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余二娘正坐在井边清洗龙骧草果,忽然听到柴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余二娘以为是有客人上门,特意停下手上的活计等了一会儿。
可不知为何,那个脚步声又匆匆地远去了,她感到有些诧异,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往远处奔去。
门口放着一把野荠菜。
“你怎么了?阿娘?”小五此时走了过来,顺着余二娘张望的方向望了一眼,“咦,那不是王小翠吗?”
余二娘这才想起,这姑娘是王麻子的大女儿,和小四差不多的年纪。
她随了她爹,脸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斑点,因为那些斑点,这姑娘平常都不敢抬起头来和人正视,没说几句话就面红耳赤的,十分害羞。
小五捡起门口的野菜,笑了一下,“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没用?”
余二娘望着他手里的野菜,说道:“正好,我这两天正惦记这口。”
次日,大清早的,余二娘又听到了外头那阵脚步声。
这回她主动走到院门前,打开柴门时,正好看见王小翠弯腰要将野菜放下。
四目相对,王小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个灯笼一样。
余二娘笑了一声,说道:“是小翠呀!”
其实这姑娘皮肤甚白,一双眼睛极其明亮,笑起来弯弯的,还有两个小梨涡,若不是脸上那些斑点,算是生得极好看的。
听到余二娘的声音,家里几个孩子都走了出来。
王小翠抬头望了望满院子的人,头埋得更低了,轻轻说道:“今早我上山挖野菜,多挖了些,送来给你们尝尝。”
她说话声音轻轻的,要不是余二娘耳力好,换作旁人,兴许都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余二娘接过野菜,说道:“多谢你了,吃早饭了吗?没吃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王小翠紧张地直摆手:“不必了,我还要回去做饭呢。”
余二娘见这孩子一双耳朵绯红,轻声一笑,说道:“你等等。”
王小翠抬起脸来,有些迟疑地看了余二娘一眼,问道:“二婶有事吗?”
余二娘道:“我听小五说你绣活极好。”
王小翠又是一阵摆手,“没有,没有,我手粗,绣得不好。”
余二娘说道:“我家还有点碎布,想请你给我们家做十个香囊,不用你绣花,十文钱一个手工费,你看可好?”
王小翠眨了眨眼,“香囊?”
余二娘点点头,“对!”转头又对小五说道:“你去把剩下的那些布料拿来。”
小五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库房,不一会儿便拿出一些布片递给王小翠。
余二娘又对小五说道:“你先付五十文的定钱给她。”
王小翠道:“不用了!前天你们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我怎么好意思要你们的钱!”
“哎,一码归一码。”小五一边说着,一边从钱袋子里摸出五十文钱,递给王小翠,道:“我们不找你也得找别人,一样要付这些钱。拿着!”
王小翠却犯起了执拗,“不不!我不要!我不要钱也会给你们绣好的!”
“那你把布还我!”小五说道:“我娘是看得起你的手艺,才想请你帮这个忙,你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我……我不是……”王小翠被他说得一时无地自容,眼睛周围顿时红了起来,像是要哭一样。
余二娘狠狠地拍了儿子一下,骂道:“你个臭小子,叫你欺负人!”又对王小翠好声好气地说道:“小翠别听他胡说!这十个香囊你慢慢绣,绣好了拿过来就是。”一边说着,一边把铜板塞到她手里。
王小翠眼里含着泪花,冲余二娘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婶子,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余二娘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才过四天,王小翠就把十个香囊送了过来。
每一个都绣得工工整整,针脚细密,上头还绣着各色花朵。
余二娘看着这些香囊,针脚细腻,花色各异,称赞道:“好巧的手啊!”
王小翠终于笑了一下,“婶子忙,我先回去了。”
这姑娘走后,余二娘将龙骧果的粉末和艾草叶的粉末按一定比例混在一起,装进了香囊里,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一个,要他们挂在腰间。
几个小的倒是美滋滋的,唯独小四小五一脸嫌弃,死活不愿意挂。
小四说道:“娘,我们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们,我们在地里刨食,挂着这东西,一来耽误干活,二来也不像个样子啊。”
小五也在边上附和道:“是啊,这上头还绣着花,娘们叽叽的!”
余二娘说道:“这时节田里蚊虫多,百花开了以后,蜂子也多,你们把这香囊带在身上,保管蚊不叮虫不咬的。”
两个孩子一听,将那香囊拿起,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
小四问道:“真有这么好用?”
余二娘反问道:“我何时骗过你们?你们要是嫌碍事就揣在兜里。”
两个孩子最终只得妥协,将香囊往怀里一塞。
结果当天中午,两兄弟从地里回来,小五还没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喊道:“娘,你这东西还真有点说道。”
余二娘抬头望着他们,“怎么了?”
小五走到灶前,倒了一大碗灵草茶,咕咚咕咚喝下,然后才答道:“今早我们在田里耕作,不知哪个丧良心的,往田里扔了一个大蜂窝,那蜂子飞得漫天都是,把地里许多人都蜇了,就我们哥俩没事!”
余二娘眉头微皱,问道:“谁干的?”
小五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是从山上丢下来的,就落在我们田里。”
余二娘又问:“周围都有谁被咬了?咬得可厉害?”
小四小五回忆了一会儿,说道:“紧挨着我们水田的几户,都有人被咬了。”
余二娘赶紧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陶罐,里头正是她积攒多日的龙骧果粉。
又拿了两个碗出来,分别舀了几勺龙骧果粉,兑了水,调成膏状,分别递给两个儿子,交代道:“快将这药拿去给被蜇了的人涂上,过一个时辰就没事了。”
两个儿子看着碗里那黑乎乎的药膏,小四问道:“娘,这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