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余二娘摇摇头,“行,你自己的婚事你自己想好了就行。”顿了顿,又问,“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大郎这才说道:“就是常来铺子里送猪油的那位鲁姑娘。”
余二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来:“原来是她!……她家就她一个,嗯,合情合理。”
大郎一脸惊喜:“这么说,娘是同意了?”
余二娘笑道:“同意!不过你们这才相识几天,怎么就连婚事都讲定了?”
大郎一脸害羞地抓了抓脑袋。
余二娘又问:“她知道你还在读书的事吗?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是想先成亲还是先订亲?”
大郎摇了摇头:“我们还没说到那儿。我听说她想招个入赘的,怕你不同意,先回来问问你。”
余二娘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你这明日就要去书院了……这也太仓促了。”
大郎说道:“无妨,只要阿娘同意,我明日一早就去她家。芒种书院会放‘插秧假’,到时我再回来和她仔细商议。”
余二娘点了点头:“行,你们俩自己说定也好。”想了想,又说道,“你这两年先安安心心把书读完,阿娘给你留了一万两银子,将来无论做什么营生都够了,你跟鲁姑娘交个底,别让她觉得跟了你以后还得为生计奔波。”
大郎脸色一白:“阿娘,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余二娘一笑:“一点点存的。拿着这钱,无论是买些铺子收租,还是自己承包田地、庄子都足够了。你还有两年的光景,也可以好好想想自己将来想做些什么。”
大郎沉默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阿娘。”
因为鲁剩答应考虑二人的婚事,大郎高兴得一夜辗转难眠。
次日他起了个大早,天刚亮就跑着去了东街的集市。
集市上已经熙熙攘攘。
大郎找到鲁剩的肉摊时,鲁剩正忙着割肉、称重。看到大郎来了,她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态度冷淡得好像根本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大郎心里一慌,心想莫非一夜过去,她又反悔了?
可一抬头,望见鲁剩乱蓬蓬的发间插着的正是自己送的梅花簪,嘴角顿时咧开。
“鲁丫头,我昨日让你给我留的猪尾巴呢?”正在这时,一位体型偏胖的大娘走到肉摊前询问鲁剩。
“留着呢!”鲁剩响亮地应了一句,从筐子里取出一个荷叶包,打开一看,正是一条完整的猪尾巴。胖大娘满意地点点头,付完钱就走了。
接着又来了几位客人,一阵挑三拣四,大郎只是在边上守着,看到鲁剩实在忙不过来,便帮着一起招呼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一位婶子抬头望了大郎一眼,笑眯眯地说道:“鲁家丫头,这是要嫁人啦?长得这般俊俏,怕不是个绣花枕头吧?”
边上几位客人被逗得一阵偷笑。
鲁剩回过头去,瞥了大郎一眼,说道:“找男人就得找个漂亮的,累了一天,回了家看着也舒心点!”
大郎的脸顿时涨得通红,那位婶子“呵呵”笑了两声,凑趣道:“瞧你这话说的,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小郎君,你有福气哟!我看整个虎牙镇都找不出第二个比鲁家丫头更麻利的了,还孝顺的紧!”
“是,是,我福气好!”大郎也不敢看她们,光是有一茬没一茬地应着。
接下来又来了一波客人,等到天大亮时,大郎走到街口卖油糕的摊前,要了两份油糕。
正好得了闲,鲁剩和他分了油糕,大郎开口说道:“我娘同意让我入赘了。”
鲁剩只是轻声一笑。
大郎还以为她是不信,正色道:“是真的,我娘说了,我的婚事全凭我自己做主。”
鲁剩回头仔细地瞧了瞧他的长相,白嫩嫩的,就像一块豆腐似的,笑了一下,说道:“昨日我说要找个倒插门的,是为了气死那老虔婆。我阿爹当年病重,向他家里借了三两银子,隔三差五就来讨债,如此薄情寡义,还想让我嫁给她儿子,我呸!”
大郎只是点了点头,没接话。
鲁剩又道:“我阿爹本就担心我做这营生会不好嫁人,又岂会为难我,要我找个倒插门的?但只有一条,我们成亲以后,我阿爹的牌位我要留着,以后我们若有了儿子,必须有一个姓鲁,你若是同意——”
“好!”大郎十分爽快地答应道。
鲁剩眉头一皱,“你不先问问你娘?”
大郎一笑:“这有什么好问的,她连让我倒插门都同意了。”
鲁剩点点头,“行,你也是个爽快人。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先把亲事订好,等你学成再成婚!”
大郎欣喜地站了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这可就说好了,不能反悔!”
鲁剩一笑,“老娘一言九鼎!”
大郎正喜不自胜,鲁剩看了看天色,说道:“我得去给饭铺送肉,你看着摊子,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隔壁菜摊的陈大婶。”
大郎点点头,“好,我一定看好。”
约莫两刻钟后,鲁剩回来了,见自家肉摊前围了不少人,还以为是大郎出了什么岔子。
凑近一看,却发现围上来的全是些婶子。
这些人买不买肉倒是其次,眼睛都没闲着,直往大郎脸上瞟,嘴里还净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鲁剩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绕到肉摊后面,一看,案板上竟然一块肉都没有了。
就连平时最难卖的肥肉,今日也卖得干干净净。
“全卖完了?”鲁剩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大郎点点头:“多亏了陈婶子帮忙。”
“乖乖……”鲁剩一阵无言。
此时一位右耳上有块胎记的婶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大郎,说道:“小郎君,你这脸白里透红的,该不会是擦了胭脂吧?”
大郎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脖子,说道:“没有没有,天生的,天生的。”
鲁剩气得把背篓重重一搁,冷冷说道:“对不住啊,肉都卖光了,想买肉的明日请早!”
说完,回头瞪了大郎一眼,“还不帮忙收摊?像个木头!”
大郎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他想帮忙,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鲁剩把案板和刀具一样样放回背篓里。
就在此时,另一位婶子取笑道:“郎君长得俊俏,可惜眼神不好,像鲁剩这样的泼妇,若是娶回家后,肯定吵不完的架,说不定还要受些皮肉之苦呢!”