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被他那双过分灼热的眼睛看得脸颊发烫,不自在地别开脸,夹起一片酱牛肉递到他嘴边:“光说有什么用,多吃点才是真的。”
这举动,亲昵得有些过火。
路远整个人都定住了,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他直勾勾地看着递到唇边的牛肉,那片薄薄的肉片上似乎还沾着女人指尖的光泽,比肉本身更吸引人。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将那片牛肉和不小心沾染上的一点酱汁,一同卷进了嘴里。
苏瑶的手指像被微弱的电流窜过,飞快地缩了回来,心跳骤然失序。
完蛋,上头了!她刚刚是脑子抽了什么风,怎么就干出这么大胆的事了!
她低着头,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自己手里的馒头,耳朵却竖得高高的,紧张地听着对面的动静。
路远机械地咀嚼着,满嘴都是酱牛肉的醇厚香味,可他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了。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刚刚嘴唇不小心碰到的那一点点温润柔软的触感上。那感觉,比他喝过的最烈的酒还冲。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着,胸腔里那颗心“咚咚咚”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就是书里写的……怦然心动?
他抬眼,偷偷去看对面的女人。她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优美的脖颈,小巧的耳垂因为害羞染上了一层可爱的粉色。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有些烦恼地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明媚生动得像是会发光。
活阎王路远,二十四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既尴尬又甜腻的沉默,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那张在训练场上能把新兵蛋子骂哭的嘴,此刻笨得像被堵住了。
“那……那个……”憋了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话,“你刚刚说的那个……经常……是真的吗?”
苏瑶正尴尬着,冷不丁听到他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经常给他做饭”。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那点紧张和尴尬一下就散了。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直球?
“当然是真的。”她抬起头,迎上他紧张又期待的目光,杏眼里全是笑意,亮晶晶的,像是落满了星星,“我不但要经常给你做饭,我还要把你身上的那些老毛病都给治好。不然等你老了,一到阴雨天就这儿疼那儿疼,我可不想伺候一个走不动道的老头子。”
她语气里带着点娇嗔,还有点小嫌弃,但话里的关心,却像一股暖流,精准地灌进了路远的心里。
他身上的旧伤,连他自己有时候都懒得在意,她却都记在了心上。
“我……我没那么娇气。”路远耳根子滚烫,嘴上还在硬撑。
“你有没有我说了算。”苏瑶霸道地一挥手,活像个一家之主,“等回去,我就把那棵海风藤给你泡上药酒。还有,你胃不好,以后少吃那些又冷又硬的东西,三餐我给你做。还有你的膝盖……”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件件,一桩桩,全是关于他的。
路远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片蔚蓝大海,天上的灿烂阳光,都不及她万分之一的好。
他低头,默默地将饭盒里最后一块酱牛肉夹起来,放进了苏瑶的碗里,然后闷着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将那半个夹着煎蛋的馒头吃完。
媳妇儿给的,不能浪费。
一顿饭,就在这奇特又温馨的氛围中结束了。
苏瑶吃得心满意足,路远吃得心神摇曳。
两人收拾好东西,迎着已经开始偏西的太阳,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去的路上,苏瑶大概是胆子肥了,双手不再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衣角,而是光明正大地环住了他精壮的腰。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腰腹间坚硬的肌肉块垒,还有那隔着布料传来的、滚烫的体温。
路远整个后背都绷成了铁板,骑车的动作都变得有些笨拙。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看似专心致志,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腰间那双柔软的小手上。
他甚至能闻到从身后传来的、她发间淡淡的馨香,混着海风的咸湿,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让他脑子乱糟糟的。
回到家属院时,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院子里没什么人。
路远刚把自行车推进院子,苏瑶就从后座跳了下来,一边扇着风,一边道:“热死了,我去打盆水洗把脸。路团长,今天的司机当得不错,回头给你发奖金。”
她语气轻快地调侃着,转身就要进屋。
“等等。”路远突然叫住了她。
他从那个几乎被撑爆了的大竹篓里,拎出几个用海草捆得结结实实的大家伙——那几个巴掌大的野生鲍鱼,还有几条黑乎乎的海参。
“这些……你拿去给张婶送点。”路远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瞟向斜对门,“上次她帮了我们,咱们得记着人家的好。”
苏瑶眼睛一亮,心里对这个糙汉子又高看了一分。
她还以为他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呢,没想到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行啊路团长,觉悟很高嘛!”苏瑶笑嘻嘻地接过东西,还故意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以示嘉奖。
路远被她拍得手臂一麻,耳根又开始发热,板着脸“嗯”了一声,就赶紧推着车去放好,生怕再待下去,自己那点心思都要藏不住了。
苏瑶心情极好地拎着东西,直接就往张婶家走去。
这年头,邻里关系处好了,比什么都强。更何况,张婶是个明事理、心肠热的好人,值得深交。
“咚咚咚。”
“谁呀?”屋里传来张婶爽朗的声音。
“张婶,是我,苏瑶。”
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婶看到苏瑶,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她手里拎着的那些黑乎乎、奇形怪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