土!”他猛地夺过金盏,仰头一饮而尽,毒酒入喉,瞬间脸色发黑,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玄械兵上前将他拖出殿外时,李嵩的嘶吼声仍在回荡:“圣地无处不在——”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在每个人心上。天启帝皱着眉,对陆承渊吩咐:“加强京畿戒备,尤其是圣地可能渗透的角落,绝不能让他的疯话成真。”“臣遵旨。”陆承渊躬身领命,心中却愈发警惕——李嵩临死前的话,绝非空穴来风。
李嵩的尸体被送回李氏老宅后,太子立刻召陆承渊、苏清鸢、李明议事。东宫书房内,李明率先汇报:“大人,督查署追查李默的下落有了结果,据眼线回报,李默在李嵩被抓当晚就乔装成商人,通过秘密通道逃出京城,现已逃往中州,极有可能投奔圣地在中州的据点。”
“中州是圣地的势力范围,贸然派人追捕风险太大。”太子揉了揉眉心,“传旨中州巡抚,密切监视李默动向,一旦他与圣地修士接触,立刻上报,但不可打草惊蛇。万寿节在即,我们的重心还是在京城防务上。”他转向苏清鸢,“玄械学堂的筹备情况如何?”
“回殿下,学堂选址已确定在京郊玄械司工坊旁,占地五十亩,可容纳三百名学生。”苏清鸢递上图纸,“课程分为玄铁锻造、符文刻印、战甲操控三类,由玄械司的资深工匠与军官授课。我们计划从寒门子弟中选拔学员,要求身家清白、有一定读写能力,学成后直接进入玄械司效力。”
“这个思路很好。”太子点头,“明日早朝,我便正式提出设立玄械学堂,奏请父皇下旨,将其纳入官办学堂体系,由户部拨发办学经费。玄械司要发展,人才是根本,不能只靠招募现成工匠,必须自己培养核心力量。”他看向陆承渊,“李嵩府中的工匠整合得怎么样了?”
“共整合工匠二十七人,其中铸甲师五名、符文师三名、玄铁锻造师十九名。”陆承渊汇报,“刘铁山已带着十名锻造师赶赴北境工坊,昨日传回消息,他用炎铁砂改良的寒区战甲样品已完成,玄铁韧性提升三成,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下也不会脆裂,比原计划提前了半个月。”
提到刘铁山,苏清鸢眼中闪过赞许:“刘匠头果然名不虚传,他还提出在战甲关节处加装‘万向符文’,让玄械兵在雪地中活动更灵活,这个改良方案已纳入二阶战甲的升级计划。另外,从李府挖出的符文师张墨,擅长防御符文刻画,现在负责玄械学堂的符文课程编写,进度很快。”
次日早朝,太子提出设立玄械学堂的奏请后,立刻得到天启帝的支持:“玄械司是大明的希望,设立学堂培养人才,是长久之计。准奏!从国库中拨银五万两作为开办经费,吏部配合玄械司选拔学员,务必在四月初完成第一批招生。”
“陛下英明!”陆承渊与苏清鸢齐声叩首。此前对玄械司持观望态度的官员,此刻也纷纷附和——李党倒台后,玄械司已是皇帝与太子全力扶持的核心部门,依附玄械司已成朝堂共识。吏部尚书甚至主动出列:“臣愿亲自负责学员选拔工作,确保为玄械学堂挑选最优秀的寒门子弟。”
退朝后,陆承渊前往京郊玄械司工坊视察。此时的工坊早已不是昔日的规模,新扩建的锻造车间内,十座大型熔炉同时运转,火光映红了工匠们的脸庞;符文车间里,张墨正带着学徒刻画战甲符文,指尖的玄气与符文光芒交织在一起,场面热闹而有序。
“陆大人!”刘铁山的弟子跑来汇报,“北境急报,刘匠头改良的寒区战甲经实战测试,成功抵御了蛮族的玄冰术攻击,西北总兵特意写来感谢信,请求加急供应两百套。”陆承渊接过感谢信,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字里行间满是对玄械司的感激——此前因战甲不耐寒,西北军在与蛮族的战斗中吃了不少亏,如今终于扭转了局面。
他走进战甲测试场,几名新招募的玄械兵正在演练。他们身着二阶战甲,手持玄械弩,在模拟的雪地环境中快速移动,射出的破玄弩箭精准命中目标。“大人,这是新增的‘雪地伪装符’。”负责测试的军官指着战甲上的白色符文,“激活后战甲可融入雪地环境,不易被敌人发现,特别适合北境作战。”
陆承渊满意地点头,刚要离开,就看到苏清鸢带着几名学员候选人走来。这些少年穿着粗布衣衫,眼神却格外明亮,正好奇地打量着工坊内的设备。“这些是第一批通过初选的寒门子弟,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十四岁,都有一定的动手能力。”苏清鸢介绍道。
一名身材瘦小的少年看到陆承渊,立刻跪倒在地:“陆大人,我叫王小虎,父亲是西北军的铁匠,去年战死在蛮族入侵中。我想学好玄铁锻造,为父亲报仇,为大明造最厉害的战甲!”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陆承渊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玄械司会给你这个机会。”
傍晚时分,陆承渊接到密报,圣地在京城的最后一个秘密据点被捣毁,抓获的修士招供,圣地已从各地调集三十名通玄境修士,预计在万寿节前抵达京城,目标直指祭天台。“终于要来了。”陆承渊看着密报,眼中闪过冷光,“通知陈刚,玄械兵的夜间训练加倍,重点演练祭天台的防御阵型;让苏清鸢加快玄气预警阵的部署,务必在三日内完成。”
此时,太子的密使送来一封亲笔信,信中写道:“李嵩已死,党羽肃清,玄械司根基已固。万寿节祭天台,是我们与圣地的决战之地,父皇已同意由你全权指挥防务,可调遣京营所有兵力。记住,此战不仅要胜,还要让天下人知道,大明不容外敌觊觎。”
陆承渊将密信烧毁,走到了望塔上。夜色中的京城灯火通明,玄械司工坊的炉火与皇宫的宫灯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安宁而壮丽的景象。他知道,这份安宁是无数忠良用鲜血换来的,而他必须用手中的玄械与刀剑,守护这份安宁。
李嵩的死,标志着旧势力的彻底终结;玄械学堂的设立,开启了新人才培养的篇章;而圣地的即将到来,预示着一场决定大明命运的决战已近在眼前。陆承渊握紧腰间的尚方宝剑,剑身的寒意透过指尖传入心底,却让他更加清醒——他的身后,是太子的信任,是玄械司的期望,是大明的江山百姓。
回到书房,陆承渊在玄械司的防务计划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旁边是太子的朱批“准”。窗外,玄械司的钟声再次敲响,这一次,钟声里没有了清算的沉重,只有决战前的坚定与从容。陆承渊知道,属于玄械司的时代,已经真正来临;而他与太子联手,必将粉碎圣地的阴谋,为大明开创一个新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