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说拉了拉左谷蠡王的袖口,一手挡住嘴,“主人,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会,新皇帝上任不久,正是政权不稳之时,现在咱们草原又将要进入隆冬时节,不如趁机去汉廷边境“打谷草”(劫掠汉地),也好过个肥冬!”
左谷蠡王伊稚斜看着鄯善黎远去的背影,漫天大雪之下,一道娇俏身影,心也跟着去了,只哼哼呀呀地答应着,却根本没听到中行说说了什么!气的中行说一把拉过伊稚斜的身子,皱眉怒道:“你们草原人还真是没出息,为了几个汉廷女子丢了魂一样,等你入主中原,数不尽的美人儿还不是任你挑选!”
伊稚斜收回目光看着中行说的脸,兴趣全无:“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也要找个恰当的机会!要知道现在我还不是大单于,一切行动都要向军臣单于请示!况且现在夺权才是第一位的,你不知道,刚刚我从军臣单于的大帐出来,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怎么会?蒂亚萨满难道露出马脚了?”中行说沉思皱眉道。
左谷蠡王伊稚斜抚额叹道:“蒂亚对我太过用情也不是好事,早晚会被发现!”
中行说若有所悟:“怪不得了!我就说你距离汉家女远一点!远一点!现在你和那个鄯善黎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的,整个草原谁人不知,琪琪格都醋意大发,更何况从小就在你身边培养的蒂亚!”
“你对我的规劝,我伊稚斜无不听从,只这一点,我劝你以后别再说了!”
左谷蠡王伊稚斜面色凝重,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势:“鄯善黎是我伊稚斜的女人!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所以你也不必再说她汉家女的身份!以后对她的劝谏,休要再提!”
中行说见伊稚斜鬼迷心窍一般,也不再言语,心下思量也只能暗自盘算其它伎俩了,他手指掐了掐,抬眸道:“我会借机劝劝军臣大单于,你要的机会,微臣一定会帮你找到!只是不知主人练兵如何了?”
左谷蠡王伊稚斜眼神锐利如刀:“颇有进展,只待试炼!现在几乎可以说那一百亲卫我伊稚斜指哪儿打哪儿,但是要是对方是军臣单于,我却怕他们有所犹豫,真到那时候的话一旦他们犹豫可谓功亏一篑!”
中行说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主人可以找一位位高之人试炼一下便知!”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左谷蠡王的心窝里,其实他心头早有谋划,只待借中行说的口说出,以免显得自己太过绝情!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奴婢匆匆赶来,在中行说的耳边耳语几句,中行说大喜过望,笑道:“主人!你要的机会已经来了!”
“哦?怎么讲?”左谷蠡王伊稚斜好奇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
中行说兀自扬起头颅对着苍天,双手合十:“长生天果然站在我们这边,真是天助我也!”接着回眸对伊稚斜道:“主人,你要的机会这就来了!汉廷跑来一名富商,名叫聂壹,乃雁门人,一直受到汉廷的打压,此番来到咱们草原愿意投奔军臣大单于,作为投名状他愿意亲自|杀死马邑县令,开城迎接咱们的骑兵!”
“此话当真!” 左谷蠡王伊稚斜有些难以置信。
中行说眉眼弯弯,笑道:“此人此刻正在微臣帐中,等待大汗的接见,我的家奴先来通知了我,要不主人先随我去盘问一番,若情况属实,咱们便可以携此人一同晋见大单于!”
“只是军臣单于目前有病在身,这……他会为此出征吗?”
左谷蠡王伊稚斜难掩担心,“况且还有大阏氏规劝,恐难成事!”
中行说嘴巴一歪,“你的确有些小看咱们的大汗了,虽然他没您这么英武决断,但马邑商业发达,广有钱财,若这富商聂壹当真愿意身先士卒为我等解决县令——打开城门,我们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马邑的牲畜、财产和人口!军臣单于又怎么会不动心呢!”
左谷蠡王伊稚斜暗暗嘀咕:“我怎么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你就是被汉家女迷了心窍,失去了正确判断的能力!走吧!跟我去见见那个聂壹!”说罢,中行说拉起伊稚斜的胳膊,朝着自己的大帐走去。
不远处的大帐一侧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那人不正是鄯善黎,原来她根本就没走远便折返回来,倒要看看中行说他们憋得什么坏水!定要破坏他的计谋不可!
鄯善黎躲在其它大帐后面,蹑手蹑脚地逐渐靠近中行说的大帐。
眼见左谷蠡王和中行说进了偏角的一处大帐,原来中行说就住在这里啊!鄯善黎正要从缝隙中偷看,一道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好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鄯善黎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地抬起头,却先见到一头红发,见少年一脸天真的眼神,鄯善黎这才定了定神:“哦,金日磾,你怎么也在这?”
“我刚陪于单哥哥坐了一会儿,这就要回我的大帐,刚好碰到你在这里!”金日磾好奇地想要和鄯善黎一样朝大帐内观看,却被鄯善黎一把捂住:“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手!”
“我可不小了,我都十五岁了!”金日磾有些无奈地看着鄯善黎。
鄯善黎心虚道:“休屠王和浑邪王不是已经回自己的地盘了么?你怎么独自留在这里?我么……你于单哥哥让我帮他看看中行说的行踪,这没有小孩子的事儿,你快走!走啊!”
“哦,好……我这不是想留在于单哥哥身边玩耍几日么……”
金日磾半信半疑地走开了,还一步三回头,却见鄯善黎一个劲的朝自己驱赶,便颠颠地跑远了。
鄯善黎这才松了口气,朝大帐内望去,见一个肥胖的富商模样的汉人正在对着左谷蠡王慷慨陈词:“……到时候我聂壹会将马邑县令的头颅挂在城墙之上,以此为号,到时候我将城门大开,大单于便可带领咱们的人一拥而入,取得马邑的珠宝财物还不就如同探囊取物!哈哈哈……”
中行说谄媚的笑脸笑的更加放肆,他转头看向上座的左谷蠡王,伊稚斜终于一拍桌子,难掩激动的神情,站起身道:“哈哈哈!可以可以!”
“只是……”
聂壹忽然话锋一转,忧心忡忡地看向左谷蠡王。
左谷蠡王大笑道: “难道你担心给你的封赏?我们草原民族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你上奏军臣单于后,自会为你封王,财物女人更是任你挑选!”
聂壹颤巍巍晃了晃手,抬眸道:“倒不是这个,微臣只是有些担心!马邑地处武州要塞以南,周围汉军要塞林立,边军纵横,咱们一定要派遣大军前来接应,以防劫掠的物资在半路被其余闻风的汉军劫击,此事方可成功!”
“有道理!”
中行说掩嘴笑眯眯道:“明日左谷蠡王引荐你去见军臣单于,你如实说就行,你的计谋啊,非常好!我想大汗不会不答应的!你的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呵呵呵呵!”
鄯善黎在帐外听得心惊肉跳,心头暗骂,这该死的汉奸!不行,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个家伙,以免边境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想到此处鄯善黎暗下决心,默默抽出自己的腰刀,看着寒光凛凛的刀刃,自己对自己说:“今晚非结果了这个聂壹不可!”
大帐内有响动,似是朝着门外走来。鄯善黎赶忙起身藏在一旁,暗中观察,见是中行说亲热地与那汉人勾肩搭背地一同走出,朝着一个偏远的一处大帐走去,接着是左谷蠡王,向着军臣单于的王帐而去,想来是去报告这件事情的原委。
鄯善黎顾不得多想,偷偷跟上了中行说,只见他将聂壹让进大帐,鄯善黎偷眼观瞧,那中行说拍着商人聂壹的肩膀:“你我皆是投奔匈奴的汉人,以后当互为唇齿,相互依傍啊!”
聂壹垂手恭敬地站着:“中大人抬举了,我仅是一商贾卑贱之人,哪里能和大人相比,更何况大人久居匈奴,以后还得仰仗大人!”
“哪里哪里!”中行说虽背对鄯善黎,此刻也能想到他那窃喜的嘴脸,鄯善黎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恶心,盼着这寒暄快点结束,别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中行说接着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后您也就是聂大人了,那你路途劳累,我就不多叨扰了,你先休息,就是别嫌弃这边环境简陋!”
“甚好甚好!”聂壹一遍环顾四周,一边赔笑点头。
中行说就朝着门外走来,鄯善黎闪身到一旁,就等他走远,便可下手!
待中行说的咯吱咯吱脚步声渐行渐远,鄯善黎一个闪身钻进大帐,好在此刻聂壹正背对鄯善黎在摘下自己的帽子,只问道:“中大人,怎么您又回来了,可是还有什么要紧事么?”
聂壹刚要回头,却已经感觉到一股寒意,鄯善黎已经将腰刀抵住聂壹的脖子,冷笑道:“正是有最最要紧的事找你!你个该死的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